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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論道,再問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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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點,方不言看的很清楚,看著對峙的兩個人,無聲一笑,悄悄的從兩人中間離開。

  他是要去明守夷那里看一看。

  說來也無奈,方不言歷經數個世界,為人師表的角色扮演了不少,可是拜師成為別人的徒弟,這還是首次體驗。

  所以方不言在一開始面對明守夷時,感覺頗為不自在。

  因為方不言不知道如何與明守夷這位師父相處。

  而明守夷對于他的教授方式,也是屬于放養型的,這并不是說他對于方不言不上心。相反,明守夷在一開始就將他多年的修行心得傾囊相授,而且對于方不言遇到的修行難題,也是盡心盡力的解答。

  但是方不言也能看出來,明守夷是真正深諳閑云野鶴真意的道門高人。具備屬于高人的一切特性。

  行事無拘無束,天馬行空一般,崇尚無為而治。

  這一點方不言在王中廬這里已經得到了驗證。

  在明守夷這里根本不存在什么諄諄教誨,誨人不倦,也不存在什么課堂式點對點教育。明守夷的教學模式基本上就是丟出一本心得給你,讓你自學成才。

  這種模式還被明守夷美其名曰:“每個人的道路都是不一樣的,后人也不用妄想著完全去復制前人的道路,這樣根本就走不通。師長的教誨只是一方面,但是要分清主次,絕對不能給弟子施加太多的個人影響。只能看靠自己悟,這樣得到的東西才都是自己的。”

  明守夷自己只會在關鍵節點指點幾句,謹防走上歪路而已。

  不得不說,方不言對于明守夷的理念還是很崇尚的,回想起他曾經在不同世界的弟子,方不言同樣采取的是明守夷這樣的理念。

  只是或許是因為不習慣的原因吧,方不言始終感覺和明守夷有一層隔閡。而這層隔閡還是他自己主動設下的。

  明守夷已經看了出來,但是并沒有挑明。或許是因為他相信了方不言編造的那番經歷,將方不言的表現歸根于換了一位新的師父不適應吧。

  方不言抬起頭,發現已經來到了明守夷的住所前。

  明守夷雖然貴為一派掌門,但是居所同樣是一處茅屋而已,并沒有什么特殊的。

  “中言嗎?進來吧。”

  方不言還沒靠近,明守夷的聲音已經傳來。

  “是,師父,弟子給您老人家請安來了。”

  方不言推門而入,就見明守夷端坐在云床之上。

  茅屋內部也只有一床一桌,兩把椅子,和方不言居處如出一轍,真要硬說不同的話,就是這里比方不言的房間稍微寬敞一點,桌子上有一只蠟燭而不是油燈,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不同。

  “師父安好。”

  方不言問候道,同時行了一禮。

  神宵派中除了祭祖之外,平日里不興叩拜之禮,所以方不言對明守夷只是以道家禮儀躬身稽首而已。這讓始終不適應叩拜大禮的方不言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出于最初時的理念,方不言不習慣別人向他磕頭,更不喜歡向別人磕頭。

  “中言啊,不必拘禮。”

  明守夷溫和一笑,抬手虛扶一下。

  “有日子沒見了,在這里還習慣嗎?”

  明守夷眼神溫和,一臉慈意,對方不言噓寒問暖起來。

  迎著明守夷慈祥的目光方不言心中平生一股暖流,那層隔膜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裂縫。

  因為那時的漫畫,方不言對于此界有了一知半解,也正是因此,他略微知道這個世界的底細,知道看似祥和的修行界底層到底有多少暗流和殺機。

  這不同于前面兩個世界師,方不言有自保之力,所以行事淡然。正因為他對于這個世界知道的多一些,深知這個世界有很多人能夠對他造成威脅。所以他來到此界后,行事便多了幾分謀定而后動。

  正是因為這種不安,方不言從心里對于所接觸的人和勢力,都有一定的保留,對于所有的事,都保持著審視,持著一分陰謀論的看法。

  就像是他為了拜入神宵派而編造的經歷,明守夷顯然是信了,但是方不言始終感覺沒底,就是因為方不言心里有鬼,所以他不知道明守夷為什么對他這么好。剛剛入門,門派的核心秘籍便任他挑選,一生的修行心得說給就給。

  直到方不言看到明守夷那溫和不含任何雜質,只是師長看向后輩慈祥的笑容時,他當時就感覺到無地自容。

  其實那只是最正常不過的笑容,是明守夷看到一個天賦出色且異常努力上進的后輩時,不由自主露出的微笑。

  “修為進益了不少?”

