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天游瞧白靈兒一臉認真的樣子,不由得樂了,道:
“聽好了,上聯是,煙鎖池塘柳。”
聽到“謫仙“出了上聯,華夫人等三人也開始思索,隨即搖頭放棄。偏偏白靈兒抿唇想了又想,自言自語。
“煙鎖池塘柳,真是好詩句,五個字里面鑲嵌了金木水火土五行。要對應工整的話,只好用宮商角徵羽五音。可五音又不是字,無法入聯,還是得用回金木水火土。錯開五行,平仄相對。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
少年一臉壞笑地看著她,就是不作聲。
白靈兒沉吟了十數息,突然一跺腳,嗔道:
“小天,你蒙我呢。這是一個死聯,根本不可能有下聯。”
“哈哈哈,那你聽好了。下聯渾然天成,我的師父和師兄弟一聽就懂…”
“哎呀,賣什么關子,快說。”
“深圳鐵板燒。”
“煙鎖池塘柳,深圳鐵板燒…信天游,你逗我玩呢。什么亂七八糟的,別跑…”
被這么一通插科打諢,凝重的氣氛頓時輕松多了。
華夫人瞧他倆追逐,頗為感慨。
怎么看,信天游的身形都酷肖王兄天啟少年時,面相清秀也挺像冰靈王妃,可就是沒辦法確認身份。也好,否則淑敏丫頭曉得自己多了一個弟弟之后,真不知該哭呢,還是該笑。
眾人踏入坪地,望見了殘留的模糊血跡,停下腳步。
“怎么回事?”
華夫人冷冷地看了看四周,一挑眉梢問小香。聽完經過后,目中寒光一閃,望向了大刺刺站立在臺階上的熊犇。
章牧之與胡禮眼瞅經過了一下午的周密部署,事情進展到最后一步。生怕節外生枝,連忙提醒:
“夫人,巡查使和巡天者全候在大殿里,先和他們談過再說吧。”
信天游面罩寒霜,沉聲插話。
“小香,那個小吏還有一口氣嗎?要不,我過去看看。”
小香黯然搖了搖頭。
華夫人不作聲,板著臉孔徑直朝前走。
臺階上,熊犇望見話事人來了,感覺無趣,轉身踏入殿中。
他倒不是害怕。
而是這么傻不愣登地站立于大殿的門口,仿佛成了迎賓小廝。
殿內分左右兩排,各安放五張食案。靠里面是三級臺階鋪繡褥的壇子,擺放了一張寬大的王座。
華夫人安然端坐,目光冰冷地俯瞰下方。左手邊站立白靈兒,右手邊站著信天游,宛若金童玉女。
右邊食案的前兩張,坐著章牧之與胡禮。
場面頗有點凄涼。
孤零零的幾個人,對峙氣焰熏天的眾修士,道門執法者。
華夫人面沉似水,端起茶杯示意,一干巡天者淺嘗輒止。她畢竟是即將登基的過君,又是神通境大修士的后代,這點面子還是要給的。
氣氛非常沉悶,沒啥寒暄客套。
華夫人放下茶杯,掃視了一遍場下,道:
“郭春海相國在昨天和今天上午,已經與大家談過了兩次,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你們,是不是一定要華國拿出價值五百萬兩黃金的靈石、天材地寶,才肯離開?”
沒一個接腔。
末席的熊犇把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抱住兩個膀子冷笑。總得有人唱黑臉,他沒必要掩飾吃相。
華夫人的臉上露出嘲諷笑容,加重了語氣,道:
“諸位,有人要我傳一句話。如果你們此刻踏出天然居,離開白沙城,既往不咎。”
眾修士面面相覷,漸漸露出了詭異微笑,沒一個起身。
華夫人抿完了一口茶,見依然沒有回音。重重把杯子往桌案一頓,嘆息道:
“唉,良藥苦口。看來諸位是都不肯走了,那么咱們就好好談一談正事吧。小香,關門。”
信天游忍俊不禁,捂住了嘴。
心道,如果再接上一句放狗的臺詞,就絕妙了…
隨著門軸吱呀響,幾名少女迅速關閉了殿門。天邊的火燒云正亮,透過窗欞映照了進來。
眾修士眼觀鼻,鼻觀心,靜待下文。
華夫人下定了決心,道:
“黃金白銀珠寶玉石,好說。但靈石,天材地寶,是一國之根本。還需商議一二,作最后的定奪。諸位,請先飲一盞清茶。”
言畢起身,帶領眾人徑直往后走,推開一扇小門。
巡天者們冷冷瞅著,心道,不怕你飛到天上去。
走在最后的章牧之重重將小門拉關,震得后壁直顫抖,似乎觸發了某種機關。
四面“嗡”的一聲響,隨即沉寂。
窗欞上趴著的一只蟋蟀筆直射入空中,仿佛被一個無形罩子彈開。快跌落地面時才振翅飛起,啾啾亂轉。
五名修士跳了起來。
他們對這種情形太熟悉了,明顯有法陣啟動。四面八方于一瞬間充斥了法力,仿佛豎起銅墻鐵壁。
距離壇子最近的孫燎眼疾手快,抓起茶盅砸向小門,迅如電閃。
然而,一小片光幕貼著木門憑空生出,將盅子阻隔在外面,掉落地磚上摔得粉碎。
熊犇離大門最近,跳起來一腳踹過去。
還是一片光幕憑空而生,這一腳像踢進了虛空,連聲響都沒有發出一絲。
突然,一個人喊道:
“喂喂喂,你們不要破壞公物好不好?修復這個廢棄好多年的陣勢,費老鼻子勁了。”
聽了這句話,眾人注意到華國還留了一個人在壇子上。
熊犇轉身戟指,吼道:
“小子,你是干什么的?惱了爺爺,生吞了你的心肝下酒。”
白袍公子擺手不迭,道:
“大兄弟,不是我說你,飲食習慣也太不健康了。吃多肝臟會導致膽固醇偏高,容易引發高血脂,冠心病…”
熊犇聽得一愣一愣的,一瞪眼珠子還要發作。
白袍公子卻不理他了,挺直身軀,沖下方彎腰一揖,朗聲道:
“諸位巡天大人,小子叫董舒,是這次晚宴的都管。招待不周,請多海涵…”
哦,董舒。
孫燎緩緩坐下,放下了一半心。
知道對方是華國最近風頭最勁的“謫仙人“,又是董郡守的親侄兒。如果王黨圖謀不軌,斷然不會把這樣重要一個人物留在殿中。
聽董舒提起了晚宴,眾修士這才想起,咦,咱們可不是赴宴來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