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虛幻而又劇烈的頭痛,讓他難以接受,幾乎要在睡夢之中掙扎起來,那是靈與肉都被什么貫穿一般的痛苦。
因為疼痛,所以才能夠感覺到存在,他也斷然沒有預料到,自己第一次感覺到靈魂的存在,居然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如此的清晰,如此的令人難以忍受。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長的時間,他就像是一個快要溺斃的人一般,掙扎著從一點兒都不美好的睡夢之中逐漸醒來,一點一點的凝聚起來了意志。
“啊——!!”
一聲短促的呼聲,他整個人大汗淋漓的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宛若是一個險些在水底深處被溺斃的溺水者,險險的在最后一刻抓住救命稻草爬上了岸邊。
大口大口的呼吸著,貪婪而又難受,肺部火辣辣的簡直好似是燃燒了起來一般,就這樣持續了好大一會兒的時間。
屋子里逐漸平靜下來,大喘氣的聲音消失,男人無力的慢慢呼吸著,劇烈起伏的胸膛也趨于平靜,他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好長的夢,不過是一個噩夢。
直到現在醒來——
看向四周,家徒四壁的屋子,完全陌生的環境。
坐在床上的男人,轉頭看了看之后,臉上的表情逐漸凝固住,一時間他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剛剛從噩夢之中醒來,還是…剛剛在噩夢之中醒來?
坦白的說,他剛剛的確分不清楚到底是半夜,還是早上,甚至有一種自己分不清楚時間,所以下意識的以為自己睡過了頭,擔心接下來上班遲到的惶恐緊張害怕之感。
然而在這一刻,似乎這些都不用擔心了…
而且貌似是再也不用擔心了…
一片死寂之中,男人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感覺全身都麻痹住了,胃里沉甸甸的好似是裝了一袋石頭般。
他下意識的伸手放在大腿內側的肉上,猶豫了一下,還是猛地用力鉗住那塊肉狠狠的扭了一下,緊接著效果幾乎是立竿見影的。
“嘶——!!”
他一瞬間就倒抽冷氣的彎下腰去,整張臉都扭曲在一塊兒了。
——好痛!
——真的好痛!自己不是在做夢!
片刻之后,等到肉體上的疼痛消失,腦海里的那種尖銳到仿佛能夠刺穿靈魂的痛楚,也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平復,被削弱得相當微弱…
他這才神色異常復雜的從床上下來,穿上了有些破爛的小一號的尖頭鞋。
他已經發現了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瘦小了許多,就像是還沒有長開的未成年人一般。
不過這是理所當然的吧——他就像是嘲諷著自己一般,在腦子里低低的這么嘀咕著。
自己現在的狀況似乎是穿越了…
日本的穿越元素也是相當流行,尤其是這兩年,因為各種各樣、這樣那樣的原因,穿越異世界的輕小說和動畫化的番劇更是層出不窮。
不過因為寄托著現實世界人們對冒險與未知的幻想,所以能夠火起來似乎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男人作為一個剛剛走上社會不到幾年的社畜,平日里的娛樂活動也就僅僅只有這些東西了——
這些東西多少能夠讓他緊繃的精神得到稍稍的放松,因此略微的喘一口氣,才不會被生活的重擔給徹底壓垮。
所以對于這些東西還是有所了解,也正是因為如此,在這個時候,這種奇怪的知識認知也多多少少發揮了作用,幫助他隱約的理解了自己的處境。
雖然很荒謬,也很怪誕,讓他的理性思維都在本能的排斥著這個結論就是了。
然而,眼前的一切,還有腦海里那絕對不屬于自己的龐大駁雜的混亂記憶,都是無可置疑的訴說著這鐵一般的事實。
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是病態的精神分裂了,一方面是自己的意識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很陌生。包括這空蕩蕩的簡陋屋子,被木板釘起來的窗戶外的昏色…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陌生,令他發自內心的感到排斥與恐懼的感覺。
但是另一方面,卻又有一種古怪的熟悉感由心底升起,讓他對這個屋子很熟悉,很親切,似乎自己在這里生活過很久,只要在這屋子里就有一種獨屬于自身的心理安全感。
同一時間,腦海里也不斷的有種種光怪陸離的記憶畫面紛繁疊至,讓他既像是一個旁觀者,也像是一個親歷者一般,簡直險些以為自己是得了人格分裂的癥狀。
稍稍緩過氣來之后,他走到根本就是被厚重的木板牢牢釘住,只能夠透過縫隙觀察外面的景色的窗戶之前,深深呼吸一口氣,接著硬著頭皮鼓起勇氣的往窗外瞄了一眼。
于是乎,本來就不好看的臉色頓時顯得更加難看了。
外面似乎是一個城鎮,他所在的這間房屋所在的街道似乎是屬于臟亂破敗的貧民窟,主要道路是勉強算是平整,附近的下水道發出濃烈的腐臭味,隔著老遠就能夠讓人倒盡胃口。
街道兩側的屋子并不高大,還顯得相當陳舊,一眼看去,十座屋子里有八座屋子,都像是他所在的房屋那樣,窗戶都是靠木板釘住的,整體帶著腐朽的氣息。
整條街道都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破敗之感。
還有一些房屋看上去年久失修,半邊都已經倒塌,基本上就是個廢墟了,也沒有人過來清理或者重新修葺,僅有的幾棟房屋才有幾根大木頭用來緊緊的支撐著靠近街道的這一側的墻面。
這就是相當難得的待遇了,怕是人們也擔心它們這一邊的墻壁倒塌下來,會直接將街道都變成廢墟,影響交通出行,才會給予它們這樣的特殊待遇…
無論怎么看都好,住在這里的人大概也不會是什么有產階級,這是結合他穿越后的這個身體,還有整條街道的蕭條破落的狀況,綜合推斷出來的。
曾經的社畜,現在的瘦弱未成年人幾乎是眼前一黑,險些要當場昏闕過去。
他已經多少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事實,但是這個風格待遇要不要這么寫實?!
