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給令尊帶話
聽聞這個情報，讓陳子云突然想到了一個計劃，也許最后收不到什么效果，徒費一番氣力。但若是成功，卻能給豫章的官軍，添上不小的亂子。
眼下這個緊要關頭，哪怕能多半分勝算，陳子云都是愿意去嘗試的。
于是，回來與郭子興密謀了一番后，陳子云在中軍帳中召見了崔洪亮。
從聯軍抵達豫章城下后，這位崔家族長之子、江州軍的大人物，就一直被羈押在義軍的營地內。
此刻突然得到接見，少許的驚訝之余，崔洪亮迅速地想到了什么。他記得，陳子云之前說過，到了豫章城下會考慮如何處置自己。現在攻城到了一半，莫非…
在內心忐忑的猜測著幾個可能中，崔洪亮走進了大帳。
“崔兄來了？快快請坐！”
陳子云看上去春風滿面，似乎是有什么大喜事，連帶著態度也熱絡了不少。
崔洪亮心中一動，臉色不變，拱手行禮后坐下，假裝沒注意到陳子云的喜意，問道：“將軍喚崔某來此，不知所為何事？”
陳子云示意帳中親衛看茶，隨即道：“自然是為了兌現先前諾言！現在大軍已經到了豫章，攻城也快有了結果，可以放崔兄回去了。”
聽完陳子云這句話，崔洪亮的臉上，頓時露出了大喜之色，問道：“將軍此話當真？不需要其他的條件嗎？”
“條件是沒有的，不過倒是有一句話，想請崔兄幫忙轉達。”
陳子云一邊喝茶，一邊漫不經心的說著。
崔洪亮點點頭，繼續問道：“此事容易，就是不知道將軍想要傳話給誰？”
“令尊！”
點明了目標后，陳子云看了崔洪亮一眼，用極有信心、仿佛根本不在意崔家會拒絕的口氣道：
“就說，若崔家在我義軍攻城時，不遣家甲妨礙，破城之后，本將可保崔家無恙。”
此賊竟狂妄至斯！
崔洪亮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想法，區區反賊，居然敢對四大門閥之一的崔家提如此要求。就算賊軍現在積土到平齊城墻，不日即可攻城，但能否攻下還是一個未知數。
何況，賊軍主力雖然沒有折損，但官軍主力更加沒有折損。就算沒有城墻優勢，雙方對等廝殺，崔洪亮也不覺得豫章會輸。
然而，在崔洪亮的印象中，陳子云又不像是那種喜好放浪言的人。他敢夸下海口，讓自己帶話，最可能的原因只有一個——他手里有什么決定性的殺手锏，亮出來后可以確定破城。
甚至，就算崔家出了私兵，都未必能挽回局勢。也只有這樣，對方才會如此之有把握。
到底是什么手段？
崔洪亮的心里，飛快的思索起來。
在鄱陽的時候，他不介意順手幫陳子云一個忙，那是因為他不覺得陳子云能打下豫章，舉手之勞就能換來賊人對自己更好的優待，自然是值得這么做的。
可現在，形勢不同了，崔洪亮的態度更是在不經意間，起了根本性的逆轉。畢竟，崔家的根基和多年積累，有大半都在豫章城內。一旦城破，崔家的損失才是最大的，其次才是朝廷！
但是，可能導致城破的因素，實在太多了。沒有線索的情況下，崔洪亮也是難以猜到。
“如何？難道崔兄連帶個話都不愿？”
見崔洪亮走神，陳子云有些不悅的加重了語氣。
“將軍言重了！”
崔洪亮回過神，趕緊拱手應承下來，道：“蒙將軍不殺之恩，這些天又一直關照有加，如此小事，崔某必會全力幫忙。不管家父如何決定，崔某都會立刻把回話傳回來。”
“如此甚好。”
陳子云點點頭，正欲端茶送客，但心血來潮又想到了什么，邀請道：
“今晚本將準備宴請諸軍首領，崔兄若是有意，不妨一并過來，就當為你餞行了。”
崔洪亮正愁沒有機會進一步跟陳子云接觸，聞言正中下懷，立即答應下來。
雖說跟一群賊頭飲酒，傳出去肯定會惹人非議，可若是能從宴席上，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說不定可以改變豫章的戰局。
此刻的崔洪亮，非常在乎陳子云有可能存在的那張“底牌”！
就在起身從帳中離開，借助出去時有意無意的一道回瞥，崔洪亮看到陳子云從面前的案上拿起一支箭，隨手拋到了一邊。沒等他看仔細，兩名義軍將他的視線重新擋住，推攘著他返回了原本關押的營帳。
一支箭…
天將軍的行軍案上，怎么會有一支箭？
難道，是從豫章城里射出來的飛箭傳書？
崔洪亮驟然想到一個可能，內心猛然一震！
“來來來，諸位，請飲盡此杯！他日攻下豫章，咱們就是這江州的霸主了！”
“哈哈，若是之前還只有五成把握，今日事后，少說也得有八成了。”
“誒！袁會主慎言！天機怎可泄漏！”
“對對，慎言、慎言！今日不談兵事，只暢飲美酒！可惜，空有桑落釀，卻無美人陪，實乃一大憾事。”
“袁老弟，你就忍忍吧。等過了這兩日，拿下了豫章，還怕沒有美人？”
“干！這杯酒，提前預慶咱們大業得成！”
“干！”
聯軍的十五家勢力首腦齊聚一堂，放浪形骸的飲酒作樂，不時說出幾句粗鄙之語。大戰在即，為首者卻如此姿態，讓崔洪亮心中暗暗不屑。若是豫章城內的官軍大膽一些，今夜出兵夜襲，賊軍群龍無首，說不定能一戰建下奇功。
只可惜…
看了看外面的守衛，崔洪亮放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念頭。義軍在營盤的巡查相當森嚴，就算賊首醉酒，官軍想要偷襲也很難。這樣想著，他看了看似乎快要喝醉的陳子云，眼神忽然亮了起來。
入席以來，崔洪亮首次開始主動向陳子云勸酒！
隨著幾杯水酒下肚，陳子云說話都開始結巴起來，醉醺醺道：“都…都不要攔…本將，再…再飲一杯！”
陳子云的酒量似乎不怎么樣。本就快喝醉的他，被崔洪亮有意勸了幾杯后，很快便醉到了近乎不省人事的地步。
這時，其他的一眾首領們，似乎也都喝的差不多了，好幾個直接撲倒在酒桌上。就算還有幾個能保持意識的，瞧上去也是渾身酒氣、暈暈乎乎的。
火候差不多了…
崔洪亮左右環視一圈，見沒人注意自己，當即轉頭看向陳子云，對著空氣故作姿態道：“天將軍，您在說什么？崔某沒聽清楚。”
在不遠處守衛的義軍士兵看來，就像是陳子云在交代什么一樣。
崔洪亮側身靠近一些，凝神聽了幾句，這才連連點頭道：“崔某曉得了。”
這樣說著，崔洪亮起身攙扶著陳子云，對看過來的義軍士兵道：“天將軍要崔某送他回中軍大帳，說是還有事要吩咐。”
幾名親衛猶豫了一下，但并沒起疑心，陪同崔洪亮一起，將陳子云攙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