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造兵器
變革從阿爾戈斯開始的。
從這個王國的心臟，最為繁榮的城市之中。
星星之火不知何時就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猛烈的火勢向著大地的四面八方席卷而去。
煉鋼工藝、蒸汽技術、切削機床、起重運輸…各種各樣的先進技術資料，以及對應的領域行業，仿佛加速了無數倍的時間一般，直接跳過了技術革命的原始積累與催發的階段，就這么的在阿爾戈斯出現了。
隨之而來的是席卷整個社會的巨大變革。
就像是模擬經營和即時戰略類的游戲一樣，需要合理分配人口與資源崗位的比例，平衡產出與消耗，如此才能夠讓社會正常運轉起來。所以變革才會伴隨著劇烈的陣痛，因為社會重心的偏移，本來穩定的分配要被重新打亂。
現實不是游戲，不是簡單的點擊幾下鼠標，將人口對應的數字分配到對應的崗位上，就可以簡單完成改革的過程。
想要重新摸索出一個適合的社會體系，是需要時間和試錯的，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絕大多數人只能夠被動的接受并且承受這一切。
“不招人了不招人了，要我說幾次…”
在面目全非的昔日造船廠，現在的巨神兵組裝工廠的大門，圍著黑壓壓的一大群人，人頭攢動洶涌，熙熙攘攘，你推我搡，他們都是激動的在大聲說著什么，各種口音混雜在一起，完全聽不出具體來。
而在大門緊閉的鋼鐵廠的門前，負責人擦著額頭的汗水，在衛兵的保護之下，大聲的一遍遍重復著。
他覺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剛剛過來巡視就遇到這樣的問題。不過沒有辦法，要是這群該死的刁民真的在這里鬧事，影響到了后面的工廠的生產的話，最終受損的還是他自己。
大聲的重復幾次，周圍的民眾總算是聽清楚了，卻是更為不滿的大聲嘩然起來，場面一時間異常嘈雜。
他們對此感到異常的不滿，人群也是騷亂了起來。
就目前來說，因為時日短暫的緣故，民眾們還沒有感受到社會變革帶來的陣痛，但是卻已經確切的感受到了它帶來的沖擊——造船廠在一個多月前突然關閉，接著改頭換面成為了所謂的什么「蒸汽與機械教會」，并且要聘請大量工匠。
比之前的造船廠還要多十倍、百倍不止的大量工匠。
只可惜的是在那個時候，他們沒有抓住機會，畢竟還按照之前的目光看待，覺得還是原本的造船廠換了個牌子而已，也覺得這份工作實在是太沒有保險了。
畢竟平日里哪里需要這么多船，這個時代的市場是極其有限的。
可以說造船廠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為阿爾戈斯的戰船進行維修什么的。
平日里根本就沒活干，但是卻也不能夠沒有，自然也不會說有多好的薪酬待遇，只能夠說是半死不活的在吊著命…現在再來一次，自然誰都不會上當，就連原本好不容易逃出這個大坑的原船廠工匠，都是打死不肯再進去了。
結果就是重新掛牌的蒸汽與機械教會，只能夠在最近紛紛趕來阿爾戈斯朝圣，尋找機會的“外地人”身上入手，好不容易湊夠了充足的人手，才得以重新運轉起來，以最高效率投入生產。
關于制造巨大化機械戰爭兵器的最高機密，當然不可能是個人都能夠接觸得到，但是蒸汽與機械教會也并不是單純的為了這件事而存在的。
因為巨神兵不是沒有工業基礎的國家，能夠維持的重型裝備，即使是窮盡舉國之力建造了出來，之后的維護也是無法進行得下去的，所以必須要全方位的技術變革。
至少也要是擁有工業基礎的國家，才能夠臻至支撐得起來。
因此蒸汽與機械教會自然也是肩負著這樣的使命，核心機密是制造巨神兵，而同時也在不計成本的推進工業化的進程，就從整座城市開始，轟轟烈烈的進行著各個方面的大改造。
也幸虧這是個有著神話要素的高級魔幻位面，而且推動這一切的是超脫塵俗的力量，所以才能夠讓事情得以順利進行下去，沒有鬧出什么拔苗助長、的笑話來。
首先感受到這種沖擊的，自然是阿爾戈斯的居民。
“簡直就像做夢一樣！”
這是這個月以來，幾乎所有人都會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們親眼看到統治階層像是瘋了一樣，要改造整座城市，而且還偏偏真的在下了血本的大力推行——
道路被重新規劃，紛雜的建筑被推平重建，如蛛網一般復雜但是錯落有致的蒸汽管道鋪設到城市的每一個角落，水晶路燈在寬敞的主干道兩側豎起，各種奇怪的機器出現…
有些手腳殘疾的老兵換上了那些或是冰冷，或者猙獰，但是構造精巧到不可思議，無一例外的都帶著獨特的科幻美感的機械義體，重新煥發了活力，仿佛開啟了第二人生…
