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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屠

  神父欣賞著這一切。

  只要完成任務,得到隱藏在臨江的那一把屬于圣職者的圣器。

  他的未來,一片光明。

  事實上,在這之前,他還真有想過,干脆獨吞了圣器,逃之夭夭。

  畢竟,一旦得到圣器,他就能擁有相當于四階的戰力。

  可以說是一步登天。

  這種誘惑,放在任何一個人面前,都足以令他失去理智。

  但最終,神父還是壓制住了這股沖動。

  畢竟,能做到他現在這個位置,可不是傻子。

  獨吞圣器的風險實在太大。

  不值得。

  但是,神父覺得,自己果然是上天所鐘情的人。

  周夏竟然就這樣出現在了他面前。

  現在,儀軌的中樞在他陸仁男的手里。

  利用手里的黑十字掛墜,在引出隱藏于臨江的圣器同時,順便把周夏體內的秘密給拿到手。

  到時候,把圣器交上去,這個秘密自己留下。

  想到這里,神父就抑制不住嘴角的上翹。

  地下蜂巢建筑里,一個個節點接連亮起。

  而在其中,比較靠近外圍的地方,臉色蒼白的林小路緊閉雙眼,被凝固在巢眼之中。

  像是琥珀中的小蟲。

  比起周夏上次見到她,現在的林小路臉色更加蒼白,厚厚的劉海擋住了額頭,整個人看起來非常嬌弱。

  她蜷縮著身體,整個人團起來,眉頭微微蹙起。

  而一個個接連亮起的巢眼,即將把林小路所在的巢眼也給點亮。

  恍惚間,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林小路的眉頭,動了動。

  這本該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畢竟作為材料,林小路應該已經受到儀軌的影響,陷入到了無邊的夢境中沉淪。

  儀軌的材料要求很嚴苛,關系到方方面面,最終在全臨江才找到了這么些人。

  儀軌開始前,他們被固定在這一個個巢眼里,意識被拉入無邊的噩夢中沉淪。

  極致的黑暗才能孕育出純粹的光明。

  作為召喚圣職者圣器的儀軌,原理其實相當簡單。

  這些十六歲的孩子全都是材料,天國教通過幾年的運作,讓這些孩子遭遇了種種不幸。

  可以這么說,他們每個人,這三年中,都在悲哀中度過。

  這三年的記憶,對于他們來說,是蒼白的,是黑暗的。

  而現在,通過儀軌的力量,讓他們不停地在這三年的悲哀中輪回。

  放大他們所有悲傷的情緒。

  然后將這黑暗與悲傷,瘋狂地壓縮凝聚。

  最后點亮那純粹不虛的光明。

  這是最接近圣職者銀火本質的光明。

  以此為餌,吸引圣器。

  這遍是大彌撒儀軌的真正目的。

  所以,此刻每一個巢眼里亮起的銀白色光芒,背后所代表的,正是一個個孩子那最是深沉不過的黑暗過往。

  再過不久,就輪到林小路了。

  這個女孩微微蹙眉,蜷縮成一團,柔弱無助。

  不知道充斥在她夢境里的,究竟都是些什么樣的黑暗畫面。

  神父看向周夏。

  周夏被釘在黑十字架上,一動不動,鮮血還在不停往外流淌,在地上匯成殷紅的溪流。

  神父特地動過手腳,周夏不會因為失血過多這樣的原因而死掉。

  在儀軌完成之前,他會讓周夏吊著一口氣。

  畢竟,神父不能肯定,一旦周夏死了,那么他體內的秘密會如何。

  在位格上幾乎能和圣器相提并論的秘密。

  想到這里,神父就不由得怦然心動。

  被空氣中越來越重的無形壓力按在地上,動彈不得的娜娜莉,很努力地想要抬起頭。

  她還沒有放棄。

  娜娜莉瘦弱的身體瘋狂用力。

  哪怕是爬過去,娜娜莉都想接近周夏,把他從十字架上救下來。

  她已經眼睜睜看著侯思遠死了一次。

  娜娜莉不要再看著周夏也在自己眼前死去。

  她不要。

  娜娜莉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真的不要。

  周夏再次感覺自己在往無邊的海洋里墜落。

  一切的聲音和光亮,一切存在的實感,都在遠離。

  意識模糊前,他看到了一把似乎要刺破蒼穹的巨劍。

  周夏隱約有種感覺,那把劍在等著自己,在召喚自己。

  只要他握上去,就能擁有力量,就能改變點什么。

  但不等他動作,又是一片圣潔的白光亮起。

  這白光擠壓巨劍,漸漸寧城一把十字架的樣子。

  不同于巨劍,周夏只能看到十字架的輪廓。

  因為這把十字架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銀白色的圣潔光芒,令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樣子。

