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真的感覺最近的世界變化好大呢,感覺完全看不懂了…”
守矢神社里,雙手捧著茶杯的加藤惠,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一邊點頭對銀發女仆長道謝,一邊忍不住的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是啊是啊,我都已經有些搞不明白人類了…”
在少女對面的始作俑者點點頭,對此表示贊同,同時毫無心理負擔的這么說道,似乎這段時間里全球社會的風起云涌,根本就不是他搞出來的一樣。
“夏冉同學,我問一下,你這么做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加藤惠仍然是心平氣和,她抿了一口茶水,想了想之后,語氣淡定的這么問道。
她當然還沒有傻到這種程度,自然都知道這段時間里的全世界范圍內的社會動蕩,風起云涌,都是眼前的這個怪同學折騰出來的事情,所以想要問上一句。
“哦,就是幻想鄉里的那群人閑不住,所以按照慣例,又要輪到在我這里舉辦宴會了,所以我也不好意思不邀請你,不過加藤同學你倒是很爽快的來了呢。”
“因為現在放暑假,也沒有別的什么事情可以做,正好你就打電話來了…”女生心平氣和的點點頭,“只不過我問的不是這個問題吧?”
“其實我沒打算干什么啊。”
夏冉眨了眨眼睛,很是無辜的回答道。
“只是單純的覺得窮則獨善其身,富則妻妾成群…咳咳,達則兼濟天下,我怎么說也已經到了可以兼濟天下的層次了,總該要做些事情報復一下社會才行。”
少女的臉色頓時出現微妙的改變,她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是為了報復社會嗎?”
“咳,不是,我是說要回報一下社會,加藤同學你肯定是聽錯了。”夏冉理不直氣也壯的否認了這件事,表示這都是無中生有的污蔑。
加藤惠的眉毛抖了抖,臉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誒,可是我剛剛明明聽到了來著…”
她這么說著,同時下意識的望向了客廳不遠處的廚房窗口,能夠直接看到在里面忙碌著的那個銀發赤瞳的人偶少女,眼神之中帶著確認征詢的意味。
“加藤小姐不用擔心,我剛剛也聽到了master說了一些不該說的話。”精致的人偶少女若有所感,在窗口處往外看出來,像是了解了什么一樣點點頭說道。
夏冉一下子定格住了的樣子,一聲不響。
半晌之后,他才終于是恢復了行動力的樣子,長長的嘆了口氣,眼神也憂郁的瞥向了某個空無一物的方向,再次定格住了下來,一動不動的。
心好累啊,自己的女仆長為什么越來越腹黑了?
“夏冉同學,你不打算說些什么嗎?”加藤惠定定的看著他好一會兒,才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畢竟這位怪同學一下子就不說話了,一動不動的樣子,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掉線了。
“啊,沒什么好說的啦…”夏冉扯了扯嘴角,懶洋洋的揮揮手,“反正新的人偶我已經在著手制作了,這一次我可是有經驗了,一定會比夏洛特更加…”
“抱歉,master,你在說什么,我沒有聽清。”
突如其來的冷淡聲音在夏冉身后響起,插入了他和加藤同學的談話之中,帶著一絲絲危險的意味。
夏冉的話語戛然而止,他倚在沙發靠背上向后仰起頭,看見了銀發赤瞳的人偶少女,拿著菜刀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如同名貴的赤紅色寶石般美麗的瞳孔里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沒什么,我是說夏洛特你已經是最完美的了,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再次造出比你更加完美的人偶了。”夏冉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真的嗎?可是總覺得好突然,不太像是真心的樣子。”女仆長瞇起眼睛柔聲說道。
“怎么會,你有刀你說的都對…”夏冉干笑出聲。
“所以重點還是因為我拿著刀嗎?”夏洛特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自己手里的菜刀,覺得自己抓住了重點。
“既然知道這種事情,就首先把刀放下來啊…”少年有些無奈的按住額頭,“話說我給你輸入的程式里,根本沒有這樣的預設,你到底是跟誰學的這一手?”
夏洛特平靜的看著他,微微的歪了歪頭,接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菜刀。
人偶少女似乎是在認真思索這個問題:“根據我的檢索記錄顯示,學習行為的觸發應該是在那天晚上,雪之下小姐第一次造訪家里…”
“不用說了,我就知道…”夏冉再次扯了扯嘴角,揮了揮斷女仆長的回答,“不過這個是錯誤的示范,最好還是不要學這種處理方法。”
“嗯?那我應該怎么做,master?”
銀發赤瞳的人偶少女輕輕的再度歪了歪頭,冷漠精致的小臉上罕見的出現了疑惑的神情。
“我剛剛只是開玩笑的啦,其實什么不用做都可以…”少年無奈的澄清道,不過仔細地想了想,又看了看夏洛特,覺得這種回答貌似有些敷衍。
會因為心中的異樣感而下意識采取行動…
會因為自己說出的話語而本能的感到有所不滿和不安…
這不就是證明夏 洛特的確正在越發的變得感情豐富,擁有了屬于自身獨一無二的性格和想法嗎?
