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燒開的水,從樓下挑到樓上灌入大木桶后,只有八十多度了,正好合適。
信天游把整個身軀全部沉入水底。
師父提及缺氧環境的極限試驗,他嘗試過。在靈溪底足足呆了兩天兩夜,搞得滿溪的螃蟹、小魚兒與自己混成了熟人,以為是同類。后來呆膩了,不想真的變成一條魚。就提前爬上了岸,不曉得極限在哪里。
熱水沖刷著皮膚,絲絲縷縷溫暖的能量透入,滌蕩疲乏酸脹。讓少年感覺很舒服,思緒飄飛…
周海那廝,不至于有生命危險。一拳打穿了他的護體氣場,正中丹田。但臨走時只搶了束發紫金冠,沒補拳,生怕三十二萬兩黃金死翹翹。
南城門外,“金身羅漢”顯靈,殺了戶部尚書之子劉飛。城隍廟外,“羅漢弟子”召喚神龍,殺了白沙府尹郝仇。后黨又驚又怕又摸不著頭腦,還得對周國交代。鐵定搜查全城,卻不敢大動干戈。
春試期間,人流如織。宵禁與戒嚴不方便進行,估計會寬入嚴出,明察暗訪每一個長紅痘痘的少年。
當事態上升到了“羅漢”級別,周媚無力解決,只能向周國與瀟水劍派求助。本月中旬,極可能有化丹仙師駕臨白沙。最次。也將是開光七八九重的上境。來人的境界越高,越說明瀟水劍派的重視程度。
珍寶閣之事遲早暴露,不要緊,自己早早埋伏了后手。
等風聲冷卻,再去找蘇果兒。誒,請她去芙蓉義學教小孩子,還不如讓蘇家莊直接培養一批童男童女呢。再過十年,他們就長成了青年,可以隨自己去天外。十年后自己老了嗎?好像也不老…
查找身世固然重要,可在未突破之前,暫時也得停下了,太危險。
方舟計劃則不受影響,可以照常進行。然而奇缺人才,上哪里尋找,難道滿大街張貼招聘小廣告?
朱雀大街上的棲云酒樓,暫時不能去。接頭的切口再背誦兩遍,千萬別忘記了。
嗚啦啦…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門來萬里客,問君何鄉人…我有一瓢酒,可以喂小豬。哪里來的駱駝客,沙里洪巴…
城隍廟方向,雜亂腳步聲散入了周圍的街巷。
外面開始熱鬧起來,每一個人都很興奮,嘰嘰喳喳。仿佛剛剛看完一場熱血沸騰的大片,不吐不快。
幾分鐘后,董淑敏的大嗓門在院子里響起。
“小天呢,小天回來沒有?”
趙甲道:
“小姐,公子爺回來快半個小時了,正在樓上洗澡。”
“哦…”
過了一會兒,董淑敏憋不住了,蹬蹬蹬跑上樓,在門外嚷嚷。
“小天,大白天你洗什么澡呀?洗完了沒有…老實交待,是不是沐浴更衣,準備去萬花樓喝花酒…我幫你訂做了幾套長衣衫,跟羅漢一樣高,就怕你穿不下。趕緊地,出來試試合身不…喂喂喂,你洗澡怎么沒有水響?”
信天游潛藏在水底,強憋住笑。
切,訂做的衣衫哪有這么快出來?明明是想把自己騙出去,準備好了十萬個為什么提問。
她這暴脾氣,怎么做得成仙子?
一想像董淑敏日后腳踏飛劍,吆喝著大砍四方的模樣,少年就樂得不行。
見房里始終沒聲音,少女恨恨一跺腳,蹬蹬蹬又跑下樓了。信天游暗道好險,生怕她一腳踹開門。
約莫十分鐘后,突然院子里突然響起了趙甲的叱咤聲。
“喂,你們干什么的,非請自入。”
男子恭恭敬敬回答:
“刑部王城司公干,核查人員。方才從客棧里見到了董小姐一行人的路引登記,本不該來。可是職責所在,不能不來。”
董淑敏不耐煩道:
“切,你們來都來了,還虛頭巴腦講什么不能來?我們的人都在這兒了,看看是要找誰?”
少頃,男子疑惑道:
“登記上還有一人叫董舒,年方十六歲,不知在哪里?”
董淑敏撇嘴道:
“我遠房堂弟,有潔癖。一天不洗十七八個澡就不舒服,臉皮都要搓下一層來。喏,眼看快要吃晚飯了,他也不下來。嘻嘻…我給你們出一個好主意。就說緝拿江洋大盜,一腳去把房門踹開。”
男子道:
“豈敢,豈敢…董小姐乃千金之軀,怎能住客棧?”
董淑敏斥道:
“切,你這人有完沒完?本小姐來參加王城春試,樂意先玩兩天再去逍遙侯府,你管得著嗎?你們誰敢亂嚼舌頭,讓侯爺夫人知道了,或者把消息傳回了棲云郡,看我不收拾…”
男子忙道:
“豈敢,豈敢…”
董淑敏又道:
“還有我堂弟董舒,索性一塊兒給你們說清楚了。他是預備參加南山書院的夏試,來王城用功的。這個書呆子,最氣人不過了。你們好好地盤查,最好揍一頓。”
“董小姐,無須盤問舒公子,我們照一下面就走。職責所在,實在沒辦法…”
“行呀,那就在院子里侯著吧,我這兒可沒有多余的凳子。”
過了一分鐘,院門口有人說話。
“白沙府巡街公干,核查人員…董小姐,請…咦,刑部上差?”
董淑敏不等對方繼續往下講,搶白道:
“得得得,別講了…本小姐知道,你們是職責所在,不能不來,照下我堂弟的面就走。還得一家一家地排查,排查完上一家才能去下一家,辛苦得不得了…站著等吧,等他洗完澡。”
這時,院外又響起一個聲音。
“密偵司緝查公干,求見董小姐。”
董淑敏頭痛不已,平生難得地嘆了一口氣。
“小蘭呀,趕緊去催下堂少爺,問問他要洗到什么時候?咱們的院子裝不下這么多人,葡萄架都要快被擠垮了。小香,去找掌柜的要一副麻將過來…喂喂喂,你們三大衙門帶錢了沒有?別干站著,先玩兩圈再說。誰敢賴賬,我就一劍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