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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天意

  托盤之上,空空如也。

  骰子哪里去了?

  眾人鴉雀無聲,全望向廖明。

  廖明也懵了,不可置信地把骰罐翻轉。對光查看,甚至把手伸進去摸,還在八仙桌上磕了磕…里面依舊空空,沒有東西掉出來。黃褐色的硅木內壁光潔清溜,比狗舔過的還干凈。

  千陌站起身,接過罐子看了看,又掂了掂,道:

  “零對空,我輸了。”

  廖明拿回骰罐,也體會出了不同,貌似比先前沉了一點點。轉念便明白,骰子竟然被搖成粉末,生生壓進了罐體。

  當即宣布:

  “零點,依舊算有點。但一片虛無,則什么都沒有。本司儀判定,這一局,信天游公子贏了。”

  人群沉默了數息,隨后,轟…歡呼、尖叫、跺腳、鼓掌如火山噴發。

  周平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千陌躬身,朝對面拱手一揖,道:

  “信公子神功蓋世,千某佩服…告辭。”

  信天游哪里能讓他走,起身一腳踏上太師椅,戟指喝道:

  “等等…你這廝什么意思?說老子賭術不行,靠別的神通贏你。直娘賊,再來一局!你如果贏下,老子就把這三十二萬兩黃金不要了。你如果輸了,就給老子干三年活。”

  千陌冷冷道:

  “恕不奉陪。”

  廖明也不打圓場,緊緊將骰罐按于掌下,若非體積太大早塞進懷里了。心道,老子隨你們怎么吵,反正這個罐子我要帶走。

  周平仿佛起死回生一般蹦起來,道:

  “可以可以,再賭一局。”

  賭徒最怕什么?不是輸。是輸了之后賭局結束,扳不了本。他一聽有這好事,頓時如行將溺死的人撈住一根救命稻草。

  修士不在乎世俗金銀,紈绔可在乎。何況贏了就翻身,輸了也沒啥損失,頂多把千陌的供奉約定轉讓給信天游而已。

  千陌的俸金才一年一千兩,對一個化丹仙師而言少得可憐,可也不能怪。世家花錢請供奉,無非想提升戰斗力,他卻連武道巔峰都打不過。

  周平若非需要對付信天游,又想在華國五郡再開賭場,借“賭魔”的名頭震懾,才懶得請呢。

  千陌望了望彩棚內,重新坐下,道:

  “好,再來一局,你出題。”

  信天游哈哈大笑,道:

  “何為賭?賭的就是不確定。靠神通欺負人,算本事,也不算本事。千陌,這一局我跟你賭天意,叫你心服口服。”

  天意?

  可怎么賭?

  眾人大眼瞪小眼,抓瞎了。

  信天游繼續道:

  “也可以稱之為,盲賭。從樂游坊里取一副撲克,比雙點大小。從洗牌到切牌到亮牌,我全程不看,不接觸,一定贏你!“

  上一代文明消逝后,麻將、骰子流傳了下來,沒發生變化。撲克牌卻只剩下了黑紅梅方從一至十的純數字,少了J、Q、K和大小王。因為,英文消失了。

  雙點比大小即每人抽出兩張牌,數字相加取個位比大小。

  比方說九加三,便是兩點。如果九加一,可不是十點,而是最小的零點。點數相同就比最大的牌面,牌面還相同就比花色。黑桃為尊,紅桃、梅花、方片次之。

  千陌倒吸一口涼氣。

  盲賭撲克牌,視線、神識、聽力均不能直接辨認。何況牌面太光滑了,不像骰子坑坑洼洼,連氣場也無法感應出異常。

  更何況,按照規則不能接觸牌,鬼知道會開出幾點?

  神仙也不能篤定贏呀!

  周平連聲叫好,生怕信天游改變主意,催促快點進行。

  他認為所謂的天意,就是撞大運。對方能夠贏下千陌,靠的是神通。撞大運則是一半對一半的機會,自己要占便宜。

  司儀廖明見雙方都同意了,吩咐侍女取來撲克牌。

  信天游見周平上鉤了,松了口氣,站立于彩臺上環顧。他還需要,找到一個最信任自己的人協助,竟然望見了蘇果兒與蘇梅。

  少女被擠在了一個角落里,拼命地跳,揮手。

  信天游一愣,抬手一指,朝左右擺了擺。

  人群怔了怔,立刻有四水幫與密偵司的人上前去推,閃出一條通道。

  蘇果兒一溜小跑上前,爬上了彩臺。蘇梅遲疑地跟在后面,走到人群的最前方停下了。

  “信公子,你快救救我媽,救救蘇家莊。“

  少女嘴巴一扁,快哭了。

  信天游見她比上次憔悴了不少,忙詫異地問:

  “怎么啦?“

  原來,城隍廟的蒙面打擂人被查出,就是曾經出現在珍寶閣拍賣的信天游,蘇家莊立刻受到牽連。刑部捕快抓走了莊里的幾位長輩,一直關押著。

  雖然早搞清楚了蘇果兒與少年只是萍水相逢,沒啥關系。可刑部捕快抓走了莊里長輩,一直關押不放,放風說要交一筆“事兒錢“才行。蘇家莊為拍下《仕女鸚鵡圖》,都快傾家蕩產了,哪里還拿得出錢贖人?

  沒辦法,聽說今天信天游公子會出現在樂游坊的賭局,兩位姑娘早早趕來等著。如果他不肯幫忙,就只能找珍寶閣賤價退回先祖圖畫籌錢了。

  信天游笑笑,道:

  “沒事,不要急,幫我洗洗撲克牌。我等這里的事忙完了,馬上救人。”

  少女惶恐了半個月,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點頭道:

  “好。”

  “以前玩過撲克嗎?”

  “很少,過年的時候同姐妹玩過的,懂一點點。”

  蘇果兒局促地捻動足尖,聲音輕得像蚊子叫。也不敢抬頭望周圍,假裝其他人都不存在。

  “好的,那你幫我去驗牌,洗牌。”

  信天游指了指站立賭桌一角,用托盤端著十副撲克的侍女。

  幾千雙眼睛牢牢盯住了他,到底要看看這所謂的“天意“是怎么回事。

  也有人懷疑蘇果兒有問題,但再想一想流程,覺得即使是托也起不了任何作用。

  少女真不是托。

  信天游之所以選擇蘇果兒,是發現這丫頭對自己幾乎言聽計從,精神上極易溝通。她會不會玩牌倒不太重要,知道點數大小就行了。

  少女的確手生,好半天連撲克盒外的蠟封紙也剝撕不開。眾目睽睽之下,越急越亂,越亂越急,淚珠兒快滴出來了。

  廖明與侍女近在咫尺,始終斜眼冷覷,絲毫沒有幫忙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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