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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朝天一棍

  慘白的月光下,從黑夜中踱步而出的農夫身影,這一段距離的跨度如同從生到死的長度,關七的目光如血,看著他走到眾人的眼前。

  米蒼穹此時手中拖著一根尋常的棒子,像是鋤頭,只是一頭的鋤刃已經腐朽不見。但卻無人小瞧他,只要這一根棒子在,米蒼穹就是強大的神魔。

  只聽米蒼穹緩緩道:“沒想到還是給你認出來了,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這句話,他是向朱月明說的。

  朱月明點頭笑道:“這些日子以來,你們的一舉一動能瞞得過旁人,但舉頭三尺有神明,豈能瞞得過天?

  當年,洛陽王溫晚試圖入關,表面是要找回小女兒溫柔,其實他更旨在尋回小白。但他還沒來得及入關,便被人截去。

  截他的人正是小侯爺方應看,說的好聽點是勸他回去,其實是在‘威脅’,否則方應看便會拿小白姑娘開刀。

  當時世人都以為溫晚是擔心溫柔的安危,但那時溫柔與金風細雨樓私交甚密,結成一伙,方應看想要染指自然是不可能的。

  但溫晚還是回去了,恐怕是因為有把柄在你們‘有橋集團’手里,所以他才不敢強行入關,敗興而返,那這個把柄是什么?還需要我說么?”

  米蒼穹眼睛一縮,說道:“因此,你就把我推給關木旦了?”

  朱月明依然笑容滿臉,因為他此時已確實關七一定會殺米蒼穹的。米蒼穹的那句話便坐實了“有橋集團”和小白有關。

  這一刻,自后面來的強大殺氣,忽然都消失了、不見了,甚至還幾乎可以聽到“呼”的一聲,關七已然朝著米蒼穹掠了過去。

  卻聽關七沉聲道:“米有橋?”

  米蒼穹的語言也很沉重:“關木旦。”

  關七道:“我記得你。”

  米蒼穹凝重的道:“我們又見面了。”

  關七單刀直入:“小白在哪里?”

  米蒼穹笑了一聲,笑聲里有無盡的寂寞、無奈,帶著點嘶啞的沉聲:“我也在找她,這么多年了,我都在找她。”

  關七的眼神似乎在這一刻恢復了清明,神志也逐漸清醒過來:“你為何要找她?”

  米蒼穹黃須無風自動:“小白是我師妹,我找她只想了結當年一段宿緣,別無他意。”

  關七冷峻無情的道:“能找到小白的,應該是我,也只有我才會找到小白,小白是我的。”

  米蒼穹深深的笑了起來,笑得很苦澀:“你以為我找她是要干嘛?我已經是個閹人了。”

  “我今晚想再會你的朝天一棍。”關七正色道,他這句話說得無比虔誠。

  米蒼穹仿佛遭了一記霹靂,好一會才默然道:“這是我最不愿意聽到的一句話。”

  眾人為這即將一戰而雀躍、奮亢,他們都在期待:期待目睹這震鑠古今的一戰。

  吳蘊抽空瞄了追命一眼,發現追命此時眼睛睜的很大,似乎一刻也不想閉下。他同樣也在期待著這一戰,吳蘊笑了笑,再次看向那個方向時。

  關七已經一劍揮出,米蒼穹手里的那根破爛棒子便如同寶器一般,泛出無盡神威,抵住了這一劍,短暫一瞬已經過了數招。

  米蒼穹不得不戰,他有苦,但不能說,因為他問心有愧。

  就在關七和米蒼穹出手交戰的瞬間,米蒼穹卻指著關七身后道:“小心暗算!”

  關七回首一探,無人,米蒼穹為了偷襲關七,竟連這種下三濫的卑劣手段也用了。

  是以關七回頭的瞬間,反而把背門賣了給米蒼穹,他等的就是這個瞬間,手中的棒子疾刺而出,刺向關七的背心的脊椎骨!

  他知道關七的脊骨有問題,所以他就往那兒戳去。

  米蒼穹一棍刺出,除了“嗤”的一聲,似乎也沒什么特別。

  但他的棒尖這才揚起,他的右鼻已激淌下一行鼻血——這一招,他是猛然運聚了巨大的元氣和內勁。

  他雖然長得比關七還高大,但這一棒的角度極為刁鉆詭異,自下而、撩刺關七。

  這一棒雖然只有一招,卻如同已經使出千招萬式一般,每一招都朝著天空,每一招都極為兇險。

  這一下也的確刺中了,但是關七的脊骨卻忽然分裂開來,然后一合,就夾住了棒尖!

