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的草原,在這荒涼的火山界上談不上唯一,但絕對是最茂盛,最青翠欲滴的草原了。
很顯然,這片偌大的青青草原,并不應該存在于火山界。
而是單純的,由那胖老頭的規則所化,就在不少人倒吸涼氣的同時,這些青草正在飛快的枯萎,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而那胖老頭,更是悲鳴不斷,似乎在痛恨著什么,難以自拔。
四周修士都面色蒼白,雖說如此,但還是看的一愣一愣,并且沒有任何一位敢大聲喧嘩。
都是壓低聲音竊竊私語,諸如:
“這前輩是誰?”
“居然從未見過。”
“這等存在竟如此低調,嗯火山界也是臥虎藏龍么?”
“這可是至仙啊,這樣的存在居然哭的這么悲傷,到底發生了什么?”
四周修士們越是議論越是費解的很,都想著更近一點去看卻又無法接近。
至于用特殊的道法去窺探也泥牛入海,毛都看不見。
一個個都很無奈,卻又徘徊來回,舍不得離開。
“真是那大爺?”
“怎么會是老爺爺?”
此刻,嵐北與馮恬恬都揉了揉眼睛,滿臉不可置信。
可能是兩人的聲音過與其他修士過于不同,又或是驚訝下的尖叫,頗具穿透力。
讓臉色悲傷留下兩行清淚的胖老頭微微扭頭,余光驀然一掃。
那是至仙的神色,僅次于仙帝之下的至高仙神!
讓所有被掃過的修士,都修為渙散,紛紛從天空落下去,似乎再去抵抗,就得粉身碎骨!
唯獨嵐北和馮恬恬無恙,兩人仿佛得到了特殊的照顧,是胖老頭眼里殘存的最后一絲理智。
這強烈的反差讓四周修士都懵了,都目瞪口呆的看向嵐北和馮恬恬。
不明白這兩個虛仙小娃娃為什么沒有掉下來。
“我靠,他兩是誰啊?”
“居然什么事都沒有?怎么會?”
“那個那個少女不是彎月小城的馮恬恬么?去年考入天啟大學的!”終于有人認了出來。
馮恬恬沒有去打理,她和嵐北的目光與胖老頭的目光相碰,一瞬間就是滿目復雜。
兩天對方那句話:有緣再見。
誰也沒有想到,居然在這種情況下的相遇,似乎對于彼此來說,都顯得有些荒唐可笑。
真是時也命也,造化弄人啊!
眼下,他深深的看了眼嵐北與馮恬恬,黯淡的目光里漸漸升起一絲神采:“兩位小友,來。”
話音未落,就如同言出法隨般,讓馮恬恬嵐北兩人情不自禁的飛了過去。
若非看出胖老頭沒有惡意,不然就這一手,便是可以去找閻王爺報道了。
“大爺你?”嵐北看著那滿頭烏發的老人,在飛快地變白,像是一下子失去了所有。
馮恬恬上前一步,才發現前頭的紅色尖頂木屋里,靜靜的躺著一位老婦人。
老婦人身披銀白色長袍,面容僵硬,自然是仙逝而去。
屋子里還呈放著不少燭火與晚餐,香味撲鼻,看著就很可口。
門邊與窗沿上都種滿一盆盆五顏六色的花兒,不過這一刻,都有所萎靡。
整體上看起來,是非常非常美好溫馨的畫面,卻遇到這種事,真叫人不是滋味。
似乎是一場無法挽回無法改變的死亡,強如至仙也不夠。
“老爺爺你節哀順變,”馮恬恬憋了半天,也就憋出這一句話來。
她神色悵然,微微搖頭,其他的,也不知道再說什么了。
胖老頭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坐在那發呆,不過目光里倒是生出一些追憶之色。
他緩緩呼吸一口,一揮袖,四周修士紛紛倒卷十里外。
讓此地,只剩下他們三人。似乎其他人,根本不配與他分享這獨家記憶。
遠處,自然是炸鍋了。
這也太倒霉了吧,看不清聽不清也就罷了,不能飛也就算了。
如今到好,連個影子都沒有了?這也太難受了。
不過難受歸難受,卻沒有人敢不爽,生怕這老前輩打個噴嚏就把自己滅了。
并且,也都不再貿然前進了,都很是有默契的留在原地,或是散去。
同一時間。
在這青青草原上。
嵐北知道胖老頭要開始回憶了,說起來真的很感興趣,一個堂堂至仙,居然做星際快車?