  明守夷已經從方不言周身晦澀的氣息中看出了方不言進益不少。但是他還是想問一下,企圖從方不言口中得到確切回答。

  “稟師父,弟子昨夜僥幸采成小藥了。”

  方不言如實的向明守夷匯報著自己的收獲。

  聽到確切回答,明守夷欣慰一笑,捻著胡須道:“不錯,丹母已成,根基已聚,算是上了路了。不錯,在你這個年紀能到了這個地步,實在難得。想來年輕一代,沒有人能比你走的更遠了。”

  明守夷看著眼前的關門弟子,怎么看怎么順眼,說不出的歡喜,連連說出兩個不錯,顯然是對方不言的表現真的很滿意。

  明守夷還是秉承著華夏古代嚴師的思想的,即便對于再滿意的弟子,也是做出一副敲打的說辭,最后告誡方不言道:“不過你還需要保持,不能懈怠,要知道修行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望你不要自滿,要知道前路百步,你才剛剛開始。”

  聽著明守夷的點撥,方不言連連點頭稱是。

  明守夷道:“你有時間的話去你井師叔那里去一趟,看看她答應給你的見面禮準備好了沒。”

  方不言點了點頭。

  明守夷似想起什么,提點道:“對了,你井師叔要是讓你自己挑的話可千萬別傻乎乎的隨便拿一件,算了,你別去了。我…咳,為師有空了替你走一趟,也給你掌掌眼,省的你再跟一個傻小子一樣,被她隨便用點不值錢的玩意給騙了。”

  明守夷這番話已經涉及到了井守月,方不言沒法接,只能裝傻充愣的傻笑過去。

  接下來的時間,師徒兩個就閑聊了幾句,方不言則趁機將自己不明白的關隘提了出來,向明守夷請教。

  明守夷則很有耐心的為方不言解答疑惑,而在解答過程中,方不言并不是全然聆聽,對于一些問題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他所經歷的前兩個世界雖然不如此界層次高,但是有這兩個世界的底蘊在身,再結合地星時的腦洞,方不言看問題的角度雖然不如明守夷這么高,但是其著眼點勝在新奇,有許多突發奇想同樣令明守夷眼前一亮。方不言索性將自己的一些猜想和盤托出。

  他們兩人本來是一問一答,最后竟然發展到坐而論道。

  明守夷對于方不言的一些觀點和看法,大多數駁斥居多,然而還有一些想法,令他也不敢輕易斷言。

  方不言所說的這些并不涉及任何經典核心,只是一個又一個的想法和猜想。所以明守夷并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方不言勤于思考的結果,只將之歸類欲方不言天賦之上。所以對方不言越來越滿意。

  這是真的滿意,說起來明守夷最初收方不言,并不是對方不言有多欣賞,就算是有欣賞,也不過是一項參考,更多的只是饞方不言的天賦而已。

  他們之間再最開始的相處模式,就是一個純粹的利益互換。

  這不僅僅只是方不言和明守夷而已,更多的明守夷們收方不言們為徒,庇護于他,傳授他本領,等明守夷們百年之后,方不言們就能承接起明守夷們肩上的擔子,成為門派的傳承者和守護者,將這種模式繼續下去。

  至于師徒之間的感情,只能慢慢去培養了。

  不光是師徒之間,其實任何感情都需要時間的呵護和鞏固。

  就像明守夷和方不言之間的師徒關系,也是需要兩個人一點一點去了解彼此,然后在不斷的調整相處中,慢慢加深感情,成為羈絆。

  當師徒之間有了難以割舍的羈絆之后,師長們的理念,自然而然就能被后輩弟子所接受,而在師長們的潛移默化之下,這些弟子也會在之后成為師長理念的接受者和維護著,并且效仿師長繼續傳承下去。

