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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出發,機關城

  “我們真不下去嗎?”

  峭壁之上,韓經一行人似一尊尊雕塑,佇立良久。

  兩壁之間不遠處的大道上,蓋聶與天明被秦軍鐵騎堵在了途中。

  “這可是鼎鼎大名的大秦鐵騎兵,蓋聶他還帶著個孩子。”

  秦國掃蕩天下,大小百余戰,軍隊正是最強盛的時候,領軍的二百五主揚劍止住隊伍行進,近三百人號令劃一,形同一人。

  隔著老遠,這股氣勢都能感受得到,怪不得紫女為蓋聶二人當心。

  “特地來此等了半天,不會就這么站著坐觀蓋聶與秦兵廝殺吧?”

  焰靈姬同樣見不慣秦軍以多欺少,而且是在蓋聶有著天明這個拖油瓶的情況下。

  兩女都出言催促韓經,但并未擅自行動,闖入劍圣與鐵甲雄兵之間的對決。

  對此,韓經不知該如何跟她們解釋。

  有一種人,滿血拉二胡,殘血浪全圖。

  風云中的無名是這樣,蓋聶雖然不通音律,但也深諳浪之一道。

  韓經此行是為了荊天明,純粹是出于對荊軻的特殊情感,再者,當初新鄭潛龍堂門前,還欠對方兩葫蘆酒。

  由于漢城風平浪靜,加上范增等人處事老到果決,這次中原之行可謂是傾巢而出,一個個的都要求結伴同行。

  就連韓嚶嚶都被端木蓉帶了出來,說是要陪她回蜀地探親。

  “百步飛劍!”

  因為這一世有著不一樣的童年,加上韓經的影響,使得端木蓉的性格極為跳脫,都是個大姑娘了,還是這么一驚一乍的。

  目睹蓋聶以淵虹釋放百步飛劍,射殺逼近荊天明的秦軍二百五主,端木蓉第一個跳起來喝彩。

  蓋聶不負劍圣之名,一名敵一軍,近三百之數的秦軍鐵騎已經被他劍斬大半,現在連率隊之將尉都死于道左。

  “風虞貅、屠滿、解良護好兩位蓉兒跟嚶嚶,典慶隨我下去。”

  蓋聶受傷了,旁人可能還沒察覺到,但韓經清楚得觀察到他的氣息紊亂,真氣逆行。

  秦軍勇武,死戰不退,蓋聶也不是鐵打的,加上一時還要分心旁顧天明的動態,真氣消耗得飛快,即將見底。

  剛剛在真氣不足的情況下強行運使百步飛劍,更是勉強為之,眼下已經到了極端危險的境地。

  韓經話音剛落,紫女與焰靈姬就雙雙飄落,護住了滿心滿眼都是蓋大叔的天明。

  陡然身邊圍起了這么多人,天明這才把眼神從蓋聶閃動的身影上挪開,尤其是在看到典慶鐵塔也似的身軀時,驚得張大了嘴巴。

  蓋聶瞧出了韓經一行是手持兵器朝向外圍作護衛狀,不由得心下一寬。

  秦騎只剩寥寥數人,兀自不退,即使敵人增加,仍然咬牙催動跨下馬,沖了過來。

  尉繚子定下大秦軍律:諸戰,而亡其將吏者,及將吏棄卒獨北者,盡斬之。

  力戰而死,家人不失哀榮;茍且逃生,不僅自己會被奪爵,家人還要被問罪。

  現在主將已經戰死,身為部下,斷然沒有獨生的道理。

  “多謝韓公子仗義出手,搭救在下于水火。”

  蓋聶已經是搖遙欲墜,在典慶沖過去抓住最后一名騎兵的馬蹄摜了出去后,他終于能喘息一陣,整個人都如同虛脫了一般。

  “蓉兒,替蓋先生施針療傷。”

  真氣逆行,可大可小,如果不及時治療,說不定一身武功都有可能盡化為虛無。

  見蓋聶還在那提著最后一絲真氣強撐著,韓經也不跟他啰嗦,高聲囑咐起了端木蓉替他療傷。

  眼前的戰場如同修羅地獄,二百多名秦軍的尸首堆伏于此,數十匹無人看管的軍馬繞著主人的尸首,啃噬著沾染有血珠的青草。

  蓋聶的劍術果然超凡入圣,典慶稍一難看,秦兵都是被一擊或刺或劈直中要害而死。

  “大叔受傷了?”

  “你們快救救大叔!”