還有各種各樣的神奇產品，除了不認識的、陌生的，還有比較符合他們的認知和畫風的，譬如各種以往貴重的書籍，量產附魔的冷兵器，還有凡人一輩子可能都接觸不到的魔法藥劑…
可以說是一切能夠工業化和量產的，都迅速的進入了正軌，變得大眾化和平民化起來。
美好得簡直就像是進入了天國。
而人永遠是不會知足的，當民眾們發現這一切都是源自蒸汽與機械教會，而他們雖然可以接觸這一切的美好，但是卻還要付出一定的代價，可是教會里的工匠們卻能夠理所當然的享受這種福利的時候，自然都是紅了眼。
憑什么那群外地的土包子能夠有這樣的待遇！
這明明是屬于他們阿爾戈斯人的機會！
“不管看多少次都好，總覺得這畫風太魔幻了…”
在組裝工廠的內部，最高處的辦公室里，一個女人居高臨下的隔著巨大的落地窗看著下方的門口處發生的騷動，忍不住的發出這樣的感慨。
這明明是《諸神之戰》的世界，但是現在卻已經有種面目全非的感覺了。
“這有什么，這個不本來就是魔幻世界嗎？”
隊長坐在辦公桌后，聞言抬起頭來，笑著說道。
“別鬧，隊長，你知道我說的是什么意思。”女人撇了撇嘴，擺了擺手。
各種各樣的新奇玩意兒層出不窮，阿爾戈斯這一個月來的變化，比起過去十幾年的變化加起來都還要巨大，什么能源管道，機械義體，水泥鋼筋之類的發明創造應用，簡直好似不要錢的傾瀉而出。
曾經還很有古希臘風情的城市，現在完全變成了一副蒸汽朋克的畫風。
遠處的煙囪林立，冒著濃濃的煤煙…
平民區寬敞的水泥石坂和混凝土建筑交相輝映，襯托著高處屬于王室威嚴的希臘風情宮殿群，有種時空錯亂感…
黃銅鑄就的管道錯落鋪設，蒸汽動力的樞紐節點冒著騰騰熱氣，穿戴著古希臘風格的盔甲和武器盾牌，但是手臂或者腿腳卻可能是反射著鋼鐵質感的機械義肢的衛士在街道上來回巡邏…
盡管還只是一個雛形，可是他們還是感到心情復雜，當然成就感是更大的，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一切都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大佬完全就是甩手掌柜，要資源給資源，要技術給技術，什么都有，仿佛是主神空間化作了人形一般的大能，可以無限制兌換刷取各種各樣的東西，但偏偏就是不管事。
所以這一個多月來，都是他們跑前跑后忙成狗，才硬生生有了這樣的成果。
“話說回來，隊長，你有下定決心了么？”女人沉吟了一下，回過頭來看向了男人，開口問道。
在這段時間里，她和另外三人都已經陸續換取了自己想要的東西，很好的控制住了自身的理性，沒有冒險去試圖獲得超出自身承受能力范疇之外的東西…里面的水太深，他們覺得自己把握不住。
那位存在的偉力完全超出了他們的想象之外，似乎已經不是一般的神魔，其給出的兌換列表里不乏「宇宙大帝」、「萬機之神」一流的強化，似乎只要他們下定決心，就能夠直接一步登天…
但是代價是什么呢？
他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唯獨只有隊長，一直沒有下定決心做出選擇，四個隊員都非常清楚這個男人心中的糾結。
男人嘆了口氣，有些痛苦的抓了一把頭發：“我…我不知道。”
理智與沖動，這些天一直都在互相對抗著，誰也壓不倒誰，但是他卻是知道，自己其實一直這么糾結，就代表著自己的內心已經逐漸出現了明顯的傾向，距離貪婪戰勝理智已經不遠了。
力量啊…
他無比渴望力量，也從未有如此的一個機會擺在他的面前，似乎只要簽訂契約，交割靈魂，就能夠換來這一切。
“隊長，我…我不知道該不該勸你，但是…”女人遲疑著說道，“社團那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過來，你要盡快做出決定才行，不然的話，我們會失去主動權的…”
“我知道…”男人長長嘆氣。
距離信號發出，過去也有一個月的時間了，看似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實際上只是因為世界與世界之間的時間流速不對等，很有可能社團的支援已經在路上了。
一般都是核心成員團隊作為先鋒，配合一位半神帶隊。
要是在他們到來之前，自己沒有足夠的條件的話，那么這個世界的開發主導權，就必然要易手了。
“那你…”
女人想要繼續說些什么，不過緊接著就察覺到某些異樣的氣氛，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平靜。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窗外，借助高度的優勢，清楚的看見了港灣之外的大海，突然就從一派平靜變得浪濤洶涌起來了，艷陽高照的天色也是陰沉灰暗，太陽再也不見蹤影。
