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架很快擺上了水泥地。
輕薄的裝置讓何正擔心它的質量是否有問題,放炭的時候再三確定時候會散。
一個簡易的塑料布和墊著的大號紡織布被鋪在他們身下,李子健和李霞兩個人正在有序的拿出準備的東西,并且順著悄悄話,不時傳來李霞的笑聲。
何彥則意外的主動要求接手燒烤的任務,本就沉默的他仿佛耗盡了他今天說話的機會,對他這個遠方表哥也沒有表示太多,不過從態度和行為來看,他還是跟親近自己的。
只不過兩個人并沒有打算繼續親密下去。
畢竟今晚就是一個告別。
“也許這些過了…彥則就會開朗了吧。”
何正依然警惕著周圍,但是這讓他的心更加混亂,本應提防周圍的環境,可是大腦依然忍不住胡思亂想,甚至連其他人的后路都想好了。
“正哥…你不該來的。”
何彥則熟練的操縱著烤架和食材,卻冷不丁的來了一句。
“嗯?”
何正被身后的聲音嚇了一跳,不知為何,這讓他竟然感覺到一絲溫暖。
“不應該…但是總是需要一個了結啊。”
何正轉過身子,看著瘦削的身影。
何彥則從小就身子單薄,幾年不見更是變得沉默寡言,整個人變得更加陰暗。
何正摸了摸后腦,瞥了一眼笑鬧著的另外兩人。
“現在看來,做出了解是對的…你們…不,是我們都變得不正常了。”
“滴滴滴”
同一時間,身邊突然響起來一陣鈴聲。
很正常的鈴聲而已,但是…
“咚咚咚。”
黑色正在匯聚。
“體驗游戲已準備,玩家自動脫離新手保護模式,模因侵入開始。”
“任務:活下去。”
“時限:至晨光出現。”
楊戈渾身打了個哆嗦,他親眼看見對面所有人的影子被一只黑紅色的線束縛了一下,一個不遠處的建筑更是傳出來了和心臟同頻率的聲音。
不用想,連他也被盯上了。
游戲給出了選擇,詭異和提示代表了一切。
模因,就是鬼!
他一直定義的鬼,就是模因!
楊戈想都沒想,一個翻身抓住他趴著的樓層邊緣,踩著邊緣的臺沿竄進開口的窗口。
這個地方,不能呆了。
天生異于常人的精神力讓他從根本上就能發現問題:今夜,誰都不能置身事外。
楊戈的計劃徹底被打亂了,本來打算隱藏在整個荒地莊園,但是最最讓他失望的事情發生了。
他的對手根本就不是人…不,連生物可能都算不上了。
“模因…模因…果然,游戲給出的破局應該就在時間和人物上了,時間…想不出來,可惡。”
“所以,就是他們了。”
“破局就在他們身上,需要打入他們之間…或者破壞他們的關系…”
楊戈身形翻騰之間確定了自己的下一步,想了想,從留在破樓角落的黑色背包中取出來了一個準備的黑布。
楊戈早就用黑布布置了一些東西,但是過多的準備使之有了一些尷尬的剩余。
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身形,楊戈取出小刀,比劃著割出了幾個口子。
“現在,委屈你們了。”
楊戈看向已經發出驚呼的不遠處。
“滴滴滴。”
聲音不大,但是這根本算不上聲音。
在本來就是屬于寂靜的荒園根本翻不出什么浪花,甚至這些聲音更顯得這里死寂。
有些可笑,但是這就是事實。
但是更現實的事情就是包括何正等人目眥盡裂的看著自己的影子被一根黑紅色的線穿連著。
因為能夠直接能夠看到彼此,所以何正眼睜睜的看著彥則那怨念一般的線直穿影子心臟處,或者就是從影子心臟處長出,詭異的扭曲著藏在身后,饒了肉體的脖頸很多圈,然后…他就看不見了。
因為動不了,無法觀測盡頭。
何正曾經歷過半吊子的…但是,更完整的詛咒他還是逃脫不掉。
李子健還是寵溺的摸著她的頭,但是不用說,他的眼神和自己一樣,布滿著驚悚和絕望。
“啊,要死了。”
不懂為什么,何正感覺自己非常委屈。
“不可能,為什么我也!”