  華夏的門派傳承,撕去種種粉飾,一開始都是如此。

  只是凡事所始,莫過于情,凡事所終,莫過于情,冷冰冰的利益關系有了情感的摻雜,界限就不再分明。

  論道結束,已經是過去了大半天,而經過這番論道,兩人之間的相處,比之從前,少了一絲生硬,多了一分從容。

  眼見天已不早,收獲頗豐的方不言提出告辭,明守夷雖然有些意猶未盡,也知道方不言需要時間消化這些所得,便點頭相送。

  目送方不言離開,明守夷又道:“中言啊,修行光靠境界可是不行,得道不守道,道道道成空,你還得有幾分護道手段傍身才成。”

  “眼下的世道不太平啊。”

  明守夷意有所指。

  方不言停下腳步,站在門外道:“師父是為了戰事焦灼嗎?”

  明守夷走下云床,面向北方嘆了口氣,道:“你以前多是在山中隱居潛修,多半是不知道,自六年前東瀛攻占東省,那狼子野心已經是路人皆知,可恨龜兒政府無能,講什么‘攘外必先安內’,故意視而不見。直到今年,先后丟了魔都和南都,東瀛倭奴大勢已成,外非一時可以驅逐,我華夏恐怕要經受連年兵禍,老百姓要受苦了。”

  這段歷史方不言比明守夷還要清楚,只是他因為身份所限,此時不能說得太多,只能暗暗攥緊拳頭。道:“師父,咱們雖然是修行者,同時也是華夏子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倭奴肆虐嗎?”

  明守夷道:“這怎可能?就像你說的,你我雖然是方外修行之人,但也是凡夫俗子一名,所謂天下興亡匹夫有責,華夏遭難,我等匹夫怎么能視而不見。只是咱們也有自己的戰場,這個戰場更是兇險。你上山許久,還沒見過你前面幾個師兄師姐吧,他們都被派了出去,加入了這場屬于我們的戰爭。”

  “兩軍交戰,還容有一時輸贏,哪怕一時戰敗,也能重整旗鼓卷土重來。但是咱們所要面對的戰場,卻是容不得輸,也輸不起,只要輸了一步,那就步步皆輸了。”

  “什么戰場?是與東瀛修行者戰斗嗎?”

  方不言想起了大神官的入侵,以及從鄭子布哪里聽到信息,顯然鄭子布也只是知道一星半點,并不全面。

  從明守夷凝重的話語中,方不言已經能想到修行界的這場戰爭,將不會比他所知道的那場曠日持久的戰爭好上多少,甚至會更加殘酷。

  “不止。”

  明守夷道。

  方不言還想繼續追問,明守夷道:“好了,這些老道本不該給你說,其中干系重大,遠超你的想象,你且聽著就是了。”

  “那我能參加嗎?”

  方不言請纓道。他忘不了這段國難,現在有了機會來到這個時代,又怎么能只眼睜睜看著歷史再次上演?

  “不行。”

  明守夷直接拒絕了方不言的請求,斬釘截鐵不留一絲余地。

  “為什么?”

  方不言問道。

  明守夷道:“我說不行就不行,我是你師父,我的話你必須要聽,這是師命,不容違抗。”

  方不言不能對明守夷說他是來自未來,知道這對華夏來說將是一場怎樣沉重的災難,深吸一口氣,快速想到一個借口,熱血上涌道:“難道我就看著那些師兄師姐在前線浴血嗎?”

  明守夷也知道自己前面的話有些重了,如今聽到方不言的言辭,心頭一軟,溫聲道:“老道之所以破例告訴你這些,就是希望你能好好修行。”

  明守夷走到方不言身邊,按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的天賦很好,也很努力,志向更高,這些老道都能看的出來。未來注定是你們的,像老道這種老骨頭,能做的,只是為你們鋪好前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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