  荊天明聞聽蓋聶受傷,見大叔與韓經等人相識,急忙求救。

  “放心,你的大叔不會有事的。”

  “眼下當務之急是趕緊找一處安靜的居所,讓蓋先生能安心養傷。”

  由于救治及時,蓋聶意識一直都是清醒的,只是渾身乏力,提不起真氣來。

  雖然不知韓經等人為何會這般相助,但眼下恢復身體為先,只是點點頭,示意感謝。

  荊天明自幼孤身生長于市井,受盡排擠,也就是在蓋聶尋到他的這段時間里感受到了親情溫暖。

  起先他憂心蓋聶傷勢,圍繞在前后,小臉上滿是擔心。

  后來蓋聶睡去,他年少活潑的性子又泛了上來,與韓經等人也有了互動。

  “你是說你的大叔要帶你去太行山?”

  天明伸出雙手,環住典慶銅柱一般的胳膊,使出全身力氣捏了捏。

  感受到銅筋鐵骨的硬度后,頹然放棄,又將目光轉向伸展四肢呆萌呆萌的韓嚶嚶。

  被焰靈姬灼灼的眼神制止后,這才轉過身點點頭,再度肯定了蓋聶出逃秦國的方向。

  焰靈姬與韓經對視示意,太行山脈深處有墨家機關城,看來蓋聶是想將荊軻之子交與墨家撫養。

  “咳,咳...”

  里間的咳聲由遠及近,先是端木蓉提著藥囊走了出來,接著露出滿面病容的蓋聶來。

  “大叔...”

  天明跳了起來,猛跑幾步撞進蓋聶懷里,引得后者再度干咳不止。

  “真氣逆行,傷了肺葉,將養一陣就好了。”

  端木蓉邊整理藥囊,邊解釋著蓋聶猛咳不止的成原由。

  韓經悄悄打量她的神態,見她與往日并無二致,心下稍寬,看來這回蓋聶沒能帶給她不一般的感覺。

  另一個時空里的端木蓉之所以無端戀上蓋聶,與念端臨終的交待不無關系。

  永遠不要愛上一個以劍為生的男人!

  可越是這樣囑咐,越會激起女人的好奇心,越會引發她對蓋聶的探索。

  而好奇心往往是一個女人深陷的開始,韓經可不想辛苦養大的小棉襖被中年蓋聶拐跑。

  如果韓經讓這段并不幸福的戀情在眼皮子底下發生,那也太對不住在真蕃郡練兵的鐘離眜了。

  “素聞不良人搜集情報天下第一,沒想到連蓋聶這等飄零之人的行蹤也掌握得分毫不差。”

  蓋聶可不會天真得以為韓經等人是偶遇,此時挑明,稱贊不良人之細密,一為致謝,二為試探對方意圖。

  “蓋先生毋須生疑,韓某此番專為這個孩子而來。”

  聞言,蓋聶不由得眉頭深皺。

  “非為其他,只為一個義字,天明的父親與我有舊,雖非深交摯友,韓某對他的義舉深懷感念。”

  感念的不是刺秦之舉,而是對方肯為知己舍生赴死的義舉。

  “我爹?”

  “大叔,你不是我爹么?”

  天明自小嘗盡人情冷暖,到今天也只好突然出現的蓋聶對他好,早慧的他一直猜測蓋聶就是他的生父。

  輕輕拍了拍天明的腦袋,示意他不要胡鬧,眼神仍然盯著韓經。

  見蓋聶將信將疑,韓經一招手,解良捧出一匣,隨即打開。

  里面赫然是三只玄晶箭頭。

  “天明父親的貼身之物,輾轉間為韓某所得,睹物思人,新鄭潛龍堂易寶大會仿佛就在昨昔。”

  這是不良人從一家塞外酒館購回的,想來是荊軻在易寶大會沒兌換出去,然后就在邊塞野店沽酒喝了。

  可惜只有三只,鐘離的追風弧箭另有一套制法,這才一直留存至今。

  此番來中原,韓經料事于細,事先將它們帶了出來。

  “公子有心了。”

  蓋聶作為荊軻的知交,自然清楚荊軻身上的這件寶貝。

  同時也排除了韓經詐言套話的可能,對方是真的知道天明的身世。

  “剛聽天明說,先生是想送天明回墨家?”

