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洛寧極力壓制著體內法力,默默點了點頭。
“你乃黑龍血脈,決計抗不過天雷,突破就等于找死!”
程雨皺著眉頭,話剛出口就發現了不對,敖洛寧自己也清楚這個事情,為何此時要突破呢?
她目光流轉,雷云遮蔽整個天空,頓時讓程雨心中一動,“是雷云引動你體內法力暴動!”
“不成,看這趨勢小道士一旦把天雷引下,你體內法力也很難壓制住,到時候只怕會直接開始渡劫突破!”
“而你…”程雨看向敖洛寧,認真的道,“是決計渡不過雷劫的!”
敖洛寧默然不語,只是靜靜的壓制體內法力。
“得讓小道士停下來…”
“不必!”敖洛寧打斷程雨的話,“這雷若是引不下來,豫州城內只怕留不下一個活口!”
程雨搖搖頭,“有金犼尊者在,庚木地脈陣終究還是守不住的!”
“但城內的百姓卻可活下來!”
妖兵若是死絕了,金犼尊者等人不會自己動手屠戮,那等于找死,天道懲罰可不是說笑的。
程雨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瞧了瞧正在艱難引雷的宋子瑜,搖搖頭,“這小道士是給你寄灌了什么迷魂湯了,連自個兒性命都不顧了!”
敖洛寧眸中波瀾不興,語氣平靜:“我是他的護道人,他想做什么即使我無力幫他,也不該站在他前面阻攔!”
“你可想清楚了?”
“即使躲過了這次,頂多拖延些時間!”敖洛寧注視著程雨道,“總有一日我無法再抑制體內法力…提前一些也無妨!”
程雨清淡如水墨的眸子第一次出現惱怒,“只要你愿意散去法力,不再嘗試突破境界,以你龍族體魄安安穩穩活個上千年又有何難?”
敖洛寧低頭想了想,認真地道:“宋子瑜曾經說過,有些人修行就是為了像王八那樣活得長久!”
“而我不想散去法力,那樣即使活上千年又有什么意思?”
她纖細的身軀挺直如槍,“龍族在你們眼中可能就是在向天庭搖尾乞憐,但龍族總該有些傲氣!”
“我情愿在天雷下形神俱滅,也不愿像王八那樣活得長久!”
敖洛寧目光炙熱如火焰,嫀首高昂,像是宋子瑜第一次見她時,那個一襲黑衣高傲的龍女。
高空中,宋子瑜強行咽下一口逆血。
嘗試操控老道士留下來的法術果然還是太勉強了,稍有不慎就會被那如海般恐怖的法力波及,傷到內臟心腑。
此時,引雷的罡步剛踏過一半。
宋子瑜停頓片刻,待胸中刺痛之感緩解兩分,繼續后面未踏完的罡步。
城外,那幾十丈大小的棒影,不講道理的一下下砸在陣法上,砸得陣法忽明忽暗漸漸暗淡。
敖洛寧估摸了一下宋子瑜罡步進程,轉頭看向程雨:“法陣還可堅持多久?”
“半刻鐘!”
“只怕是不夠…”
程雨拿敖洛寧油鹽不進沒什么辦法,此刻倒有些幸災樂禍:“法陣堅持不到小道士引下雷來,到時候引雷還是要被打斷的!”
敖洛寧沒有回答,卻有些奇怪的問了一句:“你似乎并不太擔心,妖盟破陣后的危險?”
“你布置的法陣阻了他們那么長時間,他們進城后決計不會放過你!”
程雨笑意盈盈:“不怕,妖盟的人也不會放過小道士,大不了到時候一起死唄!”
敖洛寧可不信她的鬼話,程雨有地仙護道,在陣法占卜上造詣深不可測,定有極大背景,妖盟破陣后肯定也有把握逃生。
晉州城上空雷云愈發黑暗,將正午的陽光全部格擋在外,雷云扭曲似在醞釀,為下一刻的蒼穹之怒。
金犼尊者感應了一番雷云,淡然笑道:“這陣法不足以堅持到將天雷引下來了!”
英招連忙奉承道:“多虧了尊者出手,否則我妖盟麾下妖兵定會損失慘重!”
