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郭若雪早早地醒來,起身打開了窗戶。
聽著窗外的燕語鶯啼,她卻絲毫開心不起來。
父親不顧她的想法,無情地把她當做了利益的工具。
她有時在想,為什么上蒼給了她一副女兒身,卻偏偏長了一顆不愿屈就的心?
“小姐,小姐,外面有人找!”
外面響起丫鬟香兒急切的呼喊聲。
郭若雪聞見聲音,突然心中起了一股悸動,她希望丫鬟帶來了好消息。
不過轉念一想,自己身上還有什么更壞的事情發生呢?
出到門前,郭若雪看著丫鬟,平靜地問道:“香兒,什么事?”
丫鬟香兒搖了搖頭道:“郭院主的親信在外廳等你呢,說有要緊地事找你商量,香兒也不知什么事。”
郭院主?郭若雪心想“自己不是昨天才去找過這位叔公嗎?昨天自己苦苦哀求讓他幫忙說說情,讓父親退掉趙家的婚事。他不是那么決絕的拒絕了自己,怎么第二天就找他了?”
郭若雪雖有疑惑,但她還是想去聽聽郭時風找她到底有什么事。
郭若雪跟著丫鬟不一會到了前廳。
來人見郭若雪,不待她說話,起身拱了拱手道:“小姐,院主說昨天之事他可以應下,不過要小姐你去書院幫院主一個小忙,不知小姐是否答應?”
郭若雪聞言大喜,不過還是疑惑地問了一句:“可以,不知叔公要若雪幫什么忙?
來人只道不知,他只是過來傳話。
“既然小姐應下,還望盡早動身,一定要在巳時之前到書院,我先回去知會院主。”
來人說罷起身離去。
郭若雪頓時覺得心情好了起來,急忙回到閨閣整理妝容。
同時讓丫鬟告訴馬夫備好車架,她不想再等待下去。
家里有輩份又有話語權的長輩極少幫她說話,還勸著她要聽族里安排,不能使性子。
好不容易有郭時風愿意幫她說話,就有一絲的希望,郭若雪怎能不喜。
書院外,一輛馬車緩緩駛來。
跟昨天不同的是,今天拉車的馬兒沒有扭扭捏捏,反而精神無比。
昨天的事讓車夫很是忐忑,生怕受到自家小姐的訓斥。
但郭若雪沒有訓斥他,反而像沒發生過一樣。
車夫心生感激,來的路上一直心想,“今天一定在書院門外不遠處盯著院門,直到小姐出來。”
院外已經有人在候著郭若雪了,是郭時風的交代,見郭若雪到來,問安了一句便領著她往院內而去。
敬師堂大廳內 氣氛肅穆,所有的堂主、齋長、和幾個監院,以及院主郭時風,副院主趙遷之都在等候郭時風開口。
下面站著昨天傷人之事的幾人。
林亮已經把昨天之事再添油加醋的說了一番,臉上依舊是一臉悲憤。
唯一不同的是,陳子云和林楓開口辯解了。
林楓將所有過程一一道過!他還牽出了趙世!
郭時清聽林楓說完后哼了一聲,冷笑道:“我昨天問你時,你不開口,為何今日便多了這許多說法?是不是昨夜和陳子云串好供才敢辯解?”
那邊的陳子云開口道:“山主說笑了,此事之重為昨日林亮之言是否屬實。”
郭時清不滿地看著陳子云道:“沒人問你,還輪不到你插嘴。再說了,難道你就能證明你二人所言非虛?”
陳子云也不生氣,平靜地看著郭時清道:“郭山主說對了,小子卻是能證明我二人所言不假。只要把趙公子找來一切便知。”
郭時清剛要開口,郭時風抬手將他打斷,
“行了,把趙世找來不就知道了,敬才,你去把他找來!”
另一邊 教習堂的其中一間課室內。
趙世有些心不在焉,他平時三天兩頭不在院中。
昨天事后,他本想回趙家避避,卻轉念一想,又沒死人,不就是傷人這種小事嗎?就算最后牽出自己,難道書院還會為了這點小事責罰他不成?