  本來似乎在召喚著自己的巨劍,被十字架的光芒所擠壓,好像一頭被激怒的洪荒巨獸,也開始向著十字架緊逼了過去。

  一者血紅,一者銀白。

  巨劍和十字架互相擠壓,力量碰撞,一時間竟然僵持不下。

  而周夏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漸漸的,就連一丁點的血光和銀光都是看不見。

  他終于失去了意識。

  周夏往無邊的海洋里沉去。

  就像是向著黑暗深淵墜落的石頭。

  身不由己,只能不停墜落,繼續墜落。

  這次,沒有自天空落下的銀光將他喚醒。

  而那一把正在和巨劍爭斗的十字架,微微一動。

  似乎,感應到了什么。

  城南大教堂外面,原本聚集于此的家長們,被黑袍的守夜人所控制,一個個跪伏在地,動彈不得。

  教堂正門處,原本臨江城外的開荒軍指揮官,板寸頭的壯實男人,微閉雙眼,負手而立。

  他穩穩站在大門口,明明身材不是如何巨大,但偏就給人一種穩如泰山的感覺。

  這就是開荒軍兇虎團團長,三階高格斗家,代號同為兇虎的氣功流大師,呂偉鋒。

  兇虎團自從進入臨江,立刻在各位隊長的帶領下,分散開去。

  每支小隊都有自己的任務在身,他們要在盡量最快的時間內控制這座城市。

  身為常年征戰于異次元的百戰之師,兇虎團每一名士兵的素質都很高。

  現在,臨江各地,開昏君的士兵們已經和怪物或者人偶師交上了手。

  在兇虎的感知中,此刻的臨江,星星點點燃著火焰。

  這些火焰都是戰斗爆發的地點。

  而火焰最茂盛的地方,正是周夏家所在的那條街道。

  與臨江其他地方的戰斗相比,這里正在進行的戰斗,已經到達了令愛一種次元。

  饒是他兇虎身為三階高的氣功流格斗家,擁有感知氣的能力,也不敢過多關注那里正在發生的戰斗。

  他感覺到一個熟悉的氣息正在靠近。

  “報告團長!”

  來人在他身邊立定,沉聲開口。

  兇虎睜開眼,金色的光芒在雙眼中一閃而過,隱約間有虎嘯聲從他的體內傳了出來。

  “說。”

  來人是兇虎的副官,代號五更。

  “任務完成。”

  “一切邪教所屬人員,全部抓獲。”

  “請團長示下。”

  兇虎的目光掃過跪伏在地的所有家長。

  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是天國教的信徒。

  而這里的,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

  還有大量的信徒,在其他地方。

  不過,開荒軍雷霆手段,進駐臨江后,第一時間接管守夜不對的指揮權,然后有一個算一個,所有天國教所屬的信徒,全部抓了起來。

  直到現在,整個臨江的天國教,可以說全在了開荒軍的控制之下。

  “就地處決。”

  兇虎回頭,淡淡開口。

  仿佛他根本沒有意識到,這輕飄飄的一句話下去,將會有多少人喪生。

  起碼上萬人。

  這就是現在的臨江。

  幾乎被天國教給腐蝕帶勁的臨江。

  五更正要行叩心禮應是。

  就聽的醫生大喊。

  “停下!”

  一個黑袍守夜人沖了上來。

  五更面色冷庫,身體橫移,擋在兇虎身后,面對沖上來的守夜人,豎起手掌,而身體上已經燃燒起了血紅色的火焰。

  哪怕面對同屬聯盟的守夜人,五更也在第一時間準備戰斗。

  面對五更這架勢,跑來的守夜人連忙停下,雙手連擺,著急道:“等等,我沒有惡意!”

  “退下。”

  兇虎開口,五更立正,退到兇虎身邊站定。

  兇虎負手轉身,鐵血拼殺的氣息撲面而來。

  這是在血與火的戰斗中養成的殺氣。

  而現在,已經是兇虎極其收斂的狀態。

  卻還是讓這位守夜人額頭見汗,感覺到極大的壓力。

  這就是身為百戰之師的團長所具備的氣勢。

  兇虎注視著眼前這個黑袍守夜人。

  “士兵,摘掉帽子。”

  守夜人沒有猶豫,立刻摘掉兜帽露出一張滄桑的中年男子的臉。

  “身份?”