平凡的社畜意外死亡穿越到異世界,直接獲得滿級超神的戰斗力,這種題材不應該是最常見的嗎?難道是因為自己不是爆肝工程師,也沒有帶著一部智能手機穿越過來?
他仔細的想了想,覺得很有可能就是這么一回事了——
自己似乎不是本身直接穿越過來,而是靈魂穿越到了這個世界,所以沒有能夠被附加上強大的主角光壞,或者極其強大逆天的面板啊啊啊啊…
這一刻,醒悟到自己的穿越待遇到底有多么糟糕的「穿越者」,有種淚流滿面的沖動。
等等,貌似在并非用自己的身體穿越,而是靈魂穿越了的那些人之中,似乎自己也是屬于最底層的那一類啊!為什么自己沒有穿越成為史萊姆,或者開局帶著一座大墳墓啊!
就算是拋棄原來的身體,用一副骷髏架子都可以接受的啊!所以說,自己果然是忘記帶光環的那種嗎?!
好不容易才從這般殘酷的打擊之中,重新找回了些許的行動力,穿越者苦笑著重新打起精神來,看向窗外,試圖收集到更多的信息。
倒也不是他真的思路清晰,或者心志堅定,而是下意識地抗拒、恐懼著外面的那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間小小的房屋在這個時候反而讓他有了一種安全感。
他本來就不想出去,自然就只有在這里面繼續觀察的這個選擇了。
街道上的行人們行色匆匆,看上去都有些急迫,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也很奇怪,不是臃腫陳舊不合身的大衣,就是類似于工業時代的那種工裝褲。
遠處似乎還有著哐當哐當的火車聲隱約傳來,伴隨著似乎是刺耳的剎車聲,幾乎能夠讓人聯想到車輪與鐵軌之間的火花迸發,大概是火車正在進站停下…
穿越者心中一動,難道說這真的是什么西歐工業時代?或許沒有光環的自己還有一些希望?
至少不是什么危險的劍與魔法,有著超人力量,強大的個體就可以威脅到整個社會秩序的那種背景…
不過仔細的看了看,雖然發現街道上有些房屋似乎是被改造成為了鋪面,外面也掛著招牌,但是上面的文字卻并非預料之中的英文,也并非日文漢字什么的,他隱約熟悉卻不認得。
當——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著一聲沉悶莊嚴的鐘聲響起,似乎是從城鎮的中心傳來。
一瞬間,街上本來就行色匆匆的行人們,都是變了臉色,立刻就健步如飛,很多人直接撒開腿奔跑了起來,看得穿越者是一臉懵然。
還有就是街道兩側的房屋里,簡直像是同時接收到了指令一般,有著昏黃的燈光亮起,幾乎是不差一秒鐘,好似是早就有人等在蠟燭或者油燈之前,聽到鐘響的瞬間就立即點燃了燈光。
難道是這個時代也仍然有著宵禁之類的政策,一旦鐘響過后還留在外面的,就會被抓住罰款之類的?
愕然的穿越者看了看遠處的天色,這個時候,外面似乎已經是傍晚時分了,遠處的夕陽似乎隨時都會沉到地平線之下,所以下意識的這么想著。
只不過那種夕陽西沉,夜幕即將降臨的景象,卻是帶給他一種難以言喻的危機感,似乎在太陽下山之后,就會發生什么相當不好的事情一樣。
同一時間,他腦海里的隱隱作痛似乎又從輕微再度加劇了,仿佛是觸動了什么記憶,一時間有大量的光影圖像同時涌來,數據量過載導致大腦發熱的感覺。
一陣陣的暈眩感,穿越者幾乎站立不穩,只能夠伸手扶住窗臺,才沒有摔倒下去。
大量的信息涌進腦海里,讓他接觸到或者說「回憶」了起來,伴隨著迅速的吸收消化,他的臉色也越發的煞白——這個世界似乎有些詭異。
天黑了不能夠停留在外面。
必須要呆在有光的地方。
一個激靈的跳起來,被記憶里的恐怖信息挑起了危機感的他,下意識的就要回頭在屋子里點起油燈,但是還沒有來得及做出行動,身體就完全僵住了。
他不知道自己暈眩了多久…
現在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下來了…
而且就在屋子外面,有一只布滿血絲的眼珠正通過木板釘牢的窗外縫隙,與身在屋子里的黑暗之中的他死死對視著。
那種惡毒、貪婪、毫不掩飾的惡意,讓他渾身僵硬,如墜冰窖,大腦都徹底一片空白,無法思考。
“不太行啊…”
夏冉扯了扯嘴角,看著黑色裂縫里呈現出來的景象:“果然先循序漸進是對的,這些人的適應能力和輕小說里的主角根本就不是同一層次的啊,浪費太多機會了…”
“可能是你的設定有些惡意了…不過就結果來看,完全是可行的。”
八云紫坐在他的對面,饒有興趣的打量著自己的隙間打開通往對方的念頭世界的通道。
“我的確感覺到了「畏」的生成,并且能夠通過我的隙間流進現實之中,如果這個虛擬世界對于那些妖怪有用的話,那么也絕對足以產出信仰之力來供應神明的存在…”
“妖怪…”夏冉微微一愣,若有所思起來。
他倒是忽略了,妖怪需要的就是畏懼,但是本質和神明需要的信仰沒有什么不同…這么說來的話,似乎不僅僅可以讓神明來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