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多的時候,好幾輛的警車呼嘯而來,打破深夜的寂靜,最終在新濱松站的附近停下。
在閃爍著的警燈刺破深沉夜色的背景下,一大群警員四散開來,在站臺附近勘察案發現場,或者找車站的工作人員、報警的節目組工作人員詢問,以了解情報。
“你們確定真的是發生了綁架案件?”
在月臺之上,翻閱著手中的文件,領隊的中年警察眼神異常銳利,仿佛是要看穿自己眼前的這個看上去就相當圓滑的禿頭男人似的。
“沒錯!”
節目組的導演一臉嚴肅的點頭,緊緊繃著一張臉,看上去似乎一點兒都沒有心虛的表現。
畢竟如果想要讓警察出動的話,他只能夠這么說,即使之前的那些說法才是真相,但是必須承認的就是,在這種事情上,沒有人愿意相信真相…畢竟就連他自己以及節目組的其他人,直到現在也都是覺得如在夢中。
“我們之前已經接到了十幾個惡意的假報警情的電話,好像也是你們…”中年警察的目光依然銳利,沉聲說道。
“不是我們!”
只是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導演就已經飛快搖頭,果斷的矢口否認。
“不管是不是你們,你們現在也是假報警情。”領隊的警官并不買賬,厲聲的說道。
導演先生心中頓時一顫,有些慌亂,認為對方可能是看出了什么問題,只能夠硬著頭皮辯解道:“我們這里是真的有六個簽訂了合約的臨時工失蹤了,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可不是什么假報警情,警官你可以去問問其他人…”
中年警察皺起眉頭,環顧四周一圈,知道現場的這些人估計是已經統一口風,問也問不出什么東西來。
即使自己已經看穿了,根本就沒有綁架這么一回事,但要是他們眾口一詞堅持這么一個說法的話,那么作為警察,他的立場也會很麻煩。
不過這并不意味著他會就這樣子放棄,畢竟無論是誰,在三更半夜的時候被緊急叫醒,被迫從被窩里離開趕往偏僻鄉下的案發現場,都很難做到真正的心平氣和…倒不是說他沒有職業操守,畢竟要是正常的案件的話,那么他絕對是沒有怨言的。
——但是偏偏這群人…
再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文件記錄,中年警察越發覺得心中有種煩悶感,他嚴重懷疑這群人是不是喝大了,或者磕多了,否則的話,絕對不會在之前集體抽風,那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夠干出來的事情。
要不…直接查查這群人的手機號碼,確定到底是誰之前打過電話,然后有一個算一個,直接抓走了事?
畢竟大半夜的,總不能夠和他們在這里一起瘋吧?反正綁架搶劫什么的,絕對是無稽之談,中年警察可以用自己多年的職業經驗保證。
大約是看到對面的警司的表情變幻不定,導演先生有種不好的預感,于是連忙上前一步,湊近了壓低聲音說道:“警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想想啊,如果不是真的出問題了的話,我們也不可能說這么多人同時發神經的吧…”
“這可說不準。”中年警察冷冷的嗆了一句,他作為正常人,怎么可能理解神經病的腦回路?
導演先生苦笑說道:“警官,你想想,我們是TBS電視臺的人…別這樣看我,我不是威脅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說,像是我們這樣的小角色,本來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在臺里也是競爭激烈…”
平時小心翼翼的,就怕出現什么錯誤,這樣子都還活得提心吊膽,生怕還是會被人抓住把柄之類的,又怎么可能說主動犯渾,嫌棄自己的小日子過得太過舒心呢?
實際上如果不是知道那群人要是真的就此失蹤,再也回不來,而自己隱瞞不報,事后極有可能要承擔更加沉重可怕的后果的話,其實他根本就不愿意報警——至少在不久之前,事情發生之后,他下意識的第一反應就是將這件事壓下來。
只可惜的就是,他不過只是一個小人物,壓根沒有那么大的能量,而且這件事也有太多人知道了。
如果TBS電視臺愿意幫忙的話,或許還有可能封鎖消息,但是臺里肯定不會相信這么荒謬的事情,更加不可能為了他這么一個小人物而大動干戈…
正是如此綜合考量之后,導演先生發現自己唯一的選擇就是向警方求援,不管行與不行,總得嘗試一番,這也是為了挽救他自己前程的努力。不然的話,他要是什么都不做,那六個人的失蹤的鍋最后絕對得扣在他的頭上,他還沒法為自己辯解。
“嗯…”
中年警察微微沉吟了一下,覺得貌似也有些道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禿頂男人,又轉頭看了看其他的節目組人員。
細心觀察之下,他發現不少電視臺的工作人員都是眼神驚惶,表情多少也是有些煞白,似乎是在之前受到了什么驚嚇似的…如果排除他們是集體想不開,一起發神經,冒著被拘留的風險,想要和警方開一個惡劣玩笑的可能性…
那么——似乎是真的發生了什么事情?
