噠,噠,噠…
夜漏三下,聲響在靜夜里聽起來極為清晰。已是子時三更,晚上十一點了。
信天游再次確認,國賓館這處小院落附近的人都熟睡了,沒有什么可疑之處。閃身進入了半開的廳堂,順手拴上。
廳堂側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會客密室,燈火通明。周國禮部尚書王端從里面走出來,擺手道,請!
信天游笑笑,昂然走入。
心想,果然王端這廝趕走了仆傭,半掩門不睡覺,是曉得自己會過來。
在桃李宴的算學較量時,其余人懵里懵懂,二人卻察覺他們擁有共同的秘密。尤其四球相壘那道題,根本不是當世人能夠解出的。即使信天游今夜不來國賓館,對方肯定也會想方設法去找他。
王端快步走到廳堂門口,側耳聽了聽動靜。再次返回密室,飛快關閉了小門,急切道:
“同志,我等得好苦呀,整整一十六年…”
一聲“同志”,加上伸過來的那只手,猶如晴空一聲霹靂,雷得信天游頭暈眼花,外焦內嫩。
尼瑪,我莫不是做夢又回到了虛境?或者王師傅跟信師父一樣,也來自高科技時代,一不小心混成了古代間諜?
見少年遲疑地伸出手掌,王端緊緊握住搖晃了片刻才松開,歉意道:
“領導,請坐…只是茶涼了,換開水的話又要叫起下人…”
信天游才一屁股坐下,又被一聲“領導”嚇得差點一屁股跳起來。勉強坐穩了,先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壓壓驚。拿捏出一副穩重的派頭,沉聲問道:
“茶不錯,不用再叫了…同志,這些年辛苦你了,干得怎么樣?”
刻意用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干”字,準備套出王端的話。
誰知,老頭兒見他毫無戒心地喝下涼茶,又贊揚了一句“辛苦”,激動得熱淚盈眶,立刻竹筒倒豆子說了個干干凈凈。想必這些年,確實被憋壞了。
二十年前,王端還只是周國接云縣的一名七品芝麻官。但醉心算學,未逢敵手。闖出了不小名氣,連翰林院都知道有他這號人。
接云縣位于云山區域北部的尾巴梢,與華國隔山接壤。較為窮困,卻是產硝之地。
幾個采硝人驟然發達,在縣城買下房子鋪面,引起了捕快的注意。懷疑這筆錢來路不正,或許謀財害命了。
經過一番盤問,采硝人供訴。
他們在山里的一個礦洞,上月被外地客商購買。見那人急切,便獅子大開口,開出了一千兩銀子的天價。誰料對方立即給錢,成交了。
再問,洞里除了硝石還有什么?出這么高的價錢,恐怕還產金銀吧。
回答道,除了硝石,只有一處小小泉眼冒黑油。稠乎乎氣味嗆人,點不得火,頂不了啥用。
事出反常必有妖,王端覺得蹊蹺,命令捕快暗中查訪。
突然有一天,縣衙里來了一名叫洞九的不速之客,與他較量了一下午算學。無論王端出什么題,對方可以迅速答出。而對方的出題,他卻根本摸不著風,驚為天人。
洞九這才告訴,自己就是買下硝礦的外地客商。
兩人成為了好友,當然不需要再調查了。
硝晶是非常普通的藥材,味苦、性溫,主治解毒消腫。洞九提煉硝石后,從不在接云縣出售,稱遠送北方,可獲利三倍。
王端也不懷疑。
因為本地的硝價確實便宜,有點路子的全送往外地了。沒路子的只好坐等客商收購,一番討價還價后,利潤極薄。
洞九漸漸傳授他一些算學,格物致知的道理。
每一樣,都令當年差點考取了狀元郎的王端目瞪口呆。只當對方是江湖奇士,佩服得五體投地。但這些知識,卻被洞九嚴厲告誡,不可以在任何人的面前顯露。
有一次,母親發瘧疾,請遍了全縣的大夫也止不住。病情越來越嚴重,眼瞅著人快不行了。
洞九趕到,等老夫人昏迷后,吩咐房間內只準留下王端一個人。然后掏出一支奇怪的針管狀物,朝伸出蚊帳的手腕血管里推入藥液。
第二天,老人家就好了。
王端無以回報,不顧對方“商賈“的低賤身份,一定要結拜為同生共死的兄弟。
洞九見時機成熟,這才說道:
“修行文明,以培育超強個體為目的,存在兩個致命缺陷。俗世被壓制,人類的整體得不到提升。過分依賴天地元氣,一旦某日消失了,便無法修煉。所幸,十年前天降‘導師‘,頒布下’科學‘教義,正于遺落之地籌建理想國。
“以科學照亮前路,俗人亦可以移山填海,長生不老。甚至造星棤遨游宇宙,穿梭時空,比天人還強大。王端,你可愿成為我們的同志,一起建設人間理想?“
王端當然愿意。
他庸庸碌碌混跡于塵世,體會不到修行的好處,卻扎扎實實感受了科學之神奇。
洞九又告訴了一個驚天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