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華文眉頭緊鎖,道:
“你用針去刺泡泡,會不會炸掉。砰一聲,整個宇宙灰飛煙滅。”
瞧著他那一臉嚴肅的表情,信天游樂了。
天才就是天才!
盡管自己講的那一套屬于科學體系,在修行文明成長的這貨居然明白了,還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突破時空制造出的擾動,的確在極小概率上,可以讓物質世界湮滅。
“你小時候吹過泡泡沒有?”
“吹過,用皂角籽泡水,麥稈吹。”
“用沒有用針刺過?”
“沒用針,用草莖刺過。小泡泡破滅不了,泡泡越大就越容易被戳破。跟皂角水的濃淡有關系,跟草莖的粗細有關系,還跟穿刺時的快慢有關系…”
“停停停,我說的就是個比方,你還真把宇宙當泡泡了…開辟時空通道,的確有可能讓周圍的物質湮滅,形成黑洞。可無論我們怎么折騰,相對宇宙而言,能量級數小得可憐,根本產生不了大影響。只有當各種小概率不斷疊加放大,才具備可能性。相當于你不停擲骰子,每一次都出現豹子,持續了整整一萬年…”
“那就是說,不是宇宙破不了,是我們沒能力讓它破…”
“對對對,你當自己是誰呀,能把宇宙弄破?不過,必須要全程受控。當法力密集于一點時,首先產生的是時空畸變,空間法器就是這么造出來的。只有輸出強度達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夠擊穿時空屏障。在這個過程中,稍有不慎就爆炸開來。好比億萬顆霹靂彈堆疊,砰一聲,連白沙城都會沒了的。”
“這個我不怕,多加小心就是了…什么叫能量,黑洞,概率?”
“以后再告訴,你先朝這個方向去思考。知道要制造出多么強大的法力,才能打開時空之門嗎?”
華文沉吟數息,道:
“至少需要天仙之力。”
啊,這下子輪到信天游瞪眼珠子了,追問道:
“你是怎么計算出來的?”
華文道:
“神通三境,融體,渡劫,登天。其中的登天修士被世俗譽為天人,無限接近仙人了。不會在這個世界停留太久,最終將橫渡星河,一去不返,也不知去哪里了。我覺得,他們挺像水洼里的魚,大到一定程度后就停止生長,甚至死掉,必須跳入湖泊才行。
“天人離開的時候,或化虹,或飛升。總之,沒有誰是一拳打開通道,抵達彼岸的。捷徑誰不想走?我猜測,不是他們想不到,而是做不到。我們如果要打開時空之門,就得制造出更強大的力量,也就是天仙之力。
“佛典對此有記載,菩薩遍入諸天,諸世界好似云煙過眼…道藏中也說,一切世界,無窮眾生,悉皆明見…既然眼睛看見,身子當然也穿得過去…”
咕咚,信天游咽下好大一口唾沫。
本以為華文毫無時空基礎知識,教導他只比訓練猴子強一丟丟。誰料想,這貨竟用修行體系的語言,反過來開導自己。領悟力與洞察力,并不比服下“進化一號”,經過了嚴格科學訓練的自己差。
少年被激起了好勝心,道:
“我告訴你,天人去哪里了…所謂照體長生,靈鑒涵天,資生一切由真氣。天人離開這里,一定會順著太陽風里的靈氣跑。他們的最高速度,道藏里有講,瞬息萬里。佛典說,一剎那為一念,二十念為一瞬,二十瞬為一彈指,二十彈指為一羅頂,二十羅頂為一須臾,一日夜有三十須臾。
“由此可以推算出,一晝夜有八萬六千四百秒,一須臾有兩千八百八十秒,一彈指是七點二秒,一瞬間是零點三六秒,一剎那是零點零一八秒。天人瞬息萬里,等于一秒跑兩萬八千里,一天可跑二十四億里。我們的世界圍繞太陽旋轉,外圍最遙遠的一個落腳點,叫柯伊伯帶。是一圈原始的行星碎片,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個由冰封巖石組成的龐大圓圈。
“那里距離我們四十多億里,天人不停地跑兩天可到。歇息一陣子,欣賞景色,會回頭嗎?絕不會。正如你說的,跳出水洼進湖泊的魚,不可能再跳回去。修行的目的是什么?是長生。天人有很強悍的生命,但離長生還差得遠。必須找到一個更浩大更高級的世界,也就是俗世常言的仙界,才能繼續攀登。
“繼續向前,靈氣越來越稀薄,半個月后徹底消失。那是太陽風遭遇星際介質的邊沿地帶。前面是無盡虛空,什么都沒有。他們來時順風,回去頂風,能量也消耗得差不多。就是想回,也回不了。所以從古至今,沒有一個天人常回家看看。
“他們全成了僵尸,飄蕩在黑暗虛空。當護體氣場撐不住時,就會身軀暴裂而亡。齜牙咧嘴,面目猙獰…至強者采用龜息大法,運氣好方向對,一千年后可以抵達第一顆具備生命的行星,三千年后碰到第二顆。只是機會小得可憐,相當于從白沙城閉眼睛拋出一根針,正巧扎中云山一粒指定的沙子。
“童謠里唱,黃金轉世今何在,不見天人下凡來。還下什么凡?早死翹翹了…像他們那么跑,就是個傻子。不是說不厲害,是方法不對。唯有破碎虛空,打開一條時空通道,才能瞬息萬萬里。由此而及彼,登天路,游無窮…”
信天游說著說著,發覺華文瞪著兩個大眼珠子冒精光,嘴巴半張,一動不動。
靠,自己一下子說溜了嘴,不會把這貨嚇傻了吧!
忙伸出手掌,在對方的眼前搖晃。
華文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般蹦起老高,退出老遠。腰間懸掛的一大串銅鑰匙碰得叮當亂響,驚恐叫道:
“你不是董舒…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