“說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中年警察收回視線,若有所思的開口問道,態度稍稍變得平緩了下來。
導演先生頓時松了口氣,知道是自己的交涉起到了作用…只不過,他回想著之前發生的事情,卻又不知道應該怎么開口,畢竟對方明顯還是不相信一開始的那個說法,然而真相偏偏就是這么一回事。
這個禿頂男人咬了咬牙,又看了看四周,再度壓低聲音:“其實是這樣的,警官先生…”
對方再怎么不相信,也只能夠這么說了,因為警方就算是嚴格按照正確的方向去查詢,也不一定能夠有什么收獲,他若是在這個時候再胡編亂造一番的話,就更加沒指望了。
而且搞不好的話,可能還會因為胡亂編造的原因,最終被識破,而將自身的嫌疑進一步放大…到時候就真的是百口莫辯了。
一分鐘后。
“夠了,我就不該有什么期待的才對!”
中年警察很是不耐煩的打斷了導演的言語,他努力壓抑自己被再次愚弄的憤怒,卻還是忍不住的露出了火大的表情:“你說你們在拍攝整蠱節目的時候,找來的群眾演員真的上了一輛幽靈列車,就這樣被帶走了?”
“對、對啊…”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這些警察很像白癡?”
“但是事實的確就是這么一回事啊,警官。”導演先生摸著自己光禿禿的腦袋,哀嘆著強調道,“我也知道這聽起來很不可信,但是事實就是如此,我真的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開玩笑的必要!我知道報假警是什么樣的行為!”
“那證據呢?既然你們之前在拍攝節目的話,總該拍到一些東西吧?拿出來看看啊!”中年警察冷笑著,深夜的寒意越發濃重,他就越是怒火中燒,這群該死的神經病到底是在圖什么?
“這個…”導演先生一時語塞,“我們設置了攝像頭,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能夠拍攝到當時的情況。”
或許就和失蹤的那六個人一樣,他們之前打電話來求救,也說過他們試圖利用手機的GPS功能來定位,但是結果卻是出錯,無法定位。就和如月車站的那個都市傳說里,蓮實醬的遭遇一般。
可以使用手機,可以上網也可以通話,但是就是無法確認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
想必是有一種無法解釋的神秘力量,在阻止人們揭開傳說背后的那層朦朧的面紗。
“那就是沒有證據了?”中年警察卻是完全不吃他這一套,冷聲問道,一語中的。
“沒有…”導演先生一臉苦澀。
“那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你們都收拾一下,準備跟我們回警察局去吧。”
中年警察怒聲說道,“我曾經聽過一個笑話,說是有人向警察局里扔鞭炮被拘留的,當時還覺得很不真實,因為不會有人這么蠢…但是現在看來,你們這群人貌似也不比往警察局里扔鞭炮的人高明多少…”
“我真的不是…”導演先生嘆息著,正想要繼續解釋。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了月臺地面的微微震動,似乎是從下方的鐵軌上傳來的。
隆隆的響聲自遠而近,兩盞刺眼的車燈在軌道盡頭浮現,如同利劍刺破深沉夜色,長長的列車疾馳而來,如同蜿蜒的巨蛇,迅速的接近車站,速度也開始緩緩放慢下來。
“來…又來了!”
瞪大眼睛,導演先生一瞬間就手腳冰涼,感覺身體僵硬,如墜冰窖。
“什么?!”
警官先生也是愣了一下,緊接著馬上就反應了過來,于是立刻警惕起來,對著自己的下屬招了招手。
同時他的心中涌起了某種極其古怪的感覺,荒謬的念頭遏制不住的接連冒出——在這種地方性的鐵道上,運行著的不應該都是小型私鐵嗎?這輛大型列車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難不成說,剛剛那個禿頂地中海說的天方夜譚,其實都是真的?
