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沉淪
老陳和雷震天都是過來人，既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沒用石開吩咐，便指揮著丙字一隊的兄弟們，七手八腳的將正屋按照洞房的樣子，裝飾了一番，你還別說，還真挺像回事兒的，只是再想找些喜慶的衣服卻來不及了。
可衣服這事，藍溪自己卻想著呢，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時候準備的，這大紅的新娘喜服往身上一穿，頓時把個妙齡少女，映得如畫如仙。
眾人將石開和藍溪推入洞房后，此時按照規矩便應該大宴賓朋了，但是實在不想在戰時驚動太多人，徒惹非議！
于是褚繼紅長老便代表主家，給丙字一隊的弟兄們，一人一瓶上品洗髓丹當作回禮，這豪氣的出手，頓時把丙字一隊當場砸暈。
丙字一隊的弟兄們那以往都是靠死俸祿過活的人，可自從隨著老雷跟了石大人以后，那日子過得，用句老陳曾說過的話，這打個嗝，頭晚喝的靈肉湯，還往上冒油花兒呢！
唉，這回想起以前的日子，當時咋沒覺得可憐呢？
洞房內，紅燭掩映，靈酒飄香。
玉床之上，石開往藍溪身邊靠了靠，藍溪羞澀低頭，石開輕摟香肩，低頭吻下，那白日里就想采擷的唇香，此刻終于如愿以償了。
佳人猗猗，揚揚其香。
暖暖紅羅，良宵心償。
自古溫柔鄉便是英雄冢，石書辦大人自新婚之后，竟一連三日都未出正屋，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還真是愜意無比。
便是書辦處多次派人來催石開上任，石開也充耳不聞，書辦處無法，又不敢得罪這石書辦，便聽之任之，不再上門了。
可是，這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沒兩日，書辦處便將石開的“色中餓鬼”之名，傳遍了整個華彤殿，這下，原本就對囂張的石開，大為不滿的忠義之士們，終于等到出氣機會，便在杯杯靈酒下肚后，變幻出各種言之鑿鑿的不堪的版本，向整個宗門蔓延開去。
就連丙字一隊的弟兄們出門，都會被人嘲弄，又去給你們大人把風啦，怎么樣？今天時間長嗎？
在這眾口鑠金之下，老雷每日的臉，都陰得能滲出水來。
就連付大有曬太陽的的懶散樣子，也被老雷解氣的一腳踹飛。
付大有倒也不生氣，只是邊揉屁股便跟眾人陰笑道：“這回都看出來了吧！”
老陳好奇道：“看出啥來了，來，給你陳叔說說，我看看這狗嘴里能不能吐出象牙來！”
付大有“呸”了一聲，接著一本正經道：“老陳，今天你付大爺就給你上上課，我可告訴你，但凡這小門小戶的貧苦出身，一旦得了勢，那必是要好好享受一番的。至于當初說的什么抱負啊，什么傲骨啊，統統都抵不過一個色字。”
付大有說完后很有些自鳴得意，剛要再繼續長篇大論，就見雷震天的陰冷一瞥，拉近一步，諷刺道：“沒看出來啊，大有，你很懂啊？”
大有連忙后退三步，賠笑道：“略懂，略懂！”
雷震天又向拉近兩步，大有剛要再退，卻被小乙以背抵住，大有回頭一看，怒道：“渾小子，就你蔫兒壞。”
小乙露出白牙道：“大有哥，我這是支持你，加油！”
“唉喲，唉，雷隊，我錯了，你輕點…”
到了第四日，老雷實在沒忍住，便親自敲門去勸石開，不要繼續荒唐下去，結果反被罵了出來，一時之間，老雷這直爽漢子，竟委屈的直掉眼淚，胸中的一腔熱血也涼了一半，竟萌生出退意來，但是剛剛才從執法殿調到華彤殿，再調，恐怕就只能上星海前線了。
唉，看來只能如實稟報褚繼紅長老，連忙招過機靈的小乙來，悄悄叮囑了一番。
當晚，褚繼紅長老便怒氣沖沖的踹開房門，這才將石開拉了出了。
