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4章 兩先令的故事(上)

　　急診室里的手術，用了三個多小時還沒有結束。

　　愛麗絲困得在長椅上睡著了，亨利怕她感冒，連忙脫下自己的外套，輕輕地蓋在了她的身上。蓋好衣服后，他望著波西婭歉意地說：“對不起，波西婭，本來想陪你和安妮去看電影的，誰知卻出了這么一檔事兒。”

　　“沒關系，亨利。”波西婭嫣然一笑：“看電影，我們以后有的是機會。但假如今天不救這個男孩，他就有可能死掉。”

　　“時間不早了，”亨利看了一眼附近墻上的掛鐘，發現已經快十二點，便謹慎地說：“你姑姑會擔心的，我還是先把你送回家吧。”

　　“再等一會兒吧，等到麥基做完手術。”波西婭低頭看了一眼睡在身邊的愛麗絲，遲疑了一會兒，小聲地對亨利說：“總要讓愛麗絲再看看她哥哥，免得留下什么遺憾。”

　　亨利聽出了波西婭的話外之意，她是擔心麥基的傷勢太重，會下不了手術臺，總要讓愛麗絲見她哥哥最后一眼。他連忙伸手攬住了波西婭的肩膀，柔聲說道：“波西婭，別擔心，愛德華醫生已經說了，他會盡全力的。我相信，麥基吉人自有天相，會平安無事的。”

　　“希望如此吧。”波西婭輕輕地嘆了口氣：“不然愛麗絲還不知會怎么傷心呢。”

　　就在這時，急診室的門打開了，護工從里面推出一輛平車。亨利知道是麥基出來了，慌忙站起身，想看看他的情況如何。只見臉色蒼白的麥基平躺在車上，身上蓋著白色的床單。床單只蓋到了脖子的位置，沒有蓋住臉，以為他還活著。

　　“愛麗絲，醒一醒。”亨利連忙彎腰搖了搖愛麗絲：“你哥哥出來了。”

　　沒等亨利叫第二遍，愛麗絲已經掀開了蓋在身上的衣服，翻身下了長椅，直接撲到了平車前，一把抓住麥基露在床單外面的手，激動地叫了起來：“哥哥、哥哥。”

　　跟在平車后走出來的，是一臉倦容的愛德華。他看到站在門口的亨利和波西婭，不禁吃了一驚，連忙加快腳步走出來：“亞當斯先生，您怎么還在這里？”

　　“我擔心這位孩子的安危，所以一直留在這里。”亨利簡單地解釋了一句后，反問道：“愛德華醫生，情況怎么樣？”

　　“由于受到了劇烈的撞擊，他的肝膽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愛德華表情嚴肅地說：“破損的膽部，我進行了修補；可是肝臟壞得太厲害，無法進行修補，我只能將破損的部分全部切除，大概切了整個肝的三分之一。”

　　“我的上帝啊。”波西婭聽得這里，不禁驚呼一聲：“他還這么小，就切除了三分之一的肝，對他的將來會有影響嗎？”

　　“波西婭，別擔心。”亨利知道在人體器官中，肝臟的自我重生功能是最強大的，別看切除了三分之一，幾個月就能重新長出來，便安慰有些驚慌的波西婭：“切除的肝，過幾個月就會慢慢地長好的。”

　　“真的嗎，亨利？”波西婭半信半疑地問：“切除的肝，真的還能長出來嗎？”

　　“波西婭小姐，”愛德華既然認出了亨利，自然知道他身邊的這位貴族小姐是誰，便向波西婭解釋道：“亞當斯先生說得沒錯，人體的肝臟有很強大的自我修復功能，切除的部分等幾個月就能復原。”

　　亨利看著平車上的麥基，和站在車旁的愛麗絲，試探地問：“他能活下來嗎？”

　　“手術很成功，但他的傷勢太重。”愛德華沉吟道：“能否活下來，要看他的運氣了。”

　　“醫生，都出來這么久了。”波西婭提醒愛德華：“為什么還不把孩子送進病房？”

　　“波西婭小姐，我正在考慮該把他送進什么病房。”愛德華說道：“通常像他這種情況的病人，做完手術后，都會送進二十人一間的普通病房。可他的傷勢這么重，我擔心再那樣的環境里不利于他的恢復。”

　　“那就把他送到最好的房間。”亨利果斷地說道：“他的一切費用，都由我來負擔。”

　　見亨利愿意承擔男孩的醫藥費，愛德華的臉上露出了輕松的表情，他吩咐護工：“把他送到二樓的那個帶洗漱間的病房里。”

　　護工推著平車離開時，愛麗絲也想跟著過去，但卻被波西婭拉住了。她對愛麗絲說：“愛麗絲，你哥哥睡著了，別去打擾他，我們等明天再來看他，好嗎？”

　　愛德華對亨利說：“亞當斯先生，這里有點孩子的東西，我都轉交給您吧。”說完，轉身朝站在門口的護士低聲說了兩句。

　　工夫不大，護士端著一個托盤走出來，托盤里有一塊疊好的紗布。愛德華拿起紗布，打開后遞到了亨利的面前，對他說道：“這是我在孩子手里發現的，您先代他保管吧。”

　　亨利接過紗布，看清楚里面是幾個帶血的硬幣。只聽愛德華繼續說：“我清點過了，一共是1先令3便士。”

　　得知是麥基身上的錢，亨利連忙把紗布重新包好，放進來自己的褲兜里。他看到愛麗絲正淚眼汪汪地望著遠去的平車，便對波西婭說：“波西婭，既然麥基已經出來了，那我先送你和愛麗絲回家。等把你們送回去后，我再回來看護麥基。”

　　按照亨利的想法，在醫院外面叫一輛出租馬車，把波西婭和愛麗絲送回家，自己再回來看護麥基。誰知三人剛走過門口的值班室，亨利就聽到有人在叫波西婭的名字，扭頭一看，只見公爵府的車夫，正從值班室里跑出來。

　　波西婭好奇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是這樣的，波西婭小姐。”車夫解釋說：“公爵和公爵夫人擔心您的安全，所以命令我在醫院里等您，并負責把您安全地帶回家。”

　　看到公爵家車夫出現，亨利的心里頓時踏實多了，由他護送波西婭回家，那真是太好不過了。他把波西婭和愛麗絲送上馬車后，說：“波西婭，既然你家的車夫來了，那你和愛麗絲就跟著車去吧。早點休息。”

　　“亨利，”波西婭在馬車啟動時，從車窗探出頭，對亨利說道：“我明天上午會帶愛麗絲來醫院看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