以對方這強橫修為,從混元大陸到火山界,估計也就幾步的功夫吧,不要太輕松。
如今看來是因為愛情,既然是愛情,為什么又慢悠悠的坐著星際快車呢?
這根本說不通啊。
所以他越發期待胖老頭的說辭了,應該又會是一個引人入勝的故事吧。
“老夫叫赤芒,本是一顆小小流星,雖有一些靈智,但遠遠沒到化形的那一刻。”
“或許是星辰化形太難了,又或是當個鐵石心腸的星辰似乎也不錯。”
“直到,直到在這片昆侖仙域蕩漾了三萬年…遇見了她。”赤芒的嘴角漸漸有了笑容,看著那再也不會睜開眼的摯愛,仿佛回到了過去。
馮恬恬默默的聽著,很認真,嵐北也一樣,故事果真是出人意料的精彩。
他沒有想到對方是至仙大能,更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曾是一顆小小的流星?
天吶,太神奇了。
“兩位小友,你們知道老夫是如何遇見她的么?”
似乎對于馮恬恬和嵐北很有好感,又或是如今再沒有什么人可以傾訴了。
“老爺爺你說吧,”依照馮恬恬的個性,放在尋常時候必然果斷開口,但如今這個氛圍了,她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必要打斷。
嵐北也一樣,就算心中有些想法,也沒有說出來。
“好,好!”
赤芒也不墨跡,見兩位小友如此尊重自己,立馬說道:“那一天晚上,柔兒山崖上遠眺。”
“正巧遇見我,劃破夜空,年輕的她,當即選擇了向我許愿!”
“哈哈哈哈哈。”
“你們可能不相信,我居然感受到了,當時我自己都不相信。”赤芒苦笑兩聲,思緒萬千。
嵐北:“666!”
這也太神奇了吧,這種情形的相遇,太充滿傳奇色彩了哎。
“666?666是什么意思?”馮恬恬忍不住開口問道,實在是嵐北經常從嘴里蹦出些莫名其妙的詞語。
一度讓她懷疑是不是腦袋被撞之后的后遺癥。
“就是很厲害很秀的意思,”嵐北豎起大拇指,比了一個手勢。
“哦,這是哪里的方言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哈哈,兩位小友還是這么可愛,”赤芒第一次笑了。
應該說,終于笑了。
隨著他的笑容,那灰色的黃昏,褪色不少,生出些色彩來。
“大爺您繼續,我非常喜歡你的故事。”嵐北完美的略過666是哪里方言的尷尬,直接從赤芒前輩身上劃出切入點。
“好,”赤芒又笑了兩聲,四周的威壓也又淡了幾分。
“這確實是一次很富有緣分的相遇,我感受到了柔兒的愿望,那就是希望找一個好男人獲得一段甜美的愛情。”
“我當時只是星辰啊,我對于愛情一竅不通,但我知道,愛情是天地間最奇妙的情感了。”
“它可以讓海枯石爛,讓天荒地老,可神奇了。”赤芒笑著,很懷念曾經的自己。
“所以,當時的我。就忽然有一種興趣,我想把這段來之不易的緣分,緊緊抓住。”
“因為作為流星我劃了三萬年,見過無數生靈的許愿,卻是頭一次感受到。”
“我當時就知道,絕不能錯過。”
“所以我和她相見了,帶著她的愿望,踩著七彩祥云去見。”
“雖然那時候我還只是一顆小小星辰。”
嵐北和馮恬恬也笑了一下,卻非嘲笑。
每個人都有曾經年少無知的時候,若干年后回想起來,都會會心一笑。
“后來,為了實現諾言,我努力吸納天地靈氣,不過三個月,厚積薄發的我,就化形了。”
“并且直接成就金仙之位,果真這三萬年沒有白活,
“我實現了夢想,實現了對于愛情的誓言,我帶著柔兒游遍天下,曾經對她不善的所有麻煩,統統灰飛煙滅!”