“滾!”
烤架直接被打翻,已經燃燒的無煙煤滾落在他的腳下,摔出來星星點點的碎火星,但是不一會就熄滅了。
一個身影撲倒在滿是塵土的地上。
何正無法相信,最先擺脫詛咒的竟然是他的選房表弟。
“但是明明我們都被什么東西纏上了,憑什么他就能脫離。”
何正滿腦子都是負面的絕望。
“不可能,只要也樣…不對!”
何彥則似乎想起來什么,跳了起來,朝著大門的地方逃離了。
“何彥則!”
何正咆哮了起來。
“何彥則,你去哪里,你到底知道什么!
李子健也從坐著的狀態擺脫,掙扎著想要站起來,但是身形不穩,用雙手撐著發軟的腿,向著消失在雜草叢中的方向咆哮起來,并且有著想要追趕的趨勢。
兩人都沒注意自己已經脫離了不可名狀的束縛。
何正似乎明白自己的處境才是最不好的,從一開始似乎只有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子健!”
何正的本職就是體育教師,還沒畢業多久,自身的素質還沒有被時間磨滅,所以輕易的就抓住了不顧癡癡呆呆李霞而要跟隨的李子健。
而李霞的眼睛就沒有離開最開始讓他發現詭異的建筑方向。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看著沉默的李子健,何正無名之火油然而生。
“你!”
“子健,跑!”
迷失了很久的李霞似乎重新恢復了神智,忌憚的看向何正的身后,一把抓住李子健的手,朝著遠離大門和某處建筑的地方逃離這里。
何正很顯然被嚇了一跳,而李子健很顯然同樣如此,甚至他是被活生生拉走的,踉蹌了兩步才跟上。
“何大傻,身后!”
李霞的聲音遠遠傳來。
何正一呆,剛剛打算追趕的步子下意識加速,還回頭看了一眼。
一個拿著鐮刀的扭曲漆黑身影暴露在視野中。
何正怪叫一聲,沖入了不遠處的草叢中。
他迷路了。
還有怪物追著他。
還就他跟傻子一樣什么都不知道。
何正流出了眼淚…
“為什么…”
“呼呼呼,為什么就認準我了啊!”
“為什么我這么倒霉!”
何正翻過一處半人高的水泥臺,回頭看了一下,結果發現蒙頭怪物看樣子已經徹底打算賴上他了。
身后的東西并沒有揮舞那個閃著寒光的鐮刀,僅僅是不緊不慢的捏在手中,伴隨著沒有聲音的小跑就給他一種莫名的壓迫。
接連的的恐嚇和不正常的體力分配,讓他的耐力呈直線下降。
關鍵是他漫無目的的跑著,基本是哪里有遮擋物,他便沖向哪里,途中翻越了很多復雜地形,但是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擺脫了那玩意,可是每次不久后,細碎的腳步聲總是惡魔般的出現在身后。
“他好像知道輕易能夠知道自己在哪里。”
后面的東西好像總是吊著他,等待他徹底放松后,再不緊不慢在自己耳邊提示他還再你身邊。
逃跑中,何正兩眼有些發昏,明明已經缺氧,但是灌鉛的雙腿依然沉重的邁著。
他何正求生欲極強。
“果然…是鬼嗎?是叔叔盯上我了吧,這個莊園…怪不得…他的地盤,再熟悉不過了。”
何正的雙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脖子和心臟處。
不知不覺。他的面前就剩下一群建筑了。
那是荒地里唯一成群的建筑,本來是打算作為店鋪和休閑的規劃,但是也僅僅是殘破的地界,很多地方是兩三層就被停止了,暴露在空氣中鋼筋生出了銹跡,在明亮的月光下拉出雜亂的影子。
“怎么到這里了!”
何正終于忍不住咆哮了起來。
他再瞎也不會認不出這里。
雙腿再也邁不動步子,呆呆的站著,看著某處的建筑,何正瞪著通紅的雙眼。
“李子健!何彥則!李霞!老子和你們沒完!”
