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困苦百姓

　　陳子云也有些好奇，跟在眾人后面想去看看熱鬧。

　　不多時，陳子云跟著眾人走到一座巨木壘起的高臺前。

　　只見臺下密密麻麻的站了一大片人，估計人數得有上萬！

　　向旁邊的百姓打聽了才知道怎么回事。

　　原來尋陽縣連續三年大旱，地里顆粒無收，縣下的各鎮更是餓的都揭不開鍋了。

　　陳子云所在的陽林鎮更甚，鎮里唯一的糧鋪見狀，大賺黑心錢，把糧價都漲到天上去了！有的鎮民甚至已經開始賣兒賣女！所以本地的鎮民紛紛湊出錢財，請這位叫虛谷子的道長來此求雨。

　　據說，這位道長是有大法力在身的，深得道家真傳！

　　陳子云有些腹誹：“有大法力還來騙取小民錢財？”

　　看著臺上的虛谷子道長，正在閉著眼念念有詞的自說自話，別說，還真煞有其事。

　　因為來得比較早，陳子云占了個好位置，和旁邊的鎮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據陳子云旁邊的陽山鎮民說，想要請這位虛谷子道長做一場法事，最少也要五百兩銀子。而且如果路途遠了，還得加錢！

　　再加上求雨用的祭品和香燭材料，花費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由此可見，陽林鎮民對這場三年大旱絕望到什么程度！

　　陳子云心想，原來，這才是最底層百姓的真實模樣！”

　　以前他還覺得，他自己是也是普通的百姓中的一員。

　　可到了書院后，哪一日不都過的是衣食無憂的日子？他以為窮苦百姓的生活樣子，也僅僅是他以為的而已！

　　由于這場求雨，關系著陽林鎮全鎮人的生計，幾乎整個鎮子的人都被驚動了！

　　才剛剛到晨時，就已經集中了七八千人在此處！將眼前這塊若大的空地，圍的是水泄不通！若是算上還沒來得及起來的，以及還沒有趕來看熱鬧的難民，總數量恐怕要有一萬多人！這對于陽林鎮來說，十年也未必遇上這么一回！

　　受到旱災影響，趕來看熱鬧的陽林鎮民大多都是面色蠟黃，骨瘦如材。

　　而就算是如此，也阻擋不了他們臉上的那一絲希冀神情，翹首以盼的望著高臺上的虛谷子道長。

　　就等著祭天牲口送過來正式開始求雨了！

　　隨著時間不斷地過去，太陽漸漸的升高。陳子云感覺有點悶熱，后背竟被微汗滲濕了些許。

　　因為此時剛剛入秋，天氣還沒有徹底轉涼，加之上萬人亂糟糟地圍在此處，陳子云感到悶熱并不奇怪。

　　“來了！來了！”

　　不知誰喊了一句，等候已久的鎮民頓時騷動起來，爭先恐后的讓開一條道路，好讓遲來的牲口上臺祭天。

　　苦等了一個時辰的陽林鎮民，終于等來了祭品。

　　陳子云遠遠望去，是三頭大水牛，牛角上還系著紅綢！鎮民見重要的祭品出現，頓時一陣歡呼。

　　據鎮民講，虛谷子道長交代主材料一定要用牛來祭天，否則求雨就會不靈驗！

　　但鎮民哪敢拿陽林鎮本就稀少的牛來求雨啊！

　　因為這個時代的牛，基本都是耕牛，每一頭都是有“戶口”的，更是不準私下里宰殺，就連那些病死的牛都要去縣衙報備！

　　所以這三頭牛，是鎮里有輩份的老人，千辛萬苦的找到了三頭沒有“戶口”的牛，花重金買下，這才讓這次求雨有了主要的祭品！

　　陳子云當然不會相信這愚昧的一套，如果真的做過一場求雨法事，就能下雨，那天下豈都不是年年豐收！怎么會有那些吃不飽飯，鍋中無米，甚至為此還揭竿而起的難民呢？他只是抱著看熱鬧的想法跟在人群中看看，也好多了解一下這個時代最底層窮苦百姓的樣子！

　　至于林亮方烈二人之死，他都有些不太在意！按照鮮卑人攻下弋陽的速度，來的兵馬肯定都是精銳！武昌城都自身難保，豈會來尋他這個小小人物！

　　此時前排站著一個不似鎮民那樣面有菜色的年輕人，雙眼到處觀望，還時不時地打量著高臺。

　　年輕人叫王傀，是陽林鎮中一個較為有名望的老者之獨子。

　　作為在陽林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自然也得到場。

　　王傀本來不想來的，只是被他老父親連拉帶拽的拖來！

　　王傀見到這么多人的場面有些心虛，昨夜自己殺了縣丞的兒子，若是被發現，他和他家里的所有人，都難逃一死！

　　“官府來了！”

　　人群中有人大喊了一句，鎮民們嚇得大驚，紛紛回頭觀望。

　　只見一個領頭的官差騎著馬，穿著一套嶄新的盔甲，后面還跟著上百名縣兵！

　　陳子云也轉頭看去，頓時無語…這幫人哪像是兵，簡直比土匪之流還不如！

　　松松垮垮的隊形，連身像樣的盔甲都沒有，縣兵個個都是無精打采！

　　縣尉肖護看著眼前密密麻麻的鎮民和外來流民，皺著眉頭，他是打算今天過來收取征燕稅的。

　　因為朝廷前些日子才收了秋稅，而這次稅收是大臣見鮮卑人入侵，又巧立了個名目收稅。加上他的子侄肖豹被陽山鎮一個叫王傀的年輕人約走后就仿佛失了蹤一樣。

　　所以縣尉肖護這次帶著上百名縣兵出來，收稅之余還順便拿人！

　　帶出這上百名縣兵可費了他不少的力氣！從一群不堪重用的土兵中精心挑選了幾名看起來還有一點精氣神的，又從庫房領了一套嶄新的盔甲套在自己身上，再打著縣衙的旗幟，連打帶罵，從卯時就出發，連趕了十幾里地，勉強著維持隊形來到了陽林鎮。

　　在見慣了大場面，和趙家大門守門護衛之氣勢的陳子云眼中，這一支隊伍純屬就是烏合之眾，就只能嚇嚇老百姓，別無他用，連外強中干安在他們身上都仿佛在侮辱這四個字！

　　但是在沒什么見識的陽林鎮民眼中，他們就是一隊看起來就不能惹的人物！

　　回頭觀望的鎮民頓時眼中就有了驚恐之色，心里都浮現出濃烈的不安情緒。前不久才征過秋稅，這天殺的官府難道又要來壓迫他們？

　　魏朝一年收四稅，春夏秋冬各時令收一次稅，無論你收成好還是不好，有沒有收成，必須足額交稅，若是短斤缺兩，頓時就是一通打罵，以后還要天天來催你交稅；若是交不上，那就拉去挖池造園，給那些大家族做免費的苦力，飯都不給吃飽！就這，朝中的大臣還時不時的加征一些奇怪的稅，要是打起仗來就更了不得！打贏了收賞軍稅，打敗了收撫軍稅，還沒開打就收征這個、征那個稅！搞得百姓都是苦不堪言，家中無米下鍋的更是隨處可見，路有凍死骨可不是開玩笑的話。

　　民怨都已經積壓這么多年卻沒有爆發，也算得上是奇事一件了！

　　但此時陽林鎮民不安的想法，還真就想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