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娘的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身為后番第一勇士的桑彪,太托大,要倒霉了。
阿莎的基礎武技是她教的,屬于堂堂正正的瀟水玄門功法。偏偏身體素質又非常好,將靈巧與速度發揮到了極致。
二十幾天前,一幫少年刺殺鎮南將軍未遂。歸來之后,阿莎產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坪中舞劍,完全看不見她人影了,只見到漫天劍光縱橫。即使修煉三尺劍的開光仙師,也不過如此。
力量一直是她的弱項,居然連上幾個臺階。一劍斬落,可以將頑石劈開。
或許,她本身的力氣依舊比不了桑彪。但速度快得如同瞬移,由此而帶來的沖勢,將不可抵擋。
青銅盾面碎裂,藤條癟進,內襯的橫木折斷…
龐大的身軀飛出了十步開外,嗷嗷亂叫。勉強爬起后,吐出一嘴沙土與血沫。目光充滿恐懼與不可思議,低垂著頭顱不敢說話了。
少女的身影陡然浮現,英姿颯爽,呈弓步沖拳之勢。
少年們齊呼,公主威武!
大巫終于睜開了眼睛,撇了撇嘴角。待聲浪平息,道:
“阿莎,前番后番本為一體。一千二百年前被華龍硬生生殺得分裂,可依舊是骨肉相連的同胞兄弟。鎮南軍攻打云山,后山還暗中支持了前山。這批物資如果不送過銀沙江,等下一次討伐的時候,你們難道保得住?這樣吧,當下來不及請示番王了。我作主,圈一塊小地盤,允許一千老幼婦孺渡江居住。至于這批東西嘛,我們也不全拿走,讓前番部留下十分之一…”
阿莎鳳目含煞,冷哼一聲。走回原位披上披風,戴好頭冠坐下,道:
“說什么骨肉同胞,說什么暗中支持?眼睜睜看著我們的族人死絕,也不準許渡過銀沙江。外圍被封鎖,我們去后山買點糧食,出價竟然比棲云城還高。我父親剛死的時候,族內大亂。請你們代為保管的財寶,至今不肯歸還。大巫,請轉告番王。第一,這批物資休想。第二,馬上將財寶送回。第三,我將山神的原話,透露給你們。三年之內,后山如果還存在奴娃,他將滅掉所有頭人。“
哈哈哈…
大巫笑了起來,道:
“好大的口氣,一千娃娃兵也敢威脅我們。阿莎,你只是打贏桑彪一個人,后山有整整一萬戰士。口口聲聲山神爺,難道云山真出了兩尊鎮守神靈,一個管前山,一個管后山?它既然庇護,怎么任由鎮南軍屠殺?聽說它座下有一頭大黑虎,被封為巡山神將。干嘛不牽出來遛遛,與我的黑豹斗一場?黑虎有多厲害,我不清楚。但這只黑豹,卻可以將你們滅族…哼,信不信?“
大巫居然把“神將”比喻成騾、狗,還要牽出來遛遛?
阿莎沒開口,一干少年先急眼了。要知道,他們大部分人的性命,是黑虎救下的。
“公主,他敢侮辱神將,扣下來點天燈。“
大巫笑著搖搖頭,嘴里又“咕嚕“一聲。黑豹懶洋洋站起,左右擺動腦袋盯著人瞅,瞳孔里閃爍綠瑩瑩光芒。
少年們毫不退縮,刀槍同舉,弩箭平端,齊刷刷對準了大巫與豹子。
阿莎長吸一口氣,擺手道:
“劍拔弩張,不是待客之道,收起吧。“
隨即站起,斬釘截鐵。
“大巫,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不會更改了。抱歉,今天不能留你參加花神節了。趁著神將還沒有發怒,你們趕快走吧…“
大巫站起身,左右看了看,冷笑道:
“你們一群小孩子,死到臨頭還油鹽不進,裝神弄鬼,就別怪長輩不客氣了。我們在后山窩了一千多年,也該出來透透氣,哈哈哈…走。“
狂妄的大笑未歇,山頂突然傳出驚慌焦急的呼喊。
“阿莎,快跑,快躲起來…”
眾人抬頭看,只見繡娘正飛快往下跑,一只手斜指天空。
瓦藍的天幕上,出現了一線細長的白色云跡。竟然比離弦的飛箭還快得多,向山腰直扎過來。
什么情況?從未見過。
錯愕了數息,阿莎當機立斷,下令道,散開。
公主不先躲避,其他人怎么敢躲?而她自己,也猶豫不決。盡管后番部來意不善,卻是正兒八經親戚,又是賓客。出現了意外,哪有主人先逃的道理?
大巫重重一頓拐杖,石坪巨顫,喝道:
“放黑豹!”
不過六七息,云跡前端便出現在了百米外的約五十米高空。依稀是一只小小麻雀,速度稍減,疾撲而下。
嗷嗚…
牛犢大的黑豹膨脹了一圈,渾身泛發白芒,拖著兩條鐵鏈沖出十幾米后騰空躍起,一口咬向雀頭。
然而,豹子的沖勢并不能一直向上向前。鳥兒在它躥至頂點的一米外驟停,一抖翅膀,張開了喙。
山鳴谷應。
磅礴的威壓降臨。
氣勢猶如鯤鵬展翼,激水三千丈。
無人能夠站穩,“撲通、撲通”全部摔倒。連大巫也顫抖地跪下了,不敢抬頭。
吧唧…
威猛如斯的黑豹從空中摔下,七竅流血,竟然被活活嚇死了!
