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到此為止吧,幾位客人。請跟我來,Master在前廳等你們…”
夏洛特雷厲風行,并不打算繼續讓歐陽明珠再接再厲,直接就看向了對面的眾人,冷靜的開口說道,發出了邀請。
只不過大多數人并不覺得這是邀請,反而心中暗暗叫苦。
“等等,怎么是你…”韓菱紗的聲音響起,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紅衣少女驚疑不定,她仔細辨認了一番,總算是確認了眼前的這個銀發赤瞳的美貌少女,就是當初的那個少年道人身邊跟著的兩個異域少女之一。
畢竟特征真的太過明顯了,而且還形成了極其鮮明的對比,一個是銀發赤瞳,一個是金發碧眸,怎么不會令人印象深刻?韓菱紗的記憶力也不至于差到這種地步。
“是我,韓姑娘。”
夏洛特平靜點頭,表情眼神都絲毫沒有變化,就是簡單的肯定了她的疑惑。
“菱紗,你們認識?”柳夢璃頓時微微一愣,輕聲的開口問道。
“認、認識,她就是那個、那個…”
韓菱紗也有些懵,她看了看身后遠處的那座大倉庫,又看了看倉庫前方地上橫七豎八的一堆傀儡,卻是怎么都無法將這么邪惡的事情與那個仙風道骨、飄然出塵的少年道士聯系在一起。
“女蘿巖里的那一位?”柳夢璃突然福至心靈,開口問道。
“是啊…”韓菱紗神色復雜的點了點頭,“就是那個人,你們也見過的。”
柳夢璃頓時蹙起眉頭,她生來靈覺極強,總是能夠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聲音,知道別人不知道的信息,就是因為萬物有靈,花草樹木都能夠與她溝通。
所以她才更加清楚當日的那一位有多么可怕,光是站在那里就取代了整個天地的存在感,在她的感知之中甚至根本就不是一個人,而是一股氣撼天地的宏大偉力——
仿佛其本身可以千變萬化,只是恰好選擇了化成人形出現在自己面前罷了。
如果最終的敵人是這么一個存在的話,自己一方怎么看都沒有勝算可言。
“那個人?是誰?”
慕容紫英皺起眉頭,這種含糊其辭的說法,他可沒有辦法領悟得過來,畢竟他當時可不在女蘿巖,而是獨自在夜里闖進去殺光妖怪就直接離開了。
在他旁邊的肌肉武僧也是面露疑惑之色,他同樣沒有去過女蘿巖,當時壓根就不在場。
“就是那個…巢湖邊的那一晚的那位…”韓菱紗也感覺有些凌亂,不過還是結結巴巴的抓住了一個關鍵點說了出來,至少這兩位在巢湖的那天晚上是到場了的,也見過那一位。
果然,只是一瞬間的功夫而已,慕容紫英和遠山和尚都是同時瞳孔猛地收縮,驚疑不定。
“不可能,那位前輩不應該是這樣的人…”慕容紫英第一個感到難以接受,那種可怕的大能修士,若是一心為惡,這對于整個人間來說是多么巨大的威脅?
現場之中,大概只有琴姬是完完全全的一頭霧水,畢竟她是既沒有去過女蘿巖,也沒有在湖邊的那一夜所經歷的震撼沖擊,自然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說什么。
“幾位客人,請跟我來吧。”
夏洛特卻沒有在意眾人的糾結疑惑驚恐,她只是平靜的又重復了一次,認認真真的再度發出了邀請。
女仆長表現得有禮有節,不急不躁不慌不忙,只不過她的眼神缺乏感情,那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也不會令人感覺到有多么的如沐春風,從而迅速的放下戒心。
反而是使得眾人更加的感到如臨大敵起來——
畢竟這樣的夏洛特給人的感覺就是莫得感情,果決高效、雷厲風行,像是那種從來不懂得迂回,只會以最快捷有效的方式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的人。
只要大家不跟著她一起過去的話,她接下來很有可能會一言不合就動手,而偏偏他們的確不可能跟著對方就這么離開,去前廳見那位幕后黑手。
萬一要是最糟糕的情況的話,他們只怕所有人都跑不出去…慕容紫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迅速的想了一個辦法并且利用傳音之術,將自己的聲音凝成一條線,在每一個同伴耳邊響起。
有人絲毫不動聲色如柳夢璃,有人懵然不懂如云天河,也有人仿佛下定了決心的微微點頭,如琴姬。
只有懷朔和璇璣兩人的表情發生了最明顯的變化,他們有些慌張急迫的看向了慕容紫英,似乎是想要說些什么,或者是提出什么反對意見,但是卻被他們的師叔冷冷的眼神瞪視回去!
沒得商量!