或許這段時間以來表現出來的性格,還有那種腹黑,可能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她變得有血有肉,鮮活起來的證明,不再是一個言聽計從,毫無自我的木偶。
而是真正的開始擁有自己的心靈與靈魂——
這本來是他一直希望看見的事情,當然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打擊夏洛特,或者顯得過于敷衍了事。
收斂思緒和表情,他輕咳一聲,非常認真的引導著女仆長思考:“其實這個不應該問我,主要還是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夏洛特…”
“我自己…是怎么想的…?”人偶少女疑惑道。
“沒錯,這么想象一下吧,假如我真的打算不要你了,準備再制作一個新的人偶來取代你…喂喂,把刀放下,都說了不能夠用這種激進的方式…”
夏冉眼角抽搐了一下,看著銀發的女仆長再次下意識的若有所思看向手中菜刀的動作,連忙開口制止這種殺意頓生的行為,嘗試引導人偶回到和自己這個主人一樣的真善美的道路上來:
“總之,真的要是這么一種狀況的話,你會怎么想,又會怎么做?”
沉默了片刻,大約是因為主人的指令的原因,人偶小姐似乎是在認真思考,并且第一次將自己代入到被主人無情遺棄的這種可怕狀況之中去。
她澄澈的眸子里出現了一抹迷茫,還有一絲絲惆悵慌亂的情緒:“master,我…我…我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你真的不需要我了嗎…”
“都說了,只是想象一下,我不可能不要你的…而且這個不是知道不知道的問題,而是你會怎么做和想怎么做的問題。”
夏冉有些為難的撓了撓臉頰,試圖用語言來給夏洛特說清楚自己要表達的意思,著重強調了一些詞語。
“你「會」怎么做,你「想」怎么做,或者說你「覺得」你應該是怎么樣的反應?”
夏洛特似懂非懂的慢慢點頭,然后問出這么一個問題:“所以master你不是真的不要我了?”她首先注意到的還是這個關鍵,抓住的重點也是這個。
“是的,我不可能不要你的,你就當這只是一個模擬問答,不要太過在意,遵循自己的想法回答就可以了。”夏冉沒有絲毫的不耐煩,只是認真而又詳細的這么說道。
“這樣啊…”人偶少女似乎一下子安心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似乎也能夠看出那種多少松了口氣的意味。
當然了,她其實一直都沒有什么表情變化來著,會讓人在這個時候看出什么特別的意味,或許只是心理作用而已,這個也說不定就是了。
眼看著夏洛特又要沉思起來,夏冉小心翼翼的繼續旁敲側擊,提示引導著:
“遵從你的內心,或者是我教過你的事情,你覺得你自己在面對這種事情的時候,會表現出怎么樣的一個反應?”
“是我,是我先,明明是我先來的…”女仆長懵懵懂懂的點點頭,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猶豫了一下,不確定的開口說道。“無論是…”
“行了行了,可以了可以了…”夏冉絕望的捂住額頭,連連揮斷了人偶少女的話語,“是我搞錯了,夏洛特你還是按照自己的想法來吧,菜刀就菜刀吧,我就不拔苗助長了…”
難道說十五年前的自己這么不靠譜的嗎?
為什么就連白學知識這種東西,都給灌輸到了夏洛特的記憶之中去了?
“等等,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詫異的聲音響起,一身華貴的十二單衣的黑長直公主殿下從門外走進來,目光之中帶著一絲絲的探究,一絲絲的好奇,簡單來說就是八卦之火的火苗正在燃燒。
畢竟眼前這一幕非常離奇啊!銀發赤瞳的精致人偶,在扭捏的向自己的主人說著奇妙的臺詞,很難讓人不往那些方面去聯想,再加上人偶手里的菜刀…嘖嘖。
公主殿下只是一瞬間,就突然微妙的理解了狗仔文的樂趣所在,她甚至有種立即瞬移回去拿相機過來的沖動。
“剛剛那是白學吧,一定是白學吧!”蓬萊山輝夜興致勃勃的問道。
“不是…話說宴會還沒有準備好呢,公主殿下你這么快就過來了?”夏冉臉一黑,揮揮手讓女仆長先回廚房里,語氣硬邦邦的說道。
“但是妾身明明看見你要被柴刀了…”公主大人不滿。
“那明明是菜刀,而且白學又不等于柴刀…”夏冉頭疼的說道,“加藤同學可以幫我作證的啊!”
“的確,不過夏冉同學你們之間的感情真好呢…”加藤惠淡定的喝了一口茶,看著剛剛這對主仆間的互動,表情稍稍的有一絲羨慕的這么說道。
雖然是人偶與人偶師的關系,但是這關系真的很讓人羨慕呢。
“什么感情好?”
又是詫異的聲音響起,帶著由比濱結衣兩人從門外走進來的雪之下雪乃心中一凜,狐疑的打量著客廳里的情景。
銀發赤瞳的人偶女仆正在廚房里忙碌著。
加藤惠平靜的坐在邊上,只有夏冉和蓬萊山輝夜正在互相對視…這么說來,剛剛加藤惠說的“你們之間感情真好”這句話,豈不就是說…
不知怎地,雪之下臉色變得更冷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