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始皇帝死而地分
最近幾日，帝國所有者嬴政心情大好，每日定點跑到伏海臺之上俯瞰，不是看那個海神了，而是看那些雜七雜八不知根底從四海八荒跑過來見識神靈的人。
“喚海神！~”趙高叫喚。
楊浪振動鎖鏈。
海神出海，巨鳴，噴水。
看著屁民們嚇得狗屁尿流，嬴政就吃嘛嘛香…
“朕，就喜歡看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秦始皇大笑，每日如此，也不覺得厭煩。
每天都是史上最強裝逼現場，每天都能看他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嬴政這種低級趣味楊浪實在是夠夠的。
不能這樣了。
自己簡直就是個耍猴的，天天在動物園園長的威逼利誘死命令下，帶著自己的搭檔出來給人表演，真是跌份吶！
不能這樣了，應該要有改變！
“陛下，臣有事上奏。”楊浪夜里請宣。
“哦？朕的都尉來了，快進！”嬴政面帶笑容，還不等楊浪站定，就跑過來拍了拍楊浪肩頭：“你可真是朕的福將，自幼時起，朕飽經苦難，無數屈辱。雖說終成九五之尊，天下第一人，卻也被無數的政務纏繞。
朕，從未這么開心過。
說吧，你想要什么封賞，再晉一級，為徹候如何？！”
“陛下，臣不討封賞，是來提醒您一件事。”楊浪說。
“何事？”
“海神不久恐將殯天矣…”
“什么？海神也會死？”
楊浪無奈，“陛下，神靈其實也是生靈，無外乎強大一些的生靈罷了。
就如販夫走卒，帝王將相，皆是凡人。
海神被囚禁于此，不能吞食天地靈氣飼養已身，也無法享受他海中子民奉祀的血食，加上身體重傷，垂垂矣…”
“你的意思是？”
“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便是天，不若結下一樁善果？”楊浪誘導。
“放了他？！
那還不如殺了他！
待其恢復元氣，尋朕復仇可如何是好？！”嬴政有些不悅，他喜殺伐決斷，從不溫吞良弱。
“陛下請放心，海神不會尋您復仇的。
倘若他自知再無生機，拼死一搏的話，造成一些損傷可就不美了。
還有，海上與陸地其實無二，海神是海中神明，就如八百年前的周朝一般。
周朝衰弱了，無力統御天下，群雄紛起，爭食其肉。大秦，便是群雄里最終代周者。
同理，海神也衰弱了，他被我們生擒，每日如戲犬馬，威嚴喪盡，再也無力統御大海。
而且他受傷嚴重，一旦我們將其放歸，立即會有其他生靈蜂擁而至，吞噬其。
一番爭斗后的獲勝者，方能統御大海，享受最充沛的資源，不斷壯大自己，從而成為新的海神！”
楊浪說罷，嬴政久久不語，陷入沉思。
夜燭火，煨清風，不知燭之將盡，不知夜之將明，今夜的嬴政，好似回到了許多年前。
那時，那偶然讀到韓非子的策論，秉燭夜讀，便是不知燭之將盡，不知夜之將明。
最終發出長嘆：“嗟乎!寡人得見此人與之游，死不恨矣！”
那夜后的嬴政，舉大兵攻韓，只為求一韓非。
“卿之所言，縱是妄談，卻也堪為真理！
朕的威風也耍夠了，明日就把那條大魚放回海里吧，哈哈，什么海神，不過一大魚爾…
就如朕，貴為九五至尊，也不過凡夫俗子，今垂垂老矣，不過一老叟爾。
縱如神靈又何如，還不得被我一俗子老叟困在淺灘！
縱我皇帝又何如，一樣的生老病死，早生華發！
嗟乎~！”
星夜之下，嬴政胡須浮動，望向大海。
今夜的嬴政前所未有的豁達，埋在心底的渴望，也越發強烈。
“我為當世真無敵，豈甘早入黃土中！”楊浪心里猜測，這才是祖龍心里的念想吧。
男人，縱使老死，仍是少年！
………
………
次日正午，始皇帝發天下詔書，言上天有好生之德，朕經年屠戮無數…
海神雖宏，亦為朕俘虜，朕念其恭順，放還歸洋。
力士們截斷鐵索，交由嬴政攥住，始皇帝眼眶朦朧，大聲高呼：“海神！朕還你自由！~”
鐵鎖被高高拋起，墜入水中。
感受不再受束縛的“海神”浮出水面，鳴聲傳蕩，嬴政感受的出，這一次的叫聲溫和…
它噴起滔天水柱，落而成雨，嬴政渾身濕漉，淚隨雨落，嘴里不住呢喃。
“大魚去吧，去吧，大魚…
去大海深處，去你的天下，去做你的帝王…”
海神長鳴遠去，嬴政悵然若失。
忽而，人群中出現騷動。
“那是什么？”
“海神…”
“竟有此事…”
“弱肉強食吶！”
………
遠處，海神歸路之上，出現了一群不速之客。
一群鯊魚…
血水，很快染紅了整塊海域，再見不到海神。
“海神老了，衰弱了。”嬴政默然。
“是的。”楊浪道，言語里沒有絲毫情感。
嬴政只覺得胸口郁悶，一口氣喘不上來，眼前便是一黑，仰身倒了下去。
“陛下！！”
………
………
放還海神之后的次日，嬴政就踏上了歸程，一刻不停的返回關中。
自此之后，嬴政便不茍言笑，寡言少語，原本的孤家寡人，變得越發孤寡了。
回咸陽的路上，皆是坦途，也只花了一個月的時間，然而，就在回到咸陽的當天夜里，一顆流行飛落天際，墜入關中…
上有刻字，“始皇死而地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