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恒這剛放下來的心,在接下來沉到了谷底。
吳霜從床上坐起,將褲腿挽了上去,露出了纏在她小腿上那滿是血污的麻木。
吳恒的臉馬上變了顏色,對軍醫厲聲問道,“怎么回事?這傷口怎么沒有處理?”
幾位軍醫互相看了著彼此,臉上是焦急和茫然,紛紛解釋道,“王爺,這,這…公主胸口的傷口深且長,所以不能沐浴,公主自己沒有說明的情況下,咱們也不敢給公主查看身子啊。”
吳霜對吳恒說道,“算了王兄,不怪他們。”
她說著就動手把纏在腿上的麻布解下來,“我們在牛頭山中伏,突圍的時候被陳兵的流矢射中了小腿,匆忙之中只得扯了塊布隨意包上。”
吳霜將麻布扯掉,一股腐肉的臭味出現在房間內,在場眾人看向她小腿上的傷口,臉上都大驚失色。
一旁參將府的丫鬟,更是干嘔了兩聲。
麻布解下,濃稠泛黃的膿水順著吳霜的小腿緩緩流下,整個創面已經爛成了雞蛋大小,創面紅黑黃粉亂七八糟的顏色,傷口中還夾雜著雜草的碎末。
陳寧面色凝重的觀察著吳霜小腿的傷勢。
貫穿傷。
小腿兩側的創面都有程度很深的腐爛,傷口處也有發白發炎的跡象。
這倒是也不奇怪,畢竟那箭桿和吳霜用來包扎的麻布上不一定染了多少細菌,不感染發炎才是怪事呢。
他那邊還沒睡醒,就被吳恒被從被窩中拽到了這里。
面對吳霜這種情況,幾位軍醫商量了半天,決定必要的處理方式就是將感染腐爛的位置切除。
但是吳霜小腿上的是貫穿傷,這切除范圍可就是整個小腿后面的肌肉了,和截肢也沒什么區別。
關鍵時候,還是宋軍醫的腦袋清楚。
才剛剛夸贊過吳霜胸前傷口處理的手法聞所未聞,秒到了極致,這種情況自然應該將那位處理的傷口的大神請來啊。
能不能醫好不說,鍋起碼甩到了陳寧的頭上。
吳恒看陳寧面色凝重,沉吟不語,著急的問道,“怎么樣,有沒有辦法?”
陳寧搖了搖頭沒有言語,伸出手指在吳霜的小腿上按了一按。
堂下一軍醫立刻指著陳寧喝到,“大膽!你怎么能夠用手觸碰公主的肌膚,這成何體統!”
陳寧抬頭奇怪的看向那軍醫,問道,“你是誰啊?”
那人說道,“我乃隨軍軍醫。”
“昂。”陳寧恍然的點了點頭,而后指著這位軍醫道,“把他拖出去,吵吵鬧鬧的影響我。”
參將府自然有兵衛在門外,只是看了看陳寧又看了看那位軍醫,有些不知所措。
吳恒這時候開口了,指著那位軍醫道,“拖出去!”
“是,王爺!”
門口的侍衛應了一聲,直接將那位軍醫拽了出去。
那軍醫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大聲呼喊道。
“王爺三思啊,這小子如此年紀,能有幾分真本事,莫要耽誤了公主的病情啊。”
“王爺,割肉啊!”
陳寧皺了皺眉頭,沖外面高聲喊了一句,“拖遠點!”
那軍醫呼喊聲音漸漸消失,陳寧再次按壓吳霜的小腿,再也沒有人出聲反對。
觀察了一下,陳寧問道,“都爛成這樣了,沒感覺?”
吳霜點點頭,道,“初時還劇痛,后來就沒有感覺了,我還以為已經好了。”
“不應該啊。”陳寧感到有些奇怪,在藥箱中拿出自己做的小鑷子,放在火上燒了燒,將傷口中的草屑慢慢夾了出來。
見陳寧看向那些草屑,吳霜道,“身邊的兵衛,說是將草磨碎了壓在傷口處便于愈合。”
陳寧想著,這不是扯著蛋玩一樣嗎,吩咐那些丫鬟道,“去弄一些鹽水過來。”
看陳寧暫時沒什么事了,吳恒再次開口問道,“怎么樣?”
陳寧開口道,“我先給她處理一下傷口,然后在想辦法把她的體溫降下去,剩下的就需要再觀察了。”
聽陳寧說的簡單,吳恒松了一口氣,對還在屋內的兩個軍醫說道,“還好本王沒聽你們的,還割肉,割什么割?難道要斷了安平的腿?”
陳寧突然想到了什么,“對,還得割肉呢,找兩把鋒利的匕首來。”
他的割肉和軍醫們所說的當然不一樣。
生理鹽水,匕首,酒精,止血的藥劑都準備妥當,陳寧對吳霜說道,“你嘴里用不用咬一根棍?”
他也不知道有沒有用,反正電視劇上都是那么演的。
吳霜一愣,看著陳寧露出奇怪的神色,問道,“什么意思?”
陳寧說道,“接下來會很疼的。”
吳霜道,“沒事,我能忍住。”
“那我來了?”
“來吧。”
陳寧試探性的灑了一些鹽水在吳霜小腿的傷口上。
吳霜一點反應都沒有。
躺下準備了半天的吳霜什么都沒有感覺到,抬頭看了看陳寧,“你已經開始了嗎?我都沒有感覺。”
陳寧一頭黑線,感覺自己好像受到了侮辱。
他開始用鹽水為吳霜清洗創口上的草屑,粘上的灰土,部分結痂的血液還有滲出液。
結果吳霜就像是沒事人一樣,好像陳寧是在別人的腿上進行操作。
他真想不到一個公主竟然能受得了這種罪,不由得多看了吳霜幾眼。
別說,她中性的面龐此時看起來還挺俊的。
陳寧甩了甩頭,瞎想什么,治病呢。
這樣也好,進程比他想象中的順利的多。
接著,他開始用酒精進行二次清洗,吳霜開始有一些反應,雙手攥緊了床單,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眉頭緊鎖,顯然是感受到了疼痛。
創面清理的差不多,陳寧開始用燒過,消毒后的匕首進行清創工作,將一些壞死組織割掉。
“嗯!”
吳霜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不自覺的一下將自己的下唇咬出了一個口子,她有些明白陳寧剛剛說的話了。
“等一下。”吳霜說道,“給我跟棍子咬著。”
陳寧很佩服吳霜。
他將傷口徹底處理好,用了大半個時辰的時間,吳霜的汗水打透了衣服,褥子已經被她的手攥撕了。
可是她愣是咬著棍子,沒喊過一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