不對,一定是自己今天忘記吃藥了…
領隊的警官先生覺得腦袋里出現了一陣眩暈,趕緊晃晃腦袋,恍恍惚惚地看著幽靈列車緩緩進站,緩緩停靠在月臺邊上,接著車廂門齊刷刷的打開,露出了內部的一節節空蕩蕩的車廂。
沒有任何乘客從上面下來,空氣安靜得有些嚇人。
在這種可怕的氛圍之中,之前見識過一次的節目組人員們,都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大氣也不敢喘,仿佛是害怕他們稍微發出一些聲響,就會被幽靈列車直接帶走一般。
“來兩個人,跟我上去看看。”
警官先生深深呼吸了一口氣,招呼了一聲,然后一馬當先的走上了第一節的車廂之中。
他在車廂里轉頭看向車位的方向,發現一節一節車廂連結起來的長長空間,幾乎是一眼看不到盡頭,而且每一節車廂都是空空蕩蕩的,沒有半個人影…真的有些詭異。
不對,一定是自己先入為主的受到了影響的原因…
警官先生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兩個警員,感覺心里有了些底氣,他努力驅散腦海里的不安,給這種情況找了個解釋,然后轉身走向了車長室的方向。
車長室的窗戶一片漆黑,似乎是貼了膜的樣子,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樣的情況。他伸手敲了敲門,沒有回應,于是皺眉大聲說出自己的身份,希望里面的人出來配合警方進行調查之類的。
還是沒有回應,警官先生大為惱火,招來兩個警員試圖打開車長室的門窗。
但是就在他們折騰的時候,似乎是進站停靠的時間到了,車廂門突然關閉,列車緩緩的重新行駛起來…
“糟糕!”
警官先生神色大變,一瞬間就轉身撲向車廂門的方向,用盡全力的試圖將關閉的門打開,站臺上的其他警員也紛紛反應過來,趕緊上前用力扒門,然而已經根本來不及了——
車門緊閉,紋絲不動。
列車的速度正在迅速的提升。
停留在站臺上的人們,最終只能夠看著車廂里的三個警察一臉驚恐的大喊大叫著,被列車帶著迅速遠去,消失在濃濃的夜色之中。
夜晚過去,白晝來臨。
短短一夜的時間,還不足以如月車站的新聞再次發酵,哪怕是一次失蹤了接近十個人,其中三個還是警察。
不過開始有相關的消息在網絡小范圍流傳起來了。
而在地球的另一邊,黑夜卻是已然降臨。
一座燈火通明的高級別墅里,在伸手不見的黑暗之中,一個金發波浪卷,身材傲人,衣衫凌亂的高挑女生,緊緊的繃著一張小臉,快步走進了昏暗寬敞的輿洗間,她沒有開燈,而是一手舉著蠟燭,另一只手舉著手機正在拍攝著。
來到鏡子之前,她稍稍抬了抬手中的蠟燭,鏡子頓時映照出了一張婊里婊氣的臉,盡管表情緊繃著,不過忐忑的眼神還是顯露出了她心底深處的不安。
迅速的打量了一下四周,她咬了咬牙,對著鏡子輕輕地呼喚三聲——
接著,她緊緊抿著嘴唇,死死的盯著鏡子,舉著手機,一動也不敢動。
雖然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不過黑暗的房間,昏暗的光線,還有鏡子里的模糊影像,再加上都市傳說給人的獵奇感,還是讓她在此時此刻覺得有種恐懼的感覺。
幸好的是,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
金發女生一下子如釋重負般的低下頭去,長長的呼了口氣,接著抬起頭來看了看手機里拍攝的錄像,按下了停止錄制的按鍵,也沒有怎么檢查,轉身就走。
不過就在即將走出輿洗間的時候,她下意識的頓住了一下,接著又疑惑的回過頭來,舉高蠟燭打量著寬敞的空間,不過卻什么都沒有看見,因為距離和鏡子反光的原因,也看不到上面的影子。
明明什么都沒有,但是卻像是被什么視線給盯著…
這種感覺過于強烈,讓她很是不安。
可能是剛剛被嚇到了,都怪他們!女生不愿意想太多,一步一步后退著離開了輿洗間,她總覺得自己只要一轉頭,或者一閉上眼睛,就會有什么恐怖的東西來到身邊。
