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有位古人說:名場蹭蹬,幾白首以無成;宦海漂流,顧青衫而自笑。
何曾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入了這“宦海”了。
站在大理寺的門口,柳劍臣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要說他心里沒有權利的欲望,沒有對名望地位的向往,那是假的,更何況是在這么一個權利地位決定一切的世界里。
柳劍臣抬手握住驚蟄,激動的心情慢慢平靜下來,他揚了揚頭,邁步往大理寺內走去。
大理寺的那些屬吏見到柳劍臣走進來,既沒有上來打招呼,也沒有阻攔他,就如他是一名就在大理寺公干的人一般。
“柳大人,您來了!”
柳劍臣尋聲看去,從左邊的廊間走出一人,正是他上次來大理寺時,接待他的那名大理少卿。
“見過少卿大人。”柳劍臣拱手行禮。
那人趕忙走過來扶住柳劍臣的手,兩只眼睛都笑成了一條縫。
“柳兄,你不用這么客氣,如看得起我,以后咱們就不分上下,以兄弟相稱如何?”
“我求之不得,林兄!”
林青東睜大眼睛,拍了一下柳劍臣,笑道:“柳兄你認識我?”
“劍臣來大理寺,各位長官還是要知道的。”
林青東聽后,哈哈大笑起來。
“青東!”
“上官大人!”
林青東沖柳劍臣使了個眼色,然后轉身看著身后的上官青云。
“上官大人。”柳劍臣拱手行禮。
上官青云瞪了一眼林青東,然后走到柳劍臣身邊,臉上已經換上了笑容。
“劍臣,劉將軍的案子你準備從何處著手。”
“我想先來了解一下劉將軍被害的情況。”
上官青云點了點頭。
“走,我帶你去看,兇案現場的情況都已經匯總過來了。”
大理寺本來已經有兩名大理正了,柳劍臣算是上皇特命的,一個從五品的大理寺屬吏,讓上皇親自來任命,也算是破天荒了。
上官青云直接帶著柳劍臣去了他的房間,從案幾上拿起一疊紙遞給柳劍臣。
“這些都是劉將軍被害現場勘查的情況,你先了解一下。”
柳劍臣接過來翻看了一下,只見有三份,一份是劉府眾人的口供,一份是現場的情況,還有一份是仵作驗尸的結果。
“劍臣,你就在這兒好好看吧。”
柳劍臣粗略的看了一下,沒發現有什么有用的線索,聽到上官青云的話,忙抬頭說道:
“上官大人,這些我能不能拿回去仔細研究一下?”
“沒問題。”
“多謝大人。”柳劍臣拱手感謝道。
“還有,我想去劉府那邊劉將軍被害的現場看看。”
柳劍臣說完,見上官青云臉上露出難色,忙問道:“怎么了?大人,有什么問題嗎?”
“是這樣,你與劉元霸之前有過節,咬定你是兇手的人,他也是其中之一,你如果去劉府的話,我怕他們對你不利。”
見柳劍臣沉默不語,一旁的林青東忙說道:“柳兄,你想要了解什么,我可以替你去看。”
“多謝了,我先回去仔細看一下這幾份調查檔案,然后再做進一步打算。”
“也好,你有什么需要,盡管對我說。”
“多謝大人。”
柳劍臣沒有在大理寺多待,拿了幾份檔案資料,出了大理寺。
他剛在仵作驗尸的那份檔案里了解到,他的死因是被人剜去了心臟,但是劉玉和的全身并沒有傷痕,他的心臟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而劉玉和的臉上掛著笑容,像是死的時候,正沉侵在什么美妙的事物當中。
如果要是被暗殺的話,那么絕對不是普通人下的手,現在情況不明,柳劍臣不想冒冒然的行動,一是把打草驚蛇,二也是怕有危險,因此,剛才在大理寺,他沒有接受林青東的援手。
柳劍臣抬頭看了看天色,愁云慘淡,昏暗壓城,這樣冷的天,怕是要下雪了吧!
路過正明巷時,看到當初與李典常一起吃過面的那家面攤還在,那父女的臉上笑容依舊。柳劍臣摸了一下肚皮,準備過去吃一碗面。
這時,一個頭戴斗笠的人,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句話:“跟我走。”
聽聲音是個女子,而且聲音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柳劍臣見那人走遠了,忙跟了上去。
那人外面披著一件黑色斗篷,腳下的步伐邁得很快,一路穿街走巷,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知道要將他帶往何處。
柳劍臣一直在心里猜測,到底是誰呢?那聲音似曾相識,心里這么想著,腳下也不慢,緊緊地跟著那人。
那人帶著柳劍臣來到永福巷的一處客棧,徑直走上二樓西邊的一間房間。
進了房間后,柳劍臣的心里有些緊張起來,快速地環顧了一下房間,然后又把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慢慢拿下斗笠,露出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容來。
“青鳳!怎么是你。”
柳劍臣見眼前的人,竟然是狐妖青鳳,自揚州一別后,就沒有了她的音訊,沒想到她也來了太華城。
“柳先生,咱們又見面了。”
青鳳俏皮的眨了眨眼,以前她見到柳劍臣時,有些緊張又有些怨恨,自從有了那一趟游歷后,這次見面竟然有些親切起來。
“真想不到你也來了太華城,你當初不是說要回涂山的嗎?”