一副風雨欲來的模樣。
“來了…呼！都一個月了，要是對面再一點兒行動都沒有的話，我都要懷疑了！”
男人一下子站起身來，知道這是之前吃了虧的主神的報復打擊到來了，就是不能夠確定具體是哈迪斯的手段，還是波塞冬的，而且為什么隔了這么久的時間，讓他們全部準備好了才來打擊報復。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讓珀爾修斯立即準備，隨時出擊！零號機也該進行實戰測試了！”
在深不可測的海底，巨大的陰影緩緩上升，海面隆起高高的浪峰，比整個城市還要巨大的輪廓一點一點的凸顯，帶來了無窮無盡的可怕威壓，宛若是人類基因深處最為遠古的夢魘邪惡，正在一點點的接近物理的世界。
最終伴隨著一聲怒吼，就像是千萬道雷霆同時炸開，所有人都親眼目睹它帶著怒吼從海底升起，海面上的一切都毀于一旦。
龐大的軀體，亂舞的觸手，一切都是如此的令人絕望不已。
就在整個阿爾戈斯為之顫栗，所有的居民發出尖叫，驚恐絕望，臉色慘白，甚至是雙腿發軟的癱在地上，傻愣愣的看著這迫近的絕望陰影，覺得毀滅末日降臨了的瞬間——
港灣之中也是浪濤洶涌。
巨大的機械頭顱浮現出水面，電子眼閃爍著駭人的紅芒。
如同魔神一般巍峨的巨人身影，破開大海沖天而起，毫不畏懼的與迫近的巨大海妖對峙著，一手是長達幾公里的巨大鏈鋸狀武器，一手是肉眼可見的力場式神力護盾。
這橫空出世的一幕，震懾住了所有人！
“就是這樣的感覺！”
坐在機艙之中，通過神經控制鏈接著整架巨大的巨神兵的珀爾修斯興奮的說道，切實地感受到了自身這一刻的強大，他仿佛與這山嶺一樣的巨大機甲，融為了一個整體。
凌駕的高度帶來的就是寬廣的視野，這大概就是“神靈”的視界吧？
在這樣的高度，看著凡俗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渺小，再加上此時此刻確切感受到的毀天滅地的無匹之力，他真的感到了自己的胸襟和氣魄似乎都一下子開闊了起來。
沒錯！這才是男人的浪漫！大丈夫當如是！
自己之前胡思亂想真是太不該了！人生就應該如此，其他的一切都是低級趣味！
心中無比亢奮的珀爾修斯，感受著“自身”體內洶涌澎拜的無窮力量，發出一聲怒吼，操縱著機甲就迎了上去。
巨神兵與北海巨妖的戰斗，一觸即發！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混亂的阿爾戈斯城市里，一身白衣，仙氣飄飄的女子有些發呆的盯著海面上發生的曠世大戰，她追尋命運而來，總算在今天找到了天定的英雄…但是令她感到凌亂的卻是，這畫風是怎么回事。
這座城市…
還有那架魔神一般的兵器…
艾娥突然有種直覺，自己早就應該采取行動的，現在一切都已經遲了。
就在一切都亂了起來，一道端莊貌美，明艷動人的身影，卻是趁著無人注意的時候，進入了港灣里的鋼鐵工廠之中。
在最深處的區域空間里，“她”打量著那些巨大化的車間和生產設備，以及與這個世界、這個時代都格格不入的一切，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過于簡陋的器械…”
“畢竟只是試驗成分大過實際用途的零號機。”
悠然的聲音在身后傳來。
魔術師斜倚在墻上，看著登門造訪的智慧女神的化身——
“而且幾乎所有的技術都來自普通的世界，我只是將它們組裝起來，交給了他們，并沒有出手做任何的修改，自然的確很是簡陋。”
“為什么不呢？”
女神頭也不回，似乎并不驚訝他的到來，只是平靜的問道。
“因為我覺得，在這方面你們應該會有比我更好的構想，不是嗎？最了解的你的人是敵人，而我不是宙斯的敵人，不算太了解他，所以針對性的工作就交給你們來做了。”
魔術師語氣自然而然的說道。
“你為什么會覺得我們會同意？”女神的聲音之中帶上了一絲笑意。
“你現在都已經送貨上門了，再問這樣的問題就太虛偽了…”
夏冉看了一眼天空的某個方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趁著你的叔伯兄弟姐妹們給你共同爭取的時間，分散了宙斯的注意力，請抓緊時間動手吧！”
「巨神兵。」
「由智慧與藝術的女神雅典娜提出精妙的構想，火焰、鍛造與工藝之神赫菲斯托斯鑄造冶煉出形體，戰神阿瑞斯賦予其力量和勇武，光明之神阿波羅賜予它太陽的火種與光熱，海神波塞冬予它對抗海嘯、地震與風暴的權能…」
「眾神共同賜福于它！」
「它是由諸神創造的兵器！只為了推翻殘暴不仁的宙斯的統治！反抗第三代眾神之王的暴政！」
——后世《阿爾戈斯史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