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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玉笥島

  海洋中,游得最快的是旗魚,可以日行五千里。

  大白在近八年來吸納了大量靈氣,脫胎換骨,日行八千里不在話下。最兇險的一次遭遇二十幾條虎鯨,依仗速度把鯨群殺了一個對穿,還忙里偷閑斗翻了三條。

  眼下成了一塊被追逐的肥肉,竟比往日還快了一籌。

  然而…

  沒用。

  僅僅游出幾丈遠,大白就感覺腦海一緊,仿佛被一根無形的鐵鏈子牢牢鎖定了。隨即脊背窸窸窣窣,有什么鬼東西爬上去抱住了背鰭。

  嗷,要命!

  本大爺漂亮拉風的戰旗,眼看要被拆得稀巴爛,變成一團糟兮兮的魚翅粉絲!

  大白急中生智,悄悄地在前沖的過程中把身子側偏,肚皮朝天飄浮出了海面。并且翻出了小小的白眼,尖嘴巴也故意傻呵呵半張。

  裝死是一個技術活,細節很重要!

  有“方腦殼”的前魚之鑒,它可不希望完美流線型的身軀冒出一排丑陋窟窿眼。

  那個人從背部翻上肚皮,舒服地顛了顛屁股,仰天長吸一口氣,自言自語。

  “小樣,學會裝死,只怕開啟了靈智,相當于幾歲的小孩。小爺以前只相信科學,不相信什么萬物有靈,現在信了。小時候在虛境離翻畫冊,游覽海洋館,最喜歡大白鯊了。孤獨、神秘、強大、自由、冷酷…你丫這副慫樣子,很讓老子失望呀。起來起來,別他媽的裝!”

  大白光滑的肚皮被手掌拍得一顫一顫,劇烈顫抖透過皮膚脂肪肌肉傳入,差點令內臟痙攣。于是,努力睜大小眼睛回收下尖頜,模仿見過的人類表情,擠出了一個點頭微笑。

  “我勒個去…你丫這么大個子,還賣萌呀!”

  一聽這句話,大白心酸得眼淚差點掉出來。

  奶奶個熊,世道艱難。大爺我這么大個子賣萌,容易么?

  待大白翻過身,“海蛙”爬上了脊背,道:

  “哥哥我叫信天游,看你沒爹沒媽的,就收做弟弟了。海洋這么大,我還真不如一條魚,有勁使不上。先給你打上一個神魂烙印,別過幾天就不認識了。”

  大白頓覺腦海一陣刺痛,渾身抽搐,差點一個筋斗掉下海。

  信天游連忙拍拍它的背,歉意道:

  “這是第二次試用,手法還不太熟練。”

  少頃,疼痛敢消失了,大白親熱地用尾巴拍打水花。

  少年樂了,道:

  “大白,你是幾千萬年的進化奇跡,達到了頂峰。最可怕的敵人是人類,看你們就是一堆白花花的銀子。瞧瞧,浩瀚海洋,大白鯊只剩下幾萬頭了,多孤獨。

  “即使躲過了羅網,虎鯨也會無情圍剿。它們從來不單兵作戰,漸漸產生了群體智慧,注定成為今后的海洋霸主。”

  一路徜徉,遙遙望見了一個島嶼。

  方方正正,兩頭翹起,像一個裝飯菜的竹籃子。

  信天游繼續道:

  “我到底睡了多久,真搞不清楚了。聽到這個島叫‘玉笥’,上面住了不少人,正醞釀一場暴亂。五天前我剛出洞,瘦得人不人鬼不鬼的,都不好意思露面。好不容易恢體力了,明天就去看個究竟。

  言畢,右掌往大白背脊處一拍,朝左一推。

  大白會意,向左邊游去。那里飄浮著一堆雜亂的灌木藤條和小樹枝葉,最近從島嶼上拋下來特別多。

  信天游俯身撈起來,看了看,疑惑地自言自語。

  “開什么玩笑,難道真準備扎一個木筏子漂洋過海?”

  第二天上午,信天游爬上了位于“紫府“上方的島嶼。借著嶙峋的怪石遮擋,觀察前方情況。

  平整如羊絨地毯的沙灘,延伸兩公里后便被一堵突出的山崖擋住。海浪不知疲倦地摔碎在礁石上,噴濺出大片大片銀白色的泡沫與水花。

  太陽剛剛升起,海風異常清涼,灼熱的氣浪總要到中午時分才聚足威力。

  他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哎,涼涼的生猛海鮮吃得太多了,一聞到腥味就想吐。無比懷念熱氣騰騰的紅燒肉、大白菜、老面饅頭、玉米棒子…

  海灘上,蹣跚走過來一人。

  信天游看了又看,把眼睛揉了又揉,有點懵逼了。

  活見鬼,那個人他竟然認識,海沙幫的幫主王虎。沒錯,總不至于在遙遠的海島上,遇到了他雙胞胎兄弟吧。

  但還是有些不同。

  海沙幫與海狗幫賭斗的之夜,王虎還只是通幽境第八重的武者,底盤扎實。此際卻腳步飄浮,舉重若輕,有飄飄若仙之感。

  衣袂骯臟破爛,打赤腳,又挺像混成了叫花子。

  那貨走到二十丈外停下,彎腰用樹枝在巖石下面撥弄。

  數息之后,一只大螃蟹猛地從石頭下竄出,高舉兩只大鰲,六肢撥動宛如車軸,飛快向海邊逃。

  通幽高手用樹枝一撲,竟然沒有打中。拔腿去追,又被腳下石頭絆了一跤。只能眼睜睜望著螃蟹橫行,在沙地上留下一串華麗麗爪痕,投奔怒海。

  信天游悄無聲息走過去,蹲在伏地喘粗氣的王虎面前,不知該說什么好。

  丫哪是什么修為大進,皮包骨頭瘦成衣服架子了,純粹給餓的。

  王虎抬起頭,見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并不驚惶。露出了遲鈍思索的表情,眼神一派茫然。

  信天游充滿期待地靜靜看著,也不出聲。

  倆人大眼瞪小眼,場面詭異莫名。

  王虎嘆了一口氣,翻過身,攤開兩條枯樹干般長腿坐在沙灘上。皺緊眉頭努力回想,間或以拳敲腦袋。

  “小兄弟,咱家好像見過你。”

  王虎終于開口。

  信天游微微一笑,依舊不作聲。

  王虎繼續道:

  “夜朗朝廷抓捕了許多江湖同道,用海船載到囚島…想必你中途溜下船,卻漂流到了這里。”

  信天游莫名其妙。

  我勒個去,現在哪還有夜朗朝廷?南方早就被姬國一統天下了。

  王虎費力站起,晃了兩晃。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沒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信天游試探地問道:

  “你的經絡,怎么斷裂了?”

  “哈哈,老弟看出來了。對上島之人,朝廷當然要斷經絡廢武功,沒砍頭砍手腳就算好的了。”

  “海沙幫怎么樣了?孫休在哪里?”

  王虎咧嘴笑了,道:

  “海沙幫?聽起來好熟悉,是干什么的。孫休?好像也聽說過…小兄弟,你是誰?”

  “肖堯克。”

  “肖堯克?這個名字也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王虎用拳頭“梆梆梆”砸自己腦殼,苦惱地說道:

  “朝廷下手忒狠,咱家不但武功被廢,連腦子都不太好使了…”

  信天游疑惑地盯住他,問:

  “你上島多長時間了?”

  這個問題很關鍵。

  番州之夜,因為尋找孫休介入了海沙幫與海狗幫的賭斗。在紫府洞天到底呆了多久,真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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