金犼尊者擺擺手,一臉正色道:“那布置陣法的女子真有你們說的那般護身手段?能輕易滅殺你等?”
“不錯!”三人盡皆點頭,“在我等感應中,若那柄七星劍影落下,我等沒有絲毫活著的希望!”
“你們都身具上古兇獸血脈,不管是肉身還是法力都勝過同階人族地仙,能輕易斬殺你等的護身手段,至少需要天仙中頂尖的存在或者金仙才有能力制造!”
金犼尊者思量片刻,心中有了定計,“那女子身后至少站著位三界頂尖的天仙…待會陣法攻破,別急著取那女子性命,先問清跟腳,我妖盟現今勢弱,若她背后是三界閑散天仙,能不得罪就不得罪!”
英招三人連忙答應。
在金犼尊者攻擊下,陣法忽明忽暗,已到了瀕臨崩潰的地步。
城內,所有街道都變得空空蕩蕩,自那棒影出現后所有百姓在恐懼下都躲到自家屋中,瑟瑟抖抖的等待將來的恐怖。
噬鬼獏肆虐的日子里,他們心中早已充滿了絕望,此刻只能偷偷躲起來,等待最后的結果。
他們只是依稀知曉有兩邊人正在圍著他們爭斗,而現在,嘗試保護他們的人似乎就快要落敗了!
“咔嚓!”
一道裂縫在陣法上浮現,像一把巨錘,敲在豫州城內每一個人的心上,將那唯一微弱的希望敲得粉碎!
宋子瑜臉色不變,腳下罡步卻快上了幾分,而他的臉龐也逐漸現出猩紅之色,如同背負著山峰前行!
城墻上每個人臉色都嚴肅了起來,鄭志先暗嘆了口氣,心中有了決斷,待會陣破了之后他會第一時間挾持宋子瑜逃跑。
雖說落到了妖盟手中,即使再大的功勞也無用,但他卻舍不得這個已經到手的大功勞。
金犼尊者面露喜色,正欲乘勝追擊,將陣法攻破。
卻見在他下一次棒影來臨之際,一道淡淡的金色光芒攀附在陣法之上,穩穩的接下了金犼尊者勢在必得的一擊。
只見陣法內城角根處,不知何時出現一位身穿官服的虛影。
這虛影頭發花白,頭戴烏紗官帽,一身穿著與李為正裝時很像,只不過樣式有明顯差別。
“這是…豫州城隍!”
豫州城隍是宋子瑜救出的,宋子瑜自然認識他。
城隍一出現,就將所有人注意力吸引了過來,只見其與陣法相連,金色光芒正從他身上涌入陣法中。
城隍對宋子瑜拱手:“小道長非我豫州城人,尚且可為豫州城拼上性命,無奈老夫修為低微又不擅爭斗,只可為這油盡燈枯的陣法加一把火,為小道長拖延些時間,望小道長莫怪!”
宋子瑜眼前忽然閃過熟悉的景象,不禁嘆了口氣,“何必呢!”
“城隍職責本就是護佑一方平安,哪怕是只能貢獻微薄之力,也雖死猶安!”
城隍身影逐漸模糊,雖看不清臉龐,但通過這鏗鏘有力的話語,也可想象出其堅毅不變的臉色。
不多時,城隍的虛影全部化作淡金色的光芒,攀附至陣法表面,融入其中,將陣法上的裂縫全部修補完成。
程雨幽幽地嘆了口氣,見敖洛寧兩人似乎還有些不懂,解釋道:“城隍本就是當地神明,法力與地脈相連,暗合豫州地脈走勢布置,所以城隍放棄了性命,將自身融入陣法當中,就可為庚木地脈陣借用更多的地脈之力!”
“也相當于,將所有希望寄托在了小道士身上!”
城隍本就是神魂存在,今日融入陣法中,便是身死道消,連輪回的機會也不再有!
宋子瑜眼眸發紅,身軀卻巍然不動,咬著牙向前踏完最后七步。
頓時便見頭頂雷云詭異的停頓了片刻,天地間一片寂靜。
寂靜之中,醞釀著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