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將維恩舉到面前,張開血盆大口,看上去是想將其一口吞了。
可或許是因為對方長得實在是太過于寒磣,這只怪物遲遲沒有下嘴,臉上甚至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呃,不用你吃。”
那個少年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聽到這句話后出云獸顯然松了口氣,要真讓它把這玩意吃了,它指不定都要做噩夢。
然后,出云獸磨盤大小的雙瞳掃了眼腳底下,那些人都用一臉緊張的表情盯著自己,卻沒有一個敢上前阻攔的。
出云獸有些得意,看來自己這威風的外表果然震懾住了不少人。
于是,出云獸兩只臂膀一張,胡亂的向四周打去,將天花板上高懸的水晶燈震落了下來,這水晶燈可不止一盞,足足十多盞同時掉落,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奔逃,同時閉上了眼睛,視野中出現了短暫的黑暗。
接下來就聽到周圍傳來一片噼里啪啦玻璃碎裂的聲音,掉落在地揚起的碎片噴濺的到處都是,好在場中幾乎所有人面對這種情況都能自保,所以也沒有出現傷亡的情況。
場面混亂了足足十多秒,當有人反應過來那只怪獸已經不見時,外面的雷雨似乎也有了停息的征兆。
它的消失就像來時一般悄無聲息,眾人連風聲都沒有聽到,那只生有六臂的巨大猿猴居然就這么不見了。
同時不見的,還有鱷鳥族的維恩。
之前他就被那怪物抓在手里,此刻多半已經涼透了吧。
不過會場的電路似乎還沒有恢復正常,到處都是陰沉沉的,不少人舉著手里的光源四處尋覓著維恩的下落。
然而,在找遍整個浮賽宮的角落后,依舊沒人能發現維恩。
但是他們卻在某一處看到了大灘大灘的血跡。
這些人在血跡附近搜索了一會兒,突然聽到血泊中傳來了“嘀嗒”一聲響。
像是意識到了什么一般,他們抬起頭,往吊頂上看去。
浮賽宮的吊頂是由七種半透明顏色的琉璃瓦鑄成的,直接連接外界,日光可以通過琉璃瓦投射進宮殿中,在光潔的地磚上形成一副若隱若現的七彩畫,非常漂亮,這同時也是浮賽宮的標志之一。
在琉璃瓦頂的下方一圈墻壁上則鑲嵌著滿滿的聚星石,夜晚的時候這些聚星石會自動吸收外界的星力,將其轉換成模擬日光,讓這塊地方一直都有種白晝的氛圍。
然而此時,這原本的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但卻多出了別的東西。
維恩的雙翅被吊在墻壁上的某塊聚星石上,整個人像只壁虎一般緊緊貼合在墻上,小腹被剖開,流出的血液順著雙腿一滴滴往下掉落。
他的面容非常扭曲,看得出來死前經歷了很恐怖的事情,原本就猙獰的鱷魚臉在此刻顯得浮腫了起來,居然還死不瞑目。
此時頂上的陽光射進來,鋪在他的臉上,居然有一種神圣無比的感覺,仿佛他的身體周圍都被鑲上了一層金邊。
眾人在看了一眼后就沒有再看第二眼了,因為維恩的死狀實在是太恐怖了些,在陽光下更覺得滲人。
而且小腹被剖開的情形讓他們不禁想起了之前躺在餐盤上那個人類少年。
只不過,一個是死不瞑目,一個卻像是睡著了一般。
在場所有的塔羅伊斯看到這一幕心里都有些不自在,雖然他們與維恩并不是同族,甚至說其中有很多人對鱷鳥族都沒什么好感,可他們畢竟都屬于塔羅伊斯,來自于同一個地方,是被同一個世界神所創造出來的。
雖然此事的罪魁禍首是只未知的怪物,但是所有人都聽見了那個神秘少年的聲音,一時之間,各種猜測都生出了水面。
七日之宴有少部分人的身份和凌晏一樣,都是接了“夜梟”的委托待在塔羅伊斯身邊的,他們雖然抱有一定的功利心,但是在看到維恩死狀凄慘后,卻只覺得渾身暢快。
他們并不像凌晏,對可食用人類的事情特別清楚,他們只把那個餐盤上的人類少年當成了特例,雖然還是難以接受,但卻并沒有非常憤怒的情緒。
人類的共同點幾乎都是一樣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要知道同情心泛濫并不能促進任何事情。
“依我看,那多半就是個人類。”
“可是能驅使那種兇獸的人類必定不是凡俗之輩,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在桑城?”
“呵呵,但凡有些修為的人類對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你要說是路見不平,我可不相信。”
“我感覺這一定是策劃許久的一場謀殺,維恩怕是得罪了什么人。”
“有可能,那家伙名聲不好,而且一直替某位大人辦事,仇家特別多…”
“幸好那怪物沒傷到我們,它只沖著維恩一個人來的。”
“唔…查查這段時間出入桑城的人員名單就知道了,要真是什么人族大能潛伏在此,他所圖的恐怕并不僅僅只是這些…”
場面穩定下來后,剩余的人也沒了什么聚會的興趣,開始就剛才這件事有模有樣地分析了起來。
漸漸的,話題不再圍繞維恩被殺一事,而是變成了正六隕落的那件重磅消息。
畢竟,正六的消隕對于每個塔羅伊斯來說都是爆炸性新聞,加之他死因離奇,高層對這事閉口不談,只是暗中吩咐人調查,所以許多人茶余飯后都喜歡聊聊這件事。
九州大陸上能殺死正六的只可能是星王,對方的動機為何至今都沒人知道,加上剛才發生的刺殺維恩事件,有心人便把這兩件事情聯系在了一起。
雖然維恩和正六的地位天差地別,但兩者的共同點也分外鮮明:都是塔羅伊斯,都是被人類殺的。
阿衡一聲不吭地來到之前自己坐著的地方,此刻那里已經被破壞的亂七八糟,地面上到處都是碎裂的玻璃,幾乎沒有可下腳的地方。
她輕輕嘆了口氣,然后轉過頭看著不少人試圖去推那些緊閉的窗戶和門,此刻那些門戶居然可以被推動了,很快外面帶著些許潮濕的空氣便流通了進來。
浮賽宮內也比之前要亮堂了許多,外面的日光晃得讓人頭暈目眩,若不是地面上還有重重水漬,幾乎就要讓人忘記剛才可是下了一陣雷電暴雨。
參加七日之宴的賓客并不是所有人方才都處于浮賽宮內的,此時見大門開了,不少人便涌了進來,一些人身上還帶著水汽,臉上滿是茫然。
她們完全不知道剛才在里面發生了什么。
阿衡卻沒有管這些人,她的目光一直在到處徘徊,直至看到了倚在某只窗戶邊的一道消瘦身影。
凌晏正偏著頭看窗外,臉上很悠哉,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
不少人從他身邊經過,瞟到這個少年的臉后都情不自禁地多看了幾眼。
因為他身上的氣質實在是太特別了,讓人欲罷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