場中唯有阿莎安然無恙,驚喜地奔上前,喊道:
“小青,青青,是你嗎?他說過,四個里面屬你最厲害,是小仙女…”
不用說,必是山神了。
前番部眾人在巫老的帶領下,跪地高呼:
“前番部族,恭迎山神爺座下第一神將,小仙女青青…”
那只“麻雀”,真是一只翠綠青鳥,卻不領俗人的情。也不撲搧翅膀了,就那么懸停空中盯住阿莎,目光中的紅芒越來越盛。
繡娘奔跑到了石坪邊緣,聲嘶力竭地呼喊:
“阿莎,快摘下項圈,快…”
初入道門,除了有勢力有天資的人外,普通弟子并不能一心一意修行。繡娘在瀟山喂養半年白鶴,非常了解。靈禽靈獸一旦感應出你身上有主人的氣息,也許會順從,也許吃醋。某些靈智初啟的,甚至以為你偷了主人的東西。
依照青鳥暴烈破空的趨勢看,后者居多。阿莎不趕緊把被信天游處理過的銀項圈丟棄,就是找死!
這只青鳥,可戰化丹仙師。
恐怖的是,同境界的白鶴絕非對手。因為它體積太小了,攻擊密集于一點,輕易就可破了龐大防護。就像用百斤力氣撲下一塊鐵板,和用同樣力氣扎下一根鋼錐,效果截然不同。
誰知阿莎卻倔強地喊道:
“不!”
青鳥歪了歪小腦瓜,目中紅光一閃,右爪抬起。
繡娘來不及多想了,縱身前撲。
十幾年了,她從來沒有跳得這么高,這么快。好像第一次突破凝罡境時,身子輕盈感覺就像飛,耳畔傳來師妹們咯咯咯的笑聲…
虛空生出了一個人手大的淡青鳥瓜,三趾向前,一趾在后,尖利如鉤。閃電般抓向了阿莎脖頸,沒料到卻落到了繡娘的脊背。
中年女子像一塊隕石般摔落。
阿莎尖叫,跪下抱起她摸了摸脈搏,指向空中哭喊:
“你干嘛呀,干嘛呀…”
青鳥有點不知所措,在虛空中跳了跳,好像從一根樹枝轉移到另外一個枝頭。歪著小腦瓜左看右看,發現了不同,爪子再張。
一只尖銳鳥爪憑空而至,出現大巫面門的三尺外。
大巫肝膽欲裂,磕頭道:
“青青小仙女,小娘娘在上,后番部絕不敢再冒犯前山。明天就將他們的財寶送回,附帶利息…”
淡青色的爪子裊裊散開,汽霧一般。
青鳥一聳身,如一道閃電直插云天,倏忽間便沒了蹤影。只留下一線白跡,仿佛將藍天劈成了兩半。
百里之外,一個矗立孤峰的中年人遙望云海深處,道:
“你長大了,不要學他們一樣。”
他們?她們?他?她?它…
坐在肩頭的小猴子不明白什么意思,直撓腦瓜。
中年人的相貌身材,用古希臘的雕塑可以形容,俊美非凡,通體符合黃金比例。可惜,面頰長出了花白胡茬,腦后的長發用藤草亂七八糟扎了一下。披頭散發的樣子挺像一個道士,卻無發冠,也無抓髻。
說他五十歲,好像可以。說三十歲左右,好像也行。
小猴子通體只剩下淺淺的絨毛,系了個小肚兜,遠望就像兩歲的小孩子。見中年人仰天直視正午猛烈的太陽,也有樣學樣。眼睛竟沒有被灼壞,放射出金光。
看了一陣子,它覺得沒趣,從身軀上溜下來。剛剛四肢著地爬行了兩步,嚴厲的聲音響起,“直立行走”!
小猴子嘴巴一扁,委屈地立起身搖搖擺擺,采了兩朵野花叼嘴上。重新回到中年人腿下時,才不管什么“直立行走”呢,哧溜爬了上去,把兩朵花插在了那人頭頂。
中年人的表情沒有絲毫波動,又看了看白沙城方向,轉身下山。
他一條腿有殘疾,動作緩慢,硬撅撅地拖行。遇到陡峭之處,便小心往下探足,雙手抓住枝條或者灌木。
繡娘醒了,見窗外霞光萬丈,嗅到了一股異樣香味。心中一緊,掙扎爬起,在床邊伺候的小草趕緊去攙扶。
出外一看,窗臺下的信香赫然不見了。
聞香走到了廳堂門口,瞧見阿莎跪倒在神龕前的蒲團上,正閉目低低念誦,乞求神靈保佑“阿母”。
三支香立在香爐里,中間那一支布滿符文。燃燒快了許多,只剩下半寸長一個香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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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見到IV嘟嘟嘟捉到兩個蟲子,哈,點個贊。
不過,我見評論上你的章評時間,是連續三天看到凌晨兩點多。可不太好,得注意身體了。
第一條蟲,最早是清明雨時同學發現我重復了一個字。我見到了,是想改。可當時沒改,過后就找不到地方了,捶自己一下。
第二個,真不是問題。
我也掃過一些網文,很少見標點符號用對了的。
最容易犯的錯誤,是長言分段,中間的話在末尾是不應該有雙引號的。標準格式應該是只有前面一個單引,表示話沒說完,還繼續著呢。
結果,我傳上的文,在電腦端很清晰,在手機端就出現了將收尾的引號“吞掉”情況。
有時覺得挺荒謬。
經濟學中,有一個劣幣驅逐良幣的說話,是怎么回事呢?
舉個栗子。
像“呆板、龜裂”這詞,會正確讀的沒幾個。但是,我在寫的時候,用拼音輸入法是無法打出的。沒辦法,只好用錯誤的讀音,才能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