  守夜人下意識地立正,高聲報告。

  “臨江聯盟分部所屬守夜人十一小隊隊長,代號鋼拳。”

  聞言,兇虎微微揚眉。

  “十一小隊?”

  他語氣里帶上了幾分詫異。

  “紅獅跟你什么關系?”

  “報告長官。”

  “紅獅曾是我的隊員,不過兩年前離開守夜人序列,前往天空之城。”

  兇虎微微點頭。

  但他臉上的表情仍然堅硬,那鐵血殺氣也還有著驚人的壓力。

  “說吧,什么事。”

  鋼拳暗暗咬牙。

  “報告長官,請您收回命令。”

  說完,鋼拳明顯能感覺到,空氣里那具有強烈壓迫力的鐵血殺氣,竟更強上了幾分。

  他心一橫,硬頂著壓力繼續開口。

  “長官,雖然這些人投靠邪教,但說到底只是普通人類,并不能造成什么影響。”

  “而且,數量實在太大,就屬下所知,現在被控制的普通人邪教信徒,就足有上萬只多。”

  “如果長官真的將這些人全部處決,恐怕…”

  后面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就鋼拳感知,這來自于兇虎的無形殺氣,已經將他逼迫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鼻尖似乎都能嗅到鐵銹般的血腥味。

  還能立正,膝蓋沒有軟下來,已經是他最后的堅持。

  “士兵,注意你的身份。”

  兇虎看著鋼拳的眼睛。

  “我們是人類。”

  簡簡單單幾個字,讓的鋼拳雙唇發白。

  他的心情無比復雜。

  兇虎的話,意思很明白。

  他們是人類,而那些已經投靠天國教的人類,已經放棄了他們人類的身份。

  這些人,不,這些不能稱之為人的雜碎,死不足惜。

  但鋼拳還是覺得難以置信。

  這可是上萬人啊。

  一夜之間,職業者殺死上萬普通人,實力相差如此懸殊,和屠殺有什么區別。

  鋼拳硬挺著站在兇虎面前,梗著脖子,似乎還在堅持著什么東西。

  “你是紅獅的隊長吧?”

  “曾經是!”

  兇虎微微點頭。

  “你不如紅獅。”

  兇虎淡淡評價。

  “這里,是戰場。”

  他一指地面。

  “敵人必須死。”

  “這就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說完,他便再也不看這守夜人十一小隊隊長一眼。

  講真的,如果對方不是紅獅曾經的隊長,兇虎根本不會和這個鋼拳說這么多話。

  他是從異次元下來的戰士。

  兇虎最清楚,面對敵人,應該采取什么樣的態度。

  如果有必要,他不介意屠城。

  正如兇虎所說。

  敵人必須死。

  這就是他存在的意義。

  五更還站在原地。

  兇虎看向自己的副官。

  “去!”

  五更連忙一個立正。

  “是!長官。”

  五更最后看了眼鋼拳。

  目光中帶上了些不屑。

  天真。

  他很快離開,將兇虎的意思,以最快速度傳達下去。

  鋼拳想制止。

  但他不知道自己還有什么立場可以制止。

  他很清楚,隨著五更的離開,過不了多久,臨江將會血流成河。

  而這些血液,不是怪物的血液,全都屬于他的同胞。

  但,剛才兇虎的話還回蕩在他耳邊。

  這一剎那,鋼拳忽然覺得,他似乎不適合成為一個職業者。

  他想起了三年前,自己在人群中救下的那兩個孩子。

  對于他而言,當時是救下了那兩個孩子沒有錯。

  但對于那兩個孩子而言,真的需要自己來救嗎?

