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就緒后,義軍的人在山谷上方大聲招起降來。
“放下武器!”
“只要不抵抗的,我義軍絕不濫殺無辜!”
“出來吧!”
“降者不殺!”
“你們可以活下去了…”
見到義軍正在招降,山谷出口已經被打開,各種攻擊也停止了,殘存的江州軍士卒開始騷動起來。
過去的一天,那猶如地獄般的經歷,他們的士氣和驕傲,已經隨同一把大火而消散,不少人的精神,更是瀕臨崩潰。
得知可以逃出生天,并沒有誰試圖做徒勞的反抗。
劫后余生的士卒們,紛紛凄慘的哭嚎著,他們那滿臉黑灰的臉龐、各種悲慘的表情,簡直無以言表。
甚至有的人被濃煙熏瞎了雙眼,在嚴重缺水的情況下,已經流不出淚水。
很快,備受折磨的江州軍士卒,陸續從山谷各處匯集過來,一臉麻木的丟下武器盔甲,排隊向山谷外的義軍投降。
看到這一幕,義軍的士兵和鴻幫的幫眾們,陷入了狂歡。
就連州府的大軍都被他們擊敗了,整個江州境內,還有誰能阻擋他們?
過去幾天壓在他們心頭上的那塊巨石,幾乎被勝利的喜悅一掃而空。
有著先前尋陽、葛陽的連戰連勝,再經過葫蘆峪大勝的洗禮,義軍士兵的軍心和士氣,算是真正的樹立了起來。
鴻幫那些核心幫眾就更不用說了,到處都可以聽到推翻偽朝的口號。
雙方連綿不絕的歡呼聲,伴隨著江州軍士卒的投降聲,足足持續了將近半日之久。
從山谷中自己走出來的江州軍士卒們,經過初步的統計,達到了兩千八百人。
其中傷勢不重、以及只是輕度燒傷的,大約有一千七百人。
剩下的九百人就比較慘了,有被重度燒傷的、有被箭矢射傷的、有被拋石機的石彈砸斷了手腳的、還有承受不了打擊,精神崩潰導致瘋瘋癲癲的,種種不一。
將這些凄慘無比的人控制起來后,雙方各自派出了十幾隊士兵,主動進入山谷搜索。
截止到入夜之前,各隊搜索的士兵又陸續抓回了百余名,藏匿不出的江州軍士卒,順帶還牽回了不少失去主人的戰馬。
也就是說,除去那些無關緊要的征夫。
江州軍陷入山谷內的四千九百名輕步兵、近兩千名輕騎兵,只存活了不到三千人。
當然,不排除谷內還有隱藏的幸存者,但數量絕對不會多。
殲敵四千,俘虜近三千,這樣的戰績,可謂輝煌至極了。
更加可怕的是,義軍和鴻幫雙方為此付出的代價僅僅是六十五死、四十七傷!
死掉的六十幾人,幾乎都是在山谷上站位太出、被江州軍的箭矢射傷、不慎跌落山谷摔死、以及進入山谷搜索時遇襲身亡。
四十七名傷員的傷勢,更是千奇百怪。
有的是進去搜索時,崴了腳;
有的是不小心被還沒熄滅的山火燙傷;
甚至還有的因嘔吐過度、導致重度脫水暈了過去…
雖說葫蘆峪之戰,是一場近乎完勝的戰役,標準到可以列入當世著名戰役的行列,打出如此的戰損比并不奇怪。
但這畢竟是魏朝開國八百余年來,一支人數超過五千的正規軍隊、史無前例的在平定內部叛亂時、被一伙反賊給全殲了!
其中的意義和影響,不可估量!
這場戰役一旦傳出去,別說轟動江州了,就連整個魏國都會引發滔天波瀾。
且不提此戰對于天下大勢的影響,單單對義軍而言,其意義也絕不僅僅只是擊敗了一支、足以給他們帶來滅頂之災的軍隊。
真正重要的是,在消滅對方的同時,義軍也得到了數量極其驚人的斬獲。
武器、箭矢、盔甲、戰馬!
這些軍械,任何一樣都是義軍所急缺的。
光靠攻下尋陽、葛陽以及各村鎮的繳獲,遠不足以滿足需求。
但這一次,江州刺史趙遷翰,可是慷慨解囊的給他們送來了、豫章整支江州軍近半數的軍備。
雖說起碼有兩千多副盔甲、被大火燒的變形難以回收,一千多匹戰馬被或燒或殺、剩下的還要與鴻幫分配,可就算這樣,其繳獲也堪稱空前豐厚了。
戰馬的話,起碼繳獲了近八百匹。
各類武器,包括刀、劍、長槍、弓弩,除卻遺失和少量損毀的,絕大部分都保存了下來,至少有五千二百件!
至于盔甲,由于損失較多,數目要少上一些。
修復后基本還能用的,加上投降的士卒身上完好的,總計約三千九百副式盔甲!
外加七十副重達三十余斤,多為魏軍中、百夫長以上級別裝備的具裝鎧!
具裝鎧的頭盔,由五塊胄片鉚合為一個硬式的胄體,盔身是先冶煉出鐵條、然后按一定長度截斷、再鍛打成片、而后鉆孔成品,這種盔甲,是現階段的義軍,無論如何都制作不出來的。
這其中,甚至包括了兩副、主體由百煉精鐵鑄造、只有將軍才有資格裝備的——鱗光鎧!
鱗光鎧是由一千多片鐵片編綴而成。
身甲十八排、共計五百片;
肩兩幅、共計四十片;
披膊兩幅、每幅九排、共計兩百余片;
甲裙六排、每排五十片、共計三百片;
甲片用麻繩、銅環編連,皮革襯里,絲絹包裹裝飾,甲裙和披膊還可以收縮。
這樣的全身鐵甲,防御力強大到令人發指。
由于鱗光鎧重量驚人,全重達到了五十多斤,普通的士卒沒有足夠體力,就算穿戴行軍都很困難,更不用說跟敵軍交戰了。
只有體格強壯的猛將,才能穿著這樣的盔甲、提著武器跟敵軍大將交戰。
這兩副鱗光鎧其中的一副、是從安南將軍趙遷均身上扒下來的。
然而,此次俘虜的人中,只有被宋忠指認出的趙遷均,并沒有見到崔洪亮。
如無意外,另一副鱗光鎧,應該是監軍事崔洪亮的鎧甲。
據找到它的義軍士兵所言,鎧甲是從一具匆匆埋葬、但卻露了一角的尸體上剝下來的,而且尸體已經面貌全非。
這無疑是一件很可疑的事。
問清了結果,陳子云立即意識到,那位崔家族長之子,很可能還有沒死,而是脫下了盔甲,偽裝成了普通的江州軍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