石開一見褚繼紅長老，便嚇得直接跪了下去，褚繼紅長老看形銷骨立，唯唯諾諾的石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剛要將其痛罵一頓。
轉頭見，忽瞥見悄悄探出頭來的藍溪，那關切的眉目神態，竟像極年輕時的自己，恍惚間竟勾起自己的一段舊事來…
自古白衣長劍客，多是春閨傷心人。
我隨你上了這仙山，入了這仙門，你卻又尋道而去，你讓我等你十年，我等了百年，可你又在何方？姓印的，我想你了！
這對小夫妻如此恩愛，實在是比我那負心人，要強上萬倍啊。
罷了，罷了，只不過是年輕人不知道節制而已，提醒一番也就是了。
雷震天等人正一臉期待，等著褚繼紅長老苦口婆心，痛斥不良，而石書辦幡然悔悟，痛改前非呢？
那付大有和小乙更是遠遠的蹲在墻角，各自掏出了晚飯時藏下的靈肉，準備邊吃邊看時。
褚繼紅長老竟俯身扶起石開，又伸手招過藍溪，竟有些欣慰道：“你們夫妻恩愛，姑姑很欣慰，但是不要沒有了節制，要是影響了修為，可就追悔莫及了，明天上午開兒來偏殿找我，隨我去拜見老師。”
石開二人連忙躬身稱是。
褚繼紅長老有些興致不高，又聊了兩句，便不讓相送，先回去了。
石開見褚繼紅長老，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便再無憂心，摟著藍溪回轉房中，繼續溫存去了。
這時，老陳拍了拍失望至極雷震天，一句話也沒說。
次日日上三竿之時，石開伸著懶腰與藍溪擁別而去。
雷震天全當沒看見，老雷現在已經把石書辦和執法殿的羅衛長畫上了等號，都他娘是一個德行，好色之徒。
唉，俺老雷還真是命苦啊。
老雷發呆之時，連石開打著招呼從身邊經過，都未曾理會。
石開見狀，冷笑一聲，都落在老陳眼中。
老陳見石開走遠，便跟雷隊告假回家，言家里的老大今天回來，要回去跟兒子好好吃頓團圓飯。
老雷揮揮手，示意老陳自去便是，老陳行禮后，匆匆向殿外而去，路過一處走廊時，與一人擦肩而過，一張短箋自老陳手中，滑入對方袖中。
石開在褚繼紅長老的偏殿等了一炷香的光景，褚繼紅長老這才忙完出來。
這華彤殿內禁止飛行，褚繼紅長老便和石開一路說笑往周華彤上人的洞府行去。
見石開連打哈氣，有些精神不濟，反應也不如往常，褚繼紅長老不免有些擔心一會的見面。
忽然石開腳下虛浮的差點摔跤，褚繼紅長老心中生疑，眉頭一皺之下，“天眼術”使出，先是一驚，又連看兩遍，怒道：“石開，你的修為怎么降到了練氣五層了。”
石開竟仿佛不知一般，這才仔細查看丹田氣海的法力，一探之下，也是一驚，臉色煞白道：“侄兒不知啊，這怎么可能，修為怎么會退步的？”
褚繼紅長老一把抓過石開脈門，神識透體，仔細檢查一番，越查越怒，盛怒之下，直接一巴掌抽在石開臉上，將石開抽了個七葷八素。
石開剛要開口辯解，就聽褚繼紅長老罵道：“我讓你節制，你聽不懂嗎？你修為退步的如此厲害，必定是傷了根基啦！”
石開一愣，也顧不得臉上的疼痛，趕忙跪地認錯道：“姑姑，侄兒知錯了，我這些天都在陪藍溪，并未修煉，我回去一定把修為練回來！”
褚繼紅長老氣得手抖唇白，良久之后，才緩過一口氣來，怒其不自愛道：“真沒想到啊，你這樣的人物，竟然毀在一個色字上，傷了根基，豈是輕易能補回來的。”
褚繼紅長老說完，便要轉身離開，石開趕忙跪著緊挪幾步，一把抱住褚繼紅長老的大腿，使勁扇自己耳光，邊扇邊哭道：“姑姑，我知錯了，就原諒我這一回吧！我真的知錯了！求姑姑救救我，姑姑您定有辦法的。”
唉，褚繼紅長老長嘆一聲，回想起這石開往日里的刻苦上進，智謀超群，也曾不顧性命來解救自己，見他這般自賤，心中有些不忍，便伸手將其扶起，然后一言不發的拽著石開快步前行。
不一刻，終于來到周華彤上人的洞府，吩咐石開好生候著，便獨自拜見老師去了。
石開吐口氣，癱坐于地，一臉的懊悔落寞…
有童子替褚繼紅入內傳稟，周華彤上人便吩咐讓她進來，同時將手中的一張短箋收起。
褚繼紅剛進門沒兩步，便行大禮叩拜道：“弟子褚繼紅，給老師請安！”