  就因為自己,他們連父母的最后一面都沒見到。

  那兩個逆著洶涌人流,向著最危險的地方奔跑的孩子。

  或許,他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也做好了為自己的選擇承擔代價的心理準備。

  但被自以為是的自己給破壞了。

  那時候,男孩對著自己瘋狂拳打腳踢,想要沖出去,想要見到危險中的父母。

  鋼拳想到了后來。

  三年前的災難之夜過后,那兩個孩子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無論是男孩還是女孩。

  變得遠超同齡人的成熟。

  他一直在默默觀察著這兩個孩子。

  看著他們一步步為了變強,而付出的一切。

  而兩年前,申屠全身浴血地在邪教總部,那些鮮血,全都是普通人的鮮血。

  盡管這些普通人全都加入了天國教。

  那時候,申屠也曾跟他說過相似的話。

  “隊長,這里是戰場,我才是對的。”

  申屠微微笑著,看著自己。

  “隊長,你應該去當老師的。”

  “太天真了。”

  命令很快傳達下去。

  本來還在朝著職業者怒目而視,污言穢語不絕于口的信徒們,忽然住口。

  他們本來信心十足。

  畢竟,今晚他們都看到了什么?

  自己所信仰的紅蓮使者降臨現世。

  他們要把這污穢的世界破壞殆盡。

  然后在舊世界的廢墟上,建立起新世界的榮光。

  而他們這些信仰著天國教的子民,將成為第一批新世界的人類,開啟全新的紀元。

  想一想吧,這是多么令人興奮的事情。

  而眼前這些該死的帶有原罪的職業者,這些罪名,竟然敢對高貴的自己動手。

  真是…真是大逆不道!

  然而,本來對所有污言穢語都無動于衷的職業者們,在按了下耳機,似乎得到了什么消息之后,看向了自己。

  不等高貴的天國教信徒們繼續咒罵。

  所有職業者,無論守夜人還是開荒軍,抬手間使用戰技。

  只是一瞬的事情。

  大量信徒身死當場。

  他們怎么都沒想到,這群骯臟的罪名,竟然敢對自己動手。

  一個個隸屬于天國教的信徒死去。

  這一晚,臨江城內,血流成河。

  兇虎緩緩擺開拳架,身上的氣勢節節攀升。

  金火瘋狂燃燒。

  忽然間,一頭巨大老虎的虛影從他體內跳躍而出。

  氣功流:念獸蒼虎。

  雙眼一凝。

  他揮拳。

  蒼虎仰天咆哮,猛地一跳,融入他的拳頭。

  狠狠砸中籠罩教堂的無形墻壁。

  劇烈的晃動。

  空氣中出現明顯的漣漪。

  這是兇虎蓄勢良久的一拳。

  漣漪越來越大。

  無形墻壁似乎都在搖晃。

  但最終,拳力已盡,而無形墻壁仍存。

  兇虎收回拳架,長身而立。

  他微微皺眉。

  看來,沒那么容易進去啊。

  另一邊,正同時操控幾個人偶和開荒軍的人戰斗的威廉,忽然感應到了什么。

  他趕緊打了個響指,轉瞬已經和自己手中某個人偶調換了位置。

  而就在他成功調換位置的下一秒,原地從天而降一道血紅色光芒,如同流星。

  這流星狠狠砸在地上,地面龜裂,轉眼巖漿噴涌而出。

  狂戰流:崩山地裂斬!

  巖漿瘋狂往外噴涌。

  空氣中彌漫著硫磺味道。

  威廉微微張口。

  這個氣息,是紅獅。

  已經交手過兩次,他自然熟悉。

  但為什么,現在的紅獅,竟然這么強!

  巖漿中,一個全身被血火籠罩的身影,緩緩走出。

  他雙手各持著一把太刀,腳步很穩,臉上是幾乎沒有表情的冷漠。

  威廉正要動作,就見紅獅身影一閃。

  不過幾個眨眼,他使用出的幾個人偶全都固定不動,然后化成紙片,在半空中被分成均勻的三片,飄飄然落地。

  然后,紅獅再次于威廉面前大約五米處出現。

  那些正在和人偶酣戰的開荒軍,紛紛立正,看向紅獅。

  “你們走。”

  這些開荒軍沒有矯情或者推辭,一個個向著申屠點頭,然后往著臨江城內其他怪物所在地而去。

  正所謂王對王,兵對兵。

  每個人有自己的對手。

  既然紅獅來了,那么這個人偶師,就交給紅獅解決吧。

  申屠的身上,偶爾傳來咔嚓咔嚓聲。

  每有這么一個聲音響起,就能看到他身上多出了一條裂紋。

  暴走和雙刀,每分每秒都在消耗他的生命力。

  但這些,完全不在他的考量之內。

  “這次,死吧。”

  他亮出雙刀。

  威廉吞了口唾沫。

  終于,他的目光落在懷里的人偶身上。

  “只能交給你了,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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