青鳳把披著的斗篷解了下來,露出里面的一身褐色的合體深衣。
青鳳撥開爐子里的火,然后加了點木炭燒旺,又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個水壺來,放在爐子上燒水。
待水燒開后,便動手泡茶,不多一會兒,房間里便茶香四溢了。
“我說你直接變出一壺濃香的茶不就可以了嗎?”柳劍臣打趣道。
青鳳對他翻了一下白眼,然后將一杯茶放到他面前,邊說道:“我們的柳先生來了太華城這繁華之地,也變得世俗了,一點情趣雅致都沒有了。”
柳劍臣端茶起品起來,對于青鳳的諷刺,也不以為意。
“青鳳,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青鳳見柳劍臣問起,便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不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是關于寧采臣的。”
“寧采臣?他怎么了?”
柳劍臣心里一驚,他這個便宜徒弟,又是“同路人”,他心里一直非常關心。
青鳳喝了一口茶,然后說出了一段經歷來。
那日在揚州城,青鳳與柳劍臣分開后,本來打算先回涂山,去求老祖宗幫忙,打探叔叔一家的下落。
途中,她又去了一趟蘭若寺,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線索,到了蘭若寺,她卻意外見到了寧采臣,只不過不是她之前見到的寧采臣。
之前和她一路來揚州的寧采臣,書生氣十足,而且熱心誠懇,但此時她見到的寧采臣,神情冷峻如霜,不怒自威,與之前那個熱心赤城的書生寧采臣,已是天壤之別。
當日在揚州城,寧采臣突然失蹤,她和柳劍臣到處找尋,卻沒有一點線索和消息,卻不想在這里見到了他,于是,青鳳便悄悄跟著寧采臣。
寧采臣離開蘭若寺后,又回到了揚州城,進了錢王府。
青鳳發現,寧采臣身邊多了很多來歷不明的人,那些人都叫他做少主,以青鳳六百年的道行,都看不出那些人的跟腳。
柳劍臣兩次進入錢王府,躲在暗處的青鳳都有發現,只是青鳳一心都在寧采臣和那伙異人身上,而且柳劍臣也沒有遇到危險,是以她都沒有露面與柳劍臣相見。
功夫不負苦心人,青鳳在錢王府里躲了幾日,偷聽到了他們的好幾次說話,從中知曉了一個秘密,原來這些神秘的人,來自豐都羅豐山,都聽命一個叫玉單先生的人。
至于寧采臣為什么變成了他們的少主,青鳳卻不得而知,也沒有偷聽到有關的信息。
當聽到豐都羅豐山時,青鳳的心里委實嚇了一跳,那可是傳說中惡魔待的地方,她們涂山一族中,就有魔族被鎮壓在幽冥世界的豐都羅豐山的傳說。
而如今,在揚州地界出現了魔族,這肯定不是什么好的預兆。
當柳劍臣聽到青鳳說到“變了樣”的寧采臣時,心里一驚,看來魔族已經迎回了他們的轉世魔靈。
柳劍臣想了想,說道:“看來魔族想借助錢王府的力量,畢竟魔族屬于異類,不能在紅塵世界露面。”
青鳳點了點,然后繼續往下說。
青鳳以前在涂山時,聽老祖宗說起過,這天地間萬族萬靈命運的興衰,都跟自身的氣運相關,人族之所以在仙魔大戰后,成為紅塵世界的主宰,便是獲得了這方天地的氣運,成為萬靈之長。
揚州錢王生性貪婪,魔族利用錢王這一弱點,暗中控制錢王,但是錢王畢竟只有揚州一州之地,難以成大事,于是魔族又把手伸向了北邊的日月王朝,而負責這一計劃的正是柳劍臣昔日的徒弟寧采臣。
前不久兵部曹大人被害,便是魔族下的手。
聽到這里,柳劍臣的臉上變得凝重起來,看來之前錢遠所說的寧采臣,就是自己昔日的徒弟。
“魔族為什么要殺害曹大人?”柳劍臣問道。
“大概是為了阻止朝廷南征吧!”青鳳也不是很確定。
柳劍臣點了點頭,這么來講,也還說得通,朝廷南征中,一項重要的事情,便是糧草器械的準備,而曹秉純便是其中的負責人,曹秉純遇害,以他的官職,既不會在朝廷引起掀然大波,也能達到遲滯朝廷南征步伐的目的,看來魔族行事很有分寸。
“那鎮遠將軍劉玉和是不是魔族殺害的?”
青鳳搖了搖頭,說道:“這我就不清楚了,寧采臣殺了曹秉純一家后,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