  脊椎骨不是“武器”,米蒼穹實在不明白怎么一個人的脊椎骨節也可以分開后又飛快合攏夾著他的奪命武器。

  此時他來不及細想,也失去了思想,但他的應變能力非但沒有失去,反而更急更奇更速。

  米蒼穹及時把棒尖一挑,反刺骨節之內,這下關七的骨節立時一松,再也夾不住米有橋的棒尖,關七也在此時瞬間回頭一抓,便抓住了棒子。

  但那棒子搶到手時,關七馬發現了三件事:重、熱、震顫。

  震的他幾乎抓不住,震的他靈魂幾乎破碎,這種感覺是一種極度的“兇”。

  這一下就連關七都沒能抓住,于是棒子便又回到米蒼穹的手里。

  米蒼穹的神色很奇異,他似乎已和棒子合而為一,他就是棒子,棒子就是他,就連他的神情都變了。

  須發賁張,整張臉像一頭獅子,整個人散發出一股濃烈的氣味來——殺氣!

  此時他不再像一個太監,而像是魔,一個殺盡天下敵友神鬼的魔。

  他此刻是魔性大發,甚至比全身漫發著魔氣殺氣的關七還魔!棒一在手人便狂。

  棒和棍是不一樣的,至少,棒頭是平、扁、尖的,棍頭卻大都是方、圓、鈍的。

  但米蒼穹卻把手棒子舞成了棍,而且那棒子還越舞越大,越舞越長,趁舞越凌厲,越舞越兇。

  漫天月光,漫天棍影,漫天殺意,漫天兇氣。

  一時間,關七竟窮于應付,手足無措,無法反攻,連連后退。

  關七,居然給米蒼穹的“朝天一棍”震懾住了。

  這一根棍子原本只有兩尺長度,如今在米蒼穹手下卻仿佛長到了一丈八!

  在眾人眼中,關七幾乎敗局已定,吳蘊此時卻注意到了關七身的不尋常,關七眼中的戰意越來越盛,周身的空氣似乎在這一刻扭曲。

  吳蘊的心中在大喊:“這是先天破體無形劍氣。”

  此時戚少商和孫青霞也面面相覷,失聲道:“先天無罡氣!”“無形破體劍氣!”

  叫什么名字都無所謂了,關七先前對付別人,都是隨手拈來,用是對方的絕藝。而今,他對付米蒼穹,終于用了他獨一無二的武功!

  氣是空的,所以無所不在,也無所不能力,無堅不破,漫天的氣此時都成了劍氣,

  米蒼穹的棍本來就不長,此時遇了關七的劍氣,也愈發力不從心。

  關七一面呼嘯,一面舉手、揚指,就炸出了劍氣。

  他的眼神發著亮,臉也發著光,甚至連滿頭亂發每一根都閃著氣和光,叱道:“棄棍!”

  此時,慘白的月光已經掩蓋不住米蒼穹臉的蒼黃,下巴的胡須一根根凋謝,斗笠早已被劍氣炸開,露出了那一雙天藍色的眼睛,眼中是掩飾不住的疲態。

  關七再次怒叱道:“棄棍!”

  米蒼穹果然棄棍了,棍子飛射而出,卻是朝著朱月明射去。

  要不是朱月明,而今米蒼穹又怎會和關七纏戰不休,所以他恨極了朱月明。

  這恨極的一棍當然也射中了朱月明,將他釘在地。

  當然,朱月明也松垮了下去,留在原地的還是一攤衣服。

  這一邊的米蒼穹雖然沒了棍子,但他還沒有敗。

  手中已無棍,但棍子還在,仍在他手中,他的手便是棍。

  他剛剛這一擲棍子,也讓關七失神了那么一瞬間。

  就這么一瞬間,米蒼穹雙眼泛出天藍色的光芒,真正的使出了他的棍法,須發賁張,左手指天,右手指地。

  眼中的色彩如同萬里藍天嵌入的寶石一般閃爍,身綻放的氣息如同四大皆空,但卻帶著兇意——四大皆兇。

  黑夜中的云也被這一棍卷動,他朝天的左手長度暴漲,直插云穹,帶動無盡威勢朝著關七直直砸去。

  所有人都被這一棍所驚駭、失神。

  隨著這一棍的揮出,米蒼穹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干枯下去,滿頭白發和蒼黃的胡須也瞬息凋零干凈。

  這一棍已經抽去了他全部的生機,但棍勢還沒停下。

  追命這時突然說道:“米有橋這是要拼命了。”

  吳蘊沒有回應追命的話,他的雙眼緊緊的看著這一棍,心亂如麻:這神魔般的一棍,若是換做世叔來接,會如何應對?自己呢?自己怕是必死無疑,但關七又會如何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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