“我就是她的天,她的守護神,雖然我還是鐵石心腸,但我依舊感受到了愛的奇妙,妙不可言。”
“我喜歡柔兒,柔兒更喜歡我,我們很恩愛。”赤芒說到這里,雙眸之中,漸漸友涌現出一絲淚花。
似乎曾經的美妙,與如今殘忍的現實,讓他落差太大太大。
嵐北知道,這個奇妙的故事前半段已經結束了,美好的回憶即將落幕,接下來,才是根源。
他的直覺一向不差,果不其然,赤芒接著說道:“只是后來,一甲子之后,老夫遇見的命中注定的托付。”
“那是來自母星的托付,母星快要枯死了,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人可以繼承九門之位。”
“我就是那個希望,我是當時修為最高的星辰類仙人,除了我,沒有人可以繼承。”
“因為鎮守九門的門檻,就是金仙業位。”
“我鐵石心腸不假,但我一直都知道,自己來自哪里,自己又被誰創造出來。”
“我可以拒絕母星的要求,但我做不到,母星一如我的母親,我不忍。”
“可一旦選擇鎮守九門成為神將的身份后,就再很難出來了。”
“每隔千年,才能出來一次。如此,我和柔兒也就難以你儂我儂了。”
“我當時掙扎了很久,還和柔兒鬧出不小的矛盾,但最終我還是妥協了。”
“我去繼承了九門神將之位,免于母星的死亡。”
“在那之后,便是煎熬,每隔一千年才能相見一次。”
“最初,柔兒還主動來找我,可隨著時間推移,關系終歸是漸漸淡了。”
“不是我們的愛情不夠堅定,而是看不到希望。”
“她看不見我什么時候可以恢復自由,我自己也不清楚。”
“就這樣,萬年過去,直到現在…”赤芒說道這里,像是終于可以喘上一口氣似的,很是無奈。
嵐北和馮恬恬也雙雙沉默,這時間跨越的實在太大,太遠了。
“她不是老死的,她是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我作為她的一切,都不復存在。”赤芒的聲音越來越大,越說越是激動,越說越是憤慨。
他恨自己,臉上和眼里布滿了濃郁的自責。
隨著天色徹底暗去,赤芒的身影也越加蕭瑟落寞。
苦苦等來的千年之約,竟是永別,他無法承受,怎么都無法承受。
“我后悔了!”
“我赤芒,后悔了!”
赤芒說到此處,頓時一聲大吼,吼聲震破九重云霄,讓整個火山界瑟瑟發抖。
他的眼淚,再一次的流下,自己這可恨的人生…這可恨的命運。
若早知如此,他能源當初不去相識柔兒。
他確實給了對方一甲子的快樂,卻又給了整整一萬年的痛苦!
孰輕孰重?
他沒想到最后的矛盾,居然是最后的見面。
“我再也不想回去了,我再也不回什么狗屁九門了!”
“這是我欠柔兒的,我要在此守著她,我要用盡一切辦法找回她!”
“就算是輪回了,老夫便是散盡修為,也要再護她一世!”
赤芒說一不二,當即就給老天爺發道誓!!
如有違反,灰飛煙滅!
這瘋狂的舉動,把嵐北和馮恬恬都看傻了。
一時半會,兩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說什么。
赤芒發完道誓之后,看向了馮恬恬和嵐北兩人。
他從脖子取下一串暗金澀的吊墜,上面刻著一個古字:九。
遞給馮恬恬,笑道:“小女娃,你天資聰穎,這是我九門神將的傳承之物,你拿著。”
“我?我不想去哎,我還有自己的夢想沒有完成,我還在上學呢。”馮恬恬驚呆了,這忽然就傳承了?
不管有什么好處,一千年才能出來一次,這絕對要不得。
“哈哈哈,別怕,回到我的母星才算繼承,先拿著吧,若實在不想,就隨便找個人丟了。”赤芒說的極其豪爽,大有一副豁出去無所顧忌的姿態。
把馮恬恬聽著一愣一愣。
眼看馮恬恬發呆,赤芒轉既把吊墜遞給嵐北:“要不你拿著?就算幫老夫完成托付好了,不強求你們去繼承。”
嵐北猶豫了一下后,終歸是接過了,大爺太不容易了,可悲可泣啊。
“有時限么?”嵐北把玩著這枚菱形吊墜,忽然問道。
“問得好,自然是有的。”
“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