周上人很是滿意褚繼紅的恭謹，溫和道：“快起來吧！”說著一指身邊上的玉凳，道：“來，到為師身邊來坐！”
褚繼紅長老連忙先躬身謝過，才幾步上前坐下。
周上人打量了褚繼紅一下，見其神色有異，問道：“徒兒，今日這神色怎么有些不自然，出了何事啊？”
褚繼紅有些猶豫是否將石開的情況告訴老師，便先轉移話道：“老師，弟子這些日子有些繁忙，也沒經常過來請安，還請老師勿怪！”
那周上人是何等人物，豈會看不出褚繼紅的小心思，便不再糾纏，而是給褚繼紅介紹了一下前線的戰事。
原來，聯盟援軍匯集之后，便千里突進星海前線，深夜到達之后更未修整，便出其不意的直接發起了全力猛攻，結果在重金購買的傀儡機關獸，全部損失的情況下，竟一舉掩護著死士攜帶大量靈石和物資，突進了南威島，南威島的三級大陣，在得到充足的靈石補充后，整個防御頓時穩固起來。
一夜混戰之下，雙方均損失巨大，更發現妖獸數量也比之前增強了許多，若再強攻，最終的結果只能是兩敗俱傷。
而且現在南威島一時無憂，三派聯盟便收兵后退扎營，跟妖獸打起了持久戰，并打算沿著星海基線靠陸地一側，修建大量的防御法陣，聯盟決定后，便將所需物資的清單傳給三派。
周華彤上人說到此，便取出一枚玉簡，遞給褚繼紅道：“這就是聯盟所需物資清單，這是我華彤殿目前的第一要務，你回去后，一定要把清單上的所有物資，在三日之內準備齊全。”
說著，周上人突然打出一個怪異手勢，又朝虛空吩咐一聲道：“出來吧！”
周上人話音剛落，一道人影竟憑空出現。
褚繼紅長老一驚，實在沒有發現此人的存在，暗道：“好高明的隱身功法！”
褚繼紅長老即使動用“清目術”看向那人影，依然只能看到一個黑色斗篷，竟完全看不清那“人影”的臉。
周華彤上人沖那人影點點頭，又一指褚繼紅長老。
那人影默默地沖周華彤上人施了一禮，便“砰”的一聲，化為一團黑霧，在半空中不斷翻騰了一刻鐘，然后竟幻化出一雙腳來，再接著是腿，最后是整個上半身。
褚繼紅長老目瞪口呆的發現，這黑霧幻化出來的人身，竟跟自己一模一樣，就在此時，黑霧竟然又幻化出了一張熟悉的臉來，與褚繼紅長老的臉分毫不差。
褚繼紅長老十分不解的看向老師，周上人這才解釋道：“這是鬼仆，乃是我家族所有，它并不算是人，只能算是一種人魔，我的家族曾跟這魔的先祖定約，每隔五十年，在滿足獻祭條件后，便賜給我族中弟子一道大幻化自在魔種，這魔種會和那弟子合二為一，合體之后，除了攻擊力強大外，最主要的就是可以有一次幻化成別人的機會，這幻化之后，根本無法辨識！”
說完這些，見褚繼紅漸漸明白，這才繼續道：“此次征集完物資之后，便由你親自押運物資前往星海前線，這押運的物資眾多，我擔心你出意外，便讓鬼仆幻化成你的樣子，一明一暗，她大張旗鼓的押運假物資出山，同時再由有你暗中押運真正的物資上路，如此一來，想必定能安穩許多。”
褚繼紅長老這才明白老師的安排，對老師的手段是又佩服又畏懼，由衷贊道：“老師的手段，弟子拜服！”
周上人一笑道：“你去了星海前線后，便暫時別回來啦，我命你直接代表青元門，在前線我派駐地上建立華彤殿星海坊市，為日后門派的重心轉移打前站，建成后我必親自到場，到時再好好的嘉獎你。”
褚繼紅長老一聽，頓時愣住，竟要將自己留在星海前線。
周華彤上人見褚繼紅發愣未應，略有不滿，便輕咳一聲，褚繼紅這才回過神來，只聽周上人言道：“對了，那石開本座就先不見了，讓他跟著你押運物資去星海前線吧，記住不要讓他脫離你的視線，要好好地磨礪他一番。”
“哦，聽說他有個師妹叫藍溪的，人很不錯，我這身邊正缺個貼身侍女，你便安排她來我這聽用吧。”周華彤上人隨口吩咐道。
雷霆雨露全由一念啊，褚繼紅長老心中雖有不滿，卻也只能藏在心底，連忙恭謹道：“是，弟子謹遵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