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武昌城內。
白袍軍叛亂的消息早就傳到了這里,但武昌的軍隊早已經派出了半數之多,配合襄陽軍收復弋陽,加上又山高水遠,自是無可作為。
拋開聽到陳子云為賊首的消息、一些認識他的人如何吃驚不提。
武昌已經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秩序,街道上是人來人往,各種各樣的叫賣聲、隨處可見的談論聲,重新在這座郡城內出現。
城西,聚德茶樓。
作為武昌城排得上號的茶樓,在大戰過后,頓時客滿為患了起來。
然而,這座茶樓早已換了主人,成了一個“賊窩”!
“怎么這么慢!我要的茶點怎么還不上來!”
“伙計,上大碗茶,加些鹽!”
“來了、來了!”
一名手里端著幾樣東西、伙計打扮的男子應聲,快速走向幾位等得不耐煩的客人——此男子正是虎子!
當初虎子來到武昌,很快就找到了郭若雪,在這名世家貴女的安排下,順利的盤下了這座茶樓。別管她是如何驚訝、怎么想的,在看過了陳子云的親筆信后,立即開始著手辦理此事,甚至給了虎子一塊郭家的令牌。
值得一提的是,期間郭若雪曾托虎子給陳子云帶去過幾封信件,不過整日為各種各樣的事務、忙得片刻不得安歇的陳子云,自然沒有那個閑心與她天南地北的閑扯,不過是寒暄幾句便再沒了回音。
此時從門外走進兩個穿著隨處可見的男子,其中一人操著一口徐州口音,朝剛得以歇息片刻、正在柜內喝水的虎子問道:
“掌柜的,可有雅間?”
“謝哥,祭酒可還在等著咱們將豫章那邊…”另一人意識到自己說漏嘴,趕忙止住,轉而道:“要不咱們隨便對付些茶水得了,你看?”
叫謝哥的男子瞪了他一眼,道:“急什么,就算你不累,馬都累了!”
聞言,另一名男子也沒再多說什么,畢竟此行是以這謝姓男子為主。
這兩人正是五斗米道派往豫章打探消息、順便調查白袍軍詳細情報的道民,本來他們徑直從東北方向的官道返回瑯琊即可,是不需要來武昌的。
但他們身負使命,一路風塵仆仆的趕路、馬不停蹄的調查,等來到了尋陽時,儲水袋中的水早已喝光,然周圍的村莊鎮甸幾成死地,別說店鋪了,連戶人家都無處可尋。
在連續趕路的情況下,此時他們自己都累的不行,更甭說馬了。這才打算到武昌補給一下再返回瑯琊,而后來到了這座在城內頗具名氣的聚德茶樓。
作為茶樓主人的虎子,此刻都得親自上陣時,里面自然是座無虛席的,哪還有什么雅間?虎子剛要告歉一聲,隨即聽到了“豫章”二字,立時改了主意,諂笑道:“有、有!矛三,快迎兩位尊客上樓!”
此刻正忙的腳不沾地的矛三,剛要答話,忽見虎子一直朝自己擠眉弄眼,旋即又暗暗打了個手勢,當即明白了過來。
因為當初盤下茶樓時,義軍的一行人早就約定好了暗號,使眼色說明有值得注意的情報,打手勢則是有重大情報。
很快,矛三將兩人迎上樓后,客氣的把他們請進了一間“雅間”。
這間房子往常是不接待客人的,只用來做虎子等人密議的地方。
房間不大,也就十幾平,正中置有一張方桌,四角各擺有一個花瓶及一些裝飾物。那名謝姓男子見狀不由皺了皺眉,因為這根本算不上雅間,但一路饑渴勞累的他,也顧不上那么多了。在矛三報上自家特色后,隨意點了些茶水和吃食,又解下腰間水袋,讓矛三裝些清水。
等矛三退出去后,另一名男子說道:“謝哥,道尊好像對豫章那邊的白袍叛軍很是關注,我就是怕萬一把事情耽誤就不好…”
“噓!噤聲,小心隔墻有耳!”
不等他說完,謝姓男子趕緊止住了他,隨即低聲道:“忠全,不是我說你,朱祭酒不是說過嗎,我二人相機行事即可,反正此行任務已完成,咱們有必要這么急嗎?”
見自己連二連三的說漏嘴,另一人也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提房內正在低聲交談的二人,卻說虎子見矛三下來后,問道:“如何?”
“出來時,我在門后偷聽了一會,聽到這二人說到什么‘道尊’,又說到咱白袍軍,肯定沒打什么好主意,要不把他們…”說到這里,矛三抬手往自己脖子做了個割喉的手勢。
“你去讓六子往他們的茶里加點‘東西’,我看這二人不簡單,還是把他們交給上面處置!”
虎子擺擺手,旋即指了指上方。
十一月五日,豫章城。
從初夏大旱到現在,這還是豫章首次迎來最陰沉的天象。
終于看到下雨的希望,城內所有的百姓都憋了口氣。城頭上的官軍更是恨不得大雨連下三天三夜,這樣賊人就沒法趁機攻城了,半干的護城河也會充盈起來,變得難填很多。
但很可惜,天氣只是陰著。
據鴻幫里一名略懂天象的堂主說,未來兩三日都下不起來。
對十五路聯軍來說,這無疑是一個難得的機會。萬一久旱后真的下了場大雨,再想攻城難度會大很多。所以,擇日不如撞日。
上萬名從豫章周圍抓捕到的流民,被成群結隊的驅趕到了陣前。
雖說確定要主攻北城墻,但不管是先前制定的攻城方案,還是為了分散官軍的力量,聯軍都需要三路同時填河。
與鄱陽城下做的如出一轍,這些流民之前,賊人才剛到興平的時候,官府就已經對附近村鎮的百姓發了通知,后來還專門派人遷他們入城。
真正愿意聽官府的,基本都已經被安置到豫章城內。現在城內的百姓不是原本的三十萬,而是接近了四十萬!
至于那些死活不肯聽話的,就讓他們去死好了。
冷冷的看著城下賊人的進度,葛斌對身邊的親衛點了點頭。
攻擊的號令隨即發出。
在官軍各位統領的督促下,早已經調整好的床弩、拋石機一起發動。大量的弩箭、石彈,如同天女散花一般,落到了人群中最密集的地方,對這些被驅趕填河的可憐百姓,造成了大片的殺傷。
幾乎是立刻,城下的哀嚎和呻吟聲一片。
很多官軍都不忍直視那慘狀,奈何軍令如山。沒有人敢有任何猶豫,機械的重新裝填、射擊。
盡管城下的百姓已經被聯軍要求,刻意的分散站開,但在豫章城頭驚人的火力打擊下,仍舊在短短時間傷亡慘重,陷入了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