趙世覺得,要是回去趙家,就顯得自己做賊心虛,干脆就留在書院內。
此時的郭敬才從教習堂外徑直走了進來。
學長停下了滔滔不絕的講課,他有些驚訝。
一般學長教學時,都不會有人進堂打擾。
這讓他覺得是否有什么事情發生。
郭敬才走到學長身邊,示意他附耳過來,說了一句話。
學長聽完后對著心不在焉地趙世道:“趙世公子,你隨齋長出去一下,院主有事找你!”
趙世聞言一愣,心想:“莫不是郭烈和林亮將我供出?應該不可能,他們有這個膽子?也罷,去到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就算將我供出,我也不懼!”
趙世沒有多問,起身隨著郭敬才出得教習堂。
卻見一人領著一個身穿粉紅煙紗裙,頭戴流云釵,膚白如雪的女子,急切而來。
趙世心中一喜,這不是若雪嗎!
隨后對頭前帶路領著他去找院主的郭敬才不管不顧,快步走向郭若雪。
“若雪,你怎么來了?”
郭若雪不理不睬,快步走向前去,對于這只蒼蠅般的紈绔,她連禮貌都省了,越過他對著自己的伯父郭敬才問了聲禮。
趙世卻也不生氣,追上她繼續發出了一連串的問題:“若雪,你今日因何又來書院?這是要去哪?來找郭院主嗎?莫不是來找我吧?”
郭若雪平靜地看著趙世道:“趙公子多慮了,叔公找我有事,若雪有事在身,還請趙公子莫再糾纏于我。”
趙世見到郭若雪居然答他的話,欣喜道:“找郭院主?正好,院主也找我。我且陪你前去。”
郭若雪卻是不信,她覺得這是趙世這只蒼蠅的借口,正要開口拒絕。
那邊的郭敬才見趙世不慌不忙地跟自己這位侄女糾纏,有些急道:“趙公子,院主那邊正等你呢,還請你莫要耽誤。”
趙世得意的看著郭若雪,笑道:“若雪,你看,我沒有騙你吧,我與你一道前去。”
郭若雪無奈,既然他大伯郭敬才都發話了,那就不是假的。
一路無言,除了趙世的喋喋不休。
等郭若雪和趙世進得敬師堂大廳,郭敬雪心中訝異,心想:“這么多人在此,還有郭時清、郭時淡兩位叔公,郭敬遠等幾位伯父。”
見郭若雪來到,郭時風心里有些暗喜,臉上卻正色開口道:“好了,人到了,林楓你再詳細說上一遍。”
林楓應是。
拱了拱手,正色道:“昨天未時過半,我在教學堂課畢之后,在回住處的途中,遇上了這位若雪小姐,和趙世公子!”
林楓停頓了一下看向郭若雪,向她問道:“請問這位若雪小姐,我所說之言是否屬實?”
郭若雪此刻哪里還不明白,郭時風就是讓她過來做證明的。
但是她不知道郭時風的意思,不敢貿然答話,而是看向了郭時風。
郭時風見郭若雪看著他沒有答話,于是他開口道:“若雪,你只管答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
郭若雪心領神會,看向林楓欠了欠身道:“這位公子所言不虛,若雪昨天來找時風叔公,離時確是碰上了這位公子。”
林楓心中一喜,心想,“有門!”
隨后又看向趙世開口道:“趙公子,我所說是否屬實?”
趙世本想否定,可一想,若雪剛剛說了見過林楓,自己再否定豈不是當眾打她的臉嗎?
不行,他不能因小失大!
只得無奈道:“正是如此。”
一旁的林亮和郭烈聞言,面如死灰,趙世出賣了他們!
林楓繼續開口:“遇上了這位小姐后,我見林亮郭烈二人,跟在趙公子后面。而且我并沒有和陳子云一道。”
說罷又看向郭若雪問道:“若雪小姐,我所言是否為真?”
郭若雪應道:“正是如此。”
林楓再看向趙世。
趙世無奈至極。
他沒有開口,只是點了點頭,剛才他話已出口,只能跟郭若雪一條道走到黑了。
林亮此時有些站不穩。
指鹿為馬反誣林楓陳子云這件事,徹底坐實了!
此時大廳內的人聽到兩人的對證后都登時嘩然。
這林亮,真是狗膽包天,騙過了他們所有的人,簡直不能饒恕!
這下兩相印證,林亮所有的話都不再可信!