脖子后面的寒毛根根直立,而身后的家伙好像在嘲笑自己的行為,這讓他反過來變得惱怒。
人在絕境下,有的會崩潰,而何正這次真正被逼到了這里,卻擁有了另一層的感情。
憤怒,而且是膽怯的憤怒。
何正決定和它拼命。
身邊沒有任何趁手的東西,最終何正低頭拾起一塊尖銳的石頭,掂量了一下,覺得略微漲了一點信心。
雖然雙腿還是有些發抖,但是漲紅的眼球布滿了血絲,整個人精神變得極為敏感,這讓他感到了不同的感覺。
但是,即使這樣,何正還沒有等到自己想要的。
就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沒有發生過一般,假想的鬼怪也沒有了影子,于是…時間磨滅了他最后的堅持。
耗盡了自己的情緒,何正軟趴趴的蹲了下來,最后毫無形象的坐在地上,后手撐著身體。
“為什么。”
“難道是他們在捉弄我?”
精神突破了一定的界限,何正居然覺得自己開竅了,大腦的思緒竟然變得更為清晰。
他現在已經有一定的把握。
“剛剛追我的,一定是人…不對,那就是他們的目的是什么?”
何正攥著石頭,大口呼吸,直到某些異樣。
因為略微熟悉的氣味穿了過來。
黑夜沒有黑暗的樣子,月光簡直就亮的不正常,只要不是夜盲癥,幾乎都能在這個地方看清楚基本的東西。
就比如說…從未在他腦海里有過印象的東西。
何正咬到了舌尖,鐵銹味直沖鼻腔。
但是,這不是他的血腥味。
“為什么…”
一個身影半低著垂了下去,好像在弓著身子在窺探著自己,在雜草和水泥塊之間露出一雙猩紅的瞳孔,在月光下反射著星狀的詭異的白光。
身影的主人赫然是早就向大門處逃離的何彥則。
不知為何,看到這里,何正的種種怨念徹底消失,并且看著對方熟悉的衣服,他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嘔吐感。
血腥味漸漸彌漫了起來。
“彥則?你趴著干什么。”
他不知不覺的重新恢復了蹲著的狀態,然后漸漸貓著身子,語氣緊張的不像話,眼睛死死的盯著一動不動的身影。
“彥則,你不是出去了嗎?門不能走嗎?你干嘛不說話?”
“你為什么…”
慢慢挪移的何正一邊分心注意力,一邊靠近試圖發現些什么,但是猛然間他的聲音就生生的頓住了。
何彥則哪里是弓著身子!他明明就被生生的從后背處半折到了九十度!
甚至在月光的照耀下,何正還能清楚的看到何彥則的脖子軟軟的垂了下去,瞪著的眼睛完全是倒著的,本不大的眼睛卻瞪出了眼眶,全然是不可置信和絕望,嘴角被黑紅色絲線殘忍的縫合了起來,粗暴的絲毫不在意嘴唇的皮開肉綻,生生的拉出了露出牙床的笑容。
血液倒吊著留下的暗紅色順過眼角,點點的滴在了地上。
“死…死了?”
何正像被掐著脖子一樣,發出了尖細的聲音。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何正根本想不到誰會死?哪怕自己先死了,最先跑向出口的何彥則怎么會?
何正走投無路,因為建筑物是荒園的最后邊緣,而且遠離出口,后面本來以為是的怪物也失去了安全性。
報警!
何正現在腦子里壓根就不需要什么將來,也不需要參與,哪怕最后事情被揭露,也是無法定性自己。
沒?手機…手機哪里了?
何正這一次徹底失去了主意,下意識短時間內摸遍了自己的全身。
“啊…燒烤臺。”
“可是…對了,鈴聲?那個鈴聲是所有人手機都響起來的…可惡!什么時候他偷走的!”
何正大腦莫名變得靈光,對于過去的事情變得意外的清晰。
“難道…藏起來…對,藏起來。”
何正重新掙扎站起來,攥著尖石頭,可是突然休息了起來,自己變得更加疲憊,渾身的狀態變得更差。
“可惡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