  蓋聶略一遲疑,借著咳嗽掩飾拖延思考了一下,最終還是點點頭,認了下來。

  “恕韓某直言,墨家機關城亦非桃源鄉,而且地處深山,不與外界溝通,于天明的成長并無益處。”

  “更為關鍵的是,你們的行蹤已經暴露,據可靠消息,在秦國丞相李斯的建議下,大秦始皇帝派出了羅網之人專門抓捕你二人。”

  “接下來,你們所要面對的可就不再是直來直去的秦軍鐵甲,而是無孔不入的羅網了。”

  李斯向盛怒的秦王諫言,專來的事情要交給專業的人去辦,江湖之事,正合羅網執行。

  嬴政如此上心,趙高敢不盡力,可想而知,接下來,蓋聶二人走到哪里,羅網就會跟到哪里。

  他們所到之處,會受到牽連是必然的。

  即便是躲進機關城,羅網勢必會想盡辦法,破了機關城。

  “天明他還小,我必須要讓他有個安穩的地方長大成人,遲早結束這樣顛沛流離的日子。”

  蓋聶看著天明,眼里露出少許的溫情。

  “大叔,我不怕苦,即使是一直這么走下去,只要有大叔在身邊,我就不覺得累。”

  偶然嘗到幸福是什么滋味的孩子,是拼命也要挽住屬于自己的溫暖。

  “其實你可以跟他一起去漢城,那里天高皇帝遠,羅網的手還伸得沒那么長。”

  漢城肯定也有羅網的潛伏諜子,但是縮著頭謹慎做人是一定的,否則不良人一定教他做人。

  “而且漢城學宮即將落成,諸子百家將在那里再呈爭鳴之態,天明在漢城也能學到立身處事的知識,哦,墨家也有不少弟子在漢城。”

  “漢城學宮歡迎天下諸子百家之人,力求恢復春秋時的百家爭鳴齊放,當然也歡迎你這位縱橫傳人。”

  安定的生活、良好的教育,這下子蓋聶真的猶豫了。

  似乎漢城確實是天底下最適合天明存身的所在了。

  “那,一切就拜托了。”

  “不過,在去漢城前,我還是想領著天明去一趟機關城。”

  那里有天明父親的足跡,論輩分,機關城內的一干統領都是天明的叔伯,理應接觸拜見。

  “這塊令牌你隨身帶著,它可以使你們獲得不良人暗中的幫助。”

  “墨家之行結束,持令牌至夜邑客棧,尋高掌柜,會有人安排你們入私港前往漢城。”

  掏出一塊小巧精致的令牌,遞了過去,“漢城之行,還請保密。”

  “畢竟我們還不想像你的師弟衛莊那樣,被秦軍攆時深山密林,與蟲豺為伴。”

  屠睢雖死,天澤、衛莊的反擊也得以大勝,但秦軍很快就作出了調整,咸陽一紙調令,以任囂為將,仍以趙佗副之,籌謀再攻嶺南。

  現在秦軍正在恢復戰力士氣的時候,天澤等人聯合,尚且只能與之對峙拉鋸。

  等到任囂調整完畢,越地再以什么來抵擋。

  “小莊的事情,我也聽說了,世事變幻如棋,小莊竟然是姬鄭之后,實在出乎我的意料。”

  想起衛莊在楚越之地攪起的動靜,蓋聶如在夢中。

  不知道師傅在收取小莊為徒時,是否知曉這一切。

  蓋聶的眉頭皺得極深,連咳嗽都忘卻了,腦海里又想起了空蕩蕩的鬼谷師門。

  知道那里的機關門路能在自己之前回去的只有衛莊,可師傅又去了哪里?

  “我在咸陽,也聽說過任囂之名。”

  “其人雖不如王、蒙、李、馮之屬名聲顯赫,但勝在謹小慎微,處事細密。”

  南征之役,誤事的就是驕矜激進之輩領軍,如屠睢暴怒虐民致反。

  對衛莊等最不利的情況就是任囂這樣的將領,使用化骨綿掌,一點一點擠壓越人的生存空間,大勢使然,毫無翻盤希望。

  “唉,秦王剛剛一統四海,就這般窮兵黷武,真是苦了天下百姓。”

  不僅有南征,蒙恬業也西出,直抵西域,目的與南線兵團一致,就是貫通道路,一路直達不周山下,一路馳抵西王母之邦。

  蓋聶不知道的是,蜃樓將成,第三路也將揚帆出海,朝著虛無飄渺的人魚故里航去。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所以我才會在漢城為中原流離失所之百姓留下一塊凈土。”

  韓經的感嘆引來了蓋聶贊賞的眼神。

  等蓋聶休養調息完畢,辭別上路,已經一連有數波羅網的探子被墨鴉等人打發掉了。

  目視著夕陽下蓋聶牽著天明的背影,“跟上去,我們也去機關城!”

  那里有解開天下謎團的關鍵物件,羅網攻打機關城之時,正好亂中取事,得到幻音寶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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