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里郡,小惠金區,郁金香路12號。
“呼,呼。”
高文輕呼著氣,小心翼翼的將面前的橘色琺瑯鍋從烤箱中取出,小心翼翼的打開蓋子。饒是戴著厚厚的廚房手套,他也能感受到由鑄鐵制成的鍋子傳來的熾熱的溫度。
“看在上帝的份上,不愧是茱莉亞女士的菜譜。雖然法國人不靠譜,但至少這道菜沒虧我半天的折騰。”
他的口中喃喃自語,像是在感慨著自己努力的成果。
而且他確實也有理由感到滿足。
——在鍋里面是經過數個小時燉煮的牛肉,在紅酒,牛肉高湯,番茄和許多新鮮香草的作用下,他們散發著令高文口水大動的香氣。連作為配菜的胡蘿卜都已經爛熟,浸滿了肉汁的香氣。
這份源自美食的喜悅,與來自他親手烹飪出來的快感,甚至部分沖抵了高文早晨醒來時的沮喪。
勃艮第紅酒燉牛肉(Boeuf Bourguignon),最經典但也最費勁的法餐之一,作為他為自己慶祝十一歲生日的禮物而言,簡直沒有更好的選擇了。
“都要感謝柯林的無私贊助,不過他應該也會喜歡這道菜的,畢竟伊拉蘇和羅曼尼·康帝都還好好的藏著。”
高文用勺子取了一勺湯汁,嘗味后感嘆。雖然他并非什么米其林大廚,所用的材料也是來自家附近的菜市場,除了新鮮之外再也沒有什么優點,但他就是敢說,這鍋牛肉價值至少500鎊。
想到這里,他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擺在擺在灶臺旁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紅酒瓶子。
亨利·賈伊酒莊的沃森·羅曼尼特級園,1986年,來自高文父親柯林的酒柜背面的暗格。在那里,還有著另外幾瓶同樣出名的紅酒,都是柯林借著辛苦攢下的“私房錢”買回來卻舍不得喝的珍藏。
為了慶祝高文成功的拿到了伊頓公學的入學通知函,柯林慷慨的滿足了高文的愿望,讓他從酒柜中隨便選一支紅酒來作為這道紅酒燉牛肉的原料。
但柯林絕對沒有想到的是,高文其實早已經發現了他酒柜背面的暗格,而且準備把他的承諾非常充分的利用,以作為對方上一次玩笑的“報復”。
“制作美食是一種快樂,報復柯林也是一種快樂,但兩種快樂加起來,為什么我卻感到不夠快樂呢?如果不是因為...”
高文將鍋中的牛肉與湯汁一起倒到早已準備好的容器中,開始準備作為配菜的圓蔥和蘑菇。
他回憶起今早那個該死的離奇的夢。那是行走在一條長長的通道中,通道漆黑,連一絲光線都無法看到。
地面是平整的磚石鋪成的,赤腳的他能夠清晰感受到上面細致的紋路。
耳畔除了自己的呼吸與心跳聲,再無一絲動靜。但他就是有一種感覺,在自己的前方有著一個人影。
一個微笑著的人影。
而自己正在接近著他。
高文也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久,但就在感覺自己已經無比接近時,通道突然變得像是白晝一般明亮,那人對他笑了一笑,嘴巴張開,說了些什么話。
而后高文就突然醒了過來。
淚流滿面的醒過來。
但他卻不知道原因為何,連人影的面容,還有他說的話都沒有記住,明明那畫面就在自己的腦海中存在著。
“無論那個人想說什么,一定是很悲傷的一件的事情吧。”
高文自言自語,又撓了撓頭,將精力灌注在面前的蘑菇上。已經到了下午六點,而柯林·懷特和艾爾莎·懷特,他的母親,隨時可能回來。
今天是高文的生日,也是他和這兩個工作狂人早已經約好了的聚會時間。母親是醫院的住院醫生,父親則在一平方英里從事金融方面的似乎很高端的工作。
高文早已經習慣了這種自己照顧自己,順帶還得顧著點倆大人的生活。
對于此,他倒沒有什么可以抱怨的,畢竟父母雖然沒有什么經驗,但在對待他的方面已經做到了最大程度的關照,而且盡到他們可能的教育著自己。
“除了柯林的某些‘愛好’。”
高文撇了撇嘴,用一小塊黃油滑鍋,再將切成小塊的蘑菇放入鍋中,讓鍋中殘存的肉汁為蘑菇染上一層略微粘稠的焦黃色。
到了凌晨,他就11歲了。
或許是因為繼承了父親和母親的優秀基因,高文自認算得上“英俊”。
一頭淡金色的碎短發,與白皙的皮膚,搭配上至少稱得上健康的體格,和起自那位英雄的名字,為他在學校的一些小女生圈子中贏得了“白騎士”的外號。
盡管他自己倒是始終對這個外號感到有些微妙的拒絕感,不過他在學校中的模范表現,最終為他贏得了來自伊頓公學——英國最好的中學之一——的認可。
與大多數的同齡人不同,高文對自己的未來始終有著清晰的規劃。升入一所足夠知名的大學,在有學歷的基礎后考入格里學院,成為一名出庭律師(Barrister)是他的目標。
這絕不容易。
但高文有信心將這條追求卓越的道路一直走下去。
“咔滋”,鑰匙插入門閘旋轉的聲音打斷了高文的思考,他將灶臺轉為小火,從小臺上走下來,脫掉手套準備去迎接艾爾莎的回來。
“所以說,那個人到底說了些什么?”
高文的嘴角不自覺的掛上一抹笑容,第若干次的想到了那個有些詭異的噩夢。
但這次不同的是,他忽然有些回憶起了那個人的口型。
“Khronos..?”
高文下意識的念了出來。
忽然他感到了不對勁。
世界像是停滯了一般,無論是留聲機中悠揚的音樂,還是鍋中裊裊升起的白色蒸汽,都像是做著慢動作一般。他感到一股熱量從心口涌了出來,快速的穿過他的四肢百骸。
心臟在劇烈的搏動著,血液在急促的流轉,呼吸都變得滾燙起來。
“怎么回事?”
高文伸出右手,探向桌子上的水杯,但他沒有想到,水杯竟直接飛射進他的手中。
“嚓”,玻璃破碎,扎碎了他的掌心,有微微的痛感傳來。一股極深的疲倦涌上高文的腦海,無可抑制的黑暗驟然降臨。
就在陷入昏睡前的瞬間,他似乎看到了完全無法理解的景象。
——那是一只灰色的虎紋短毛貓。
它...好像...
變成了人?
PS:請注意,這不是穿越者視角...真的不是...名詞性與部分考據過程貼在段說中,點開有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