而一旁的郭時清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倒落了個聽信奸言的結果。
他本意也沒有要故意去做那陷害之事的,只是當時看見郭烈林亮賣相凄慘無比,自己又不待見陳子云,便下意識地相信了林亮的鬼話!
郭時風適時而起,向眾人正色道:“好了,此事緣由,已不言自明。”
隨后他又看向郭烈和林亮繼續道:“你二人可還有話說?”
林亮聞言,面如死灰的臉上加了一絲恐懼,二過并罰,他只怕要去地牢呆上一陣子了。
想到此處,林亮腳一軟,癱坐在地上。
郭烈卻沒有如此,只是心中有些苦澀,他們這是作繭自縛。
只向郭時風說了一句“無話可說。”再無言語 郭時風點了點頭,看向眾人正了正嗓子,大聲道,:“林亮,郭烈二人無端毆打林楓于前,謊言欺詐在后,二過相疊,再加一等,按院規,罰你二人關押地牢二十日,二十日后到雜事堂幫工一月。陳子云,你雖仗義出手幫助林楓,本可無過,但你卻下手過重,其中更是令林亮受到內傷,因此罰你在上牢關押十五日!各位可有異議?”
眾人當然沒有異議,紛紛附和院主公道。
然而此時陳子云突然開口,看著郭時風:
“院主,林亮郭烈二人,乃是受到趙世指使!
趙世既然做初一,干脆他陳子云做十五。
林亮郭烈是趙世的跟班,毆打林楓絕對是趙世指使。
從當年堂廚之事他就知道,趙世絕對不會輕易揭過。
后來果然是趙世每次來書院碰到他們時都是惡語相加。
林楓和他在書院沒有朋友,就是他趙世孤立的!
陳子云現在想要看看,書院對趙世能做到什么程度!
這時副院主趙遷之聞言登時大怒,指著陳子云大聲呵斥:“你這黃口小兒,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你若是拿不出證據來,就要和林亮一樣,關進地牢!”
陳子云當然沒有證據,郭時風昨晚告訴過他,這個郭若雪厭惡趙世。
他是在賭,賭這位敢在外拋頭露面的及笄少女,敢開口對這個她厭惡的人落井下石!
郭時風聽到陳子云的這句話,頓時覺得又氣又急。
趙世是誰?
那是趙家族長趙開的親弟弟!
就是自己也不敢亂來,這小子怎么這么愣呢!
要是他不拿出真憑實據,自己也不能保他,也怪自己沒有告訴陳子云現在的處境。
但他又不能開口,讓陳子云把話收回去就可以算了?
開什么玩笑,趙世又不是什么普通人,若拿不出真憑實據,又怎能這么算了?
一旁郭若雪聽到陳子云對趙世的控訴,有些愣神。
心想,這個叫陳子云的小少年膽子還真大的,竟然敢說出趙世是幕后指使人。
轉念又一想,自己若是為她作證,不是可以惡了趙家嗎,又可以令這只蒼蠅難堪,于是她決定幫幫這個少年,作偽證!
“回院主,小女可以作證,小女昨日看見趙公子不知道對跟著他的二人說了一句什么,那二人便向這位林楓公子圍住,隨后毆打起來!”
郭若雪還想再說點什么,趙遷之卻不給他機會,惡狠狠地看向林亮和郭烈,語氣威脅道:“你二人說,事情可是這樣?給我從實道來,若是你敢再說那污蔑他人之言,我趙家可不放過你們!”
林亮和郭烈聞言,心中苦澀,趙世可以出賣他們,他們要是敢出賣趙世,以后定是要凄慘無比!
林亮坐在地上,面無表情地開口:“此事是我們素來不喜那林楓,那時正當心中不快,于是才對他出手。”
郭烈也點頭應是。
趙世看向陳子云,心中惱怒,卻面無表情,他決定,要狠狠地收拾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子!
郭時風就知道是這個結果,無奈地宣布對陳子云的懲罰改為十日地牢。
趙遷之卻不依不饒,又多加了五日。
郭若雪卻沒事,因為他不是書院的人,又是郭家族長的女兒,趙世又沒有追究,所以只是受了一頓訓斥了事。
陳子云就沒那么幸運了,他的懲罰變成了關押進地牢十五日。
陳子云看到了書院的態度,和郭家的退縮忍讓。
他終于明白,這書院真正的掌權人,是趙家!
他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