重新回到客廳,進入了光亮的環境之中,女生這才松了口氣。
盡管空氣之中充斥著某種糜爛的氣息,那是酒精和毒品,以及某些奇怪的氣味混合而成的結果,而客廳里也是異常混亂的場景,各種酒瓶子、外套、內衣以及用過的套套到處亂扔。
還有五六個衣衫凌亂或者干脆全裸的男女,正躺在地板上、沙發上,一臉疲憊或者一臉滿足的蕩漾…
很明顯,就在不久之前,這里剛剛經過了一場“狂歡”。
不過這樣的場景才能夠讓她安心。
“喏,我做到了,你們自己看吧…”沒好氣的將手機扔到就近的沙發上的男人的懷里,金發女生高傲的哼了一聲,接著徑直走到對面沙發坐下,熟練的抄起旁邊的某些好東西卷在煙里。
點燃,吸上一口,感覺身心一下子就放松下來,她美滋滋的噴出煙霧,整個人都癱在沙發上。
“好好好…”
沙發上的慵懶男人敷衍的應和幾聲,根本就沒看手機,而是睜開惺忪的睡眼,看向其他的男女:“誰來洗牌?還玩嗎?這一次一定是我當國王!”
“誰還想玩?”
“不玩了不玩了…”
“好累了…都已經嗨了一整天了…”
另外幾對男女一點兒都提不起勁來,紛紛揮了揮手,表示已經沒有興趣了。
半個小時之后。
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金發波浪卷的女生,慵懶的從沙發上站起來,看了一眼混亂不堪,像是垃圾場一般的客廳,撇了撇嘴:“一群混蛋,爽完了就走人,也不知道幫忙收拾一下…”
“不過滋味還是不錯的,下次可以繼續…”她舔了舔魅惑的紅唇,露出一個笑容,然后搖搖晃晃的上樓去了。
因為太累了,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照樣沒有開燈,而是摸黑著準備摸上床,借著睡意直接沉沉睡去。
只不過可能是因為剛剛又吸了一次,她現在的大腦有些飄飄然的,腳下也像是踩在棉花上一般,一個不小心就摔倒在地板上,忍不住的痛呼出聲。
趴在地上的女生嘟囔著舉起手機,按亮屏幕,借助微弱的光芒,她發現床鋪就在自己的前面,正準備支起身體爬起來,卻是突然身體一僵…因為同樣是借助微弱的光線,她看到貌似在床單另一邊,有一雙腳。
一瞬間,難以遏制的恐懼浮現,她的瞳孔猛地收縮!
是錯覺…肯定是錯覺…我TM盡頭吸得太多了…
一遍一遍的在心里告誡著自己,女生鼓起勇氣慢慢抬頭,看向床鋪的另一邊,
什么都沒有。
她的肌肉和神經直接放松下來,大口大口的喘氣,艱難的露出笑容,又下意識的低頭再看了一眼,想要再確定一下。
床底那邊有一只腳…
似乎另一只腳已經抬上床了,那個東西正準備向這邊爬過來…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徹底失去了思考能力,死死的盯著那只腳,一動也不敢動,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是極端的恐懼已經瘋狂的刺激大腦。
不能動…不能動…只要這樣子看著它…它就不會爬過來…
身體顫抖著的金發女生死死的瞪大眼睛,死死的盯著床底對面的方向,不敢再抬頭。
但是令她崩潰,幾乎直接要昏闕過去的一幕出現了——在她眼睛生疼的死死注視之下,那邊剩下的那只腳竟然也慢慢的抬起,似乎也壓到了床上去,在她的視野之中消失不見。
嘎吱嘎吱。
床鋪似乎因為什么重量而發出了聲響,有東西在床上向著她這邊慢慢爬過來。
女生徹底崩潰了,她的身體劇烈發抖,無聲地哭著,一張臉上很快的就掛滿了鼻涕和眼淚,將濃妝弄花…可是她不敢抬頭,不敢有任何的動作,只是維持趴著看床底的動作,獨自一個人跪在床前,在這黑暗的空間之中。
慢慢的…
她感覺到有長長的發絲從頭頂上垂落下來,落到自己的脖頸、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