盡管不太相信那位大能竟然是一尊魔道巨孽,可是事實擺在眼前,他也必須考慮到最糟糕最壞的可能性才行。
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要有人能夠逃出去,將消息帶回門派之中…懷朔和璇璣兩人功力不夠,但是都能夠御劍飛行,只要找到機會,瞬息就可以沖出陳州城范圍。
而夏洛特剛剛的那恐怖一刀,似乎又正好破壞了歐陽府的結界,能夠透過被切開的院墻看到外面的陳州城,還有天上重新出現的星月就是一個明證,所以眾人現在似乎是可以離開歐陽府了。
但是想要所有人都全身而退,未免不切實際,那樣的話反而容易一個都逃不掉,必須要做出取舍。
所以其他人包括提出這個方法的慕容紫英自己,都將會留下來竭盡全力阻攔敵人,為懷朔和璇璣兩人爭取更多的機會,同時也是為他們自己爭取更多的機會。
畢竟若是所有人都落入敵人魔掌之中,就真的是任由宰割了,敵人是真的毫無顧忌。而要是有人能夠逃出報信的話,不管這歐陽府上的邪惡勢力再怎么兇殘,也得考慮捅了馬蜂窩的下場。
這修行界終歸是正道大派所牢牢把持的秩序,各門各派不說同氣連枝,但至少陣營立場一致,邪魔外道根本掀不起風浪來,就算是他們的力量再強,也不可能同時對上所有的人間仙界。
這就是眾人目前所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破局之法了,不能夠寄希望于對方是否真的仁慈。
一陣沉默之中,只有夜風在嗚咽吹來,沒有任何人說話。
歐陽明珠本來想說什么,但是看了一眼靜靜的站在不遠處,表情毫無變化的夏洛特,還是縮了縮脖子,什么都沒有說,女仆長現在是認真模式。
“幾位還不打算動身跟我過去嗎?”女仆長再次開口發問,聲音仍然是毫無抑揚頓挫,似乎并不因為之前的事情而出現什么情緒波動,但就是令人覺得空氣之中的冷意更添三分。
躲不掉了。
也拖不住了。
“我們若是不去又如何?”慕容紫英深深呼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朗聲問道,不卑不亢。
沒有任何回答,夏洛特微微的歪了歪頭。
同一時間,“叮”的一聲,傳來收刀入鞘的聲音,仿佛她突然將刀從刀鞘中稍微拔出,然后又推回去了。
雖然是只有一聲,但是之前的那種恐怖感覺卻是同時從多個不規則的角度襲來,宛若巨大的鐳射光線同時從四面八方射過來一般!
明明收刀入鞘的聲音只能聽到一聲,帶來的卻是必殺的多次斬擊!
恐怖的真空龍卷暴風激流迎面呼嘯而來,慕容紫英卻沒有害怕,因為他也是在同一時間猛然揮動手中靈劍,回應他的動作的是三把由純粹靈力構成的巨劍憑空浮現。
宛若實質的能量塊構成的巨大斬擊,每一柄能量巨劍都有二十幾米的長度,三柄這樣的能量巨劍同時揮斬而下,威力集中于一處爆發而出,就連一座小山都能夠粉碎削去!
不過透支壓榨神意,以瞬間釋放出這樣的攻擊的代價,就是他的臉色再無一絲血色,蒼白到好像是一個死人般,身體也搖搖晃晃起來。
在他身后的所有人同時出手,全力以赴,不過唯獨有兩道劍光突然升騰而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呼嘯而去!
在巨大的爆炸、暴風之中,一首制造出這一切的夏洛特頓時凝眉,下意識的就想要截擊逃跑的兩個人,但是下一個瞬間又放松下來,不再理會,而是專心對付眼前的這群敵人。
結果是理所當然的,她接下來的攻勢如同怒濤一般,一氣呵成的接連打倒了所有人。
不像是歐陽明珠,明明實力很強,但是不夠堅決,出手本來就不重,臨到落在目標身上的時候又下意識的收了三分力。夏洛特主修一發決勝負的拔刀術,性格也是極其凌厲強勢,不給任何懸念的壓倒性橫掃一切!
一行人剛剛被放倒在地,失去了反抗能力,卻沒有失去意識,下一刻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腳身體都被無形的絲線纏繞住了,再接著就像是一個個牽線木偶般同時站起。
女仆長轉身就走,如雪的銀色長發在黑夜之中蕩漾,一行人驚恐的發現自己等人變得身不由己,宛若一群木偶般亦步亦趨的跟著前方的那個女人向前行進。
“這樣的邪法…”
“果然是你們…”
他們立刻就將木偶、傀儡的現狀與奪人心智、控制他人的真相聯系在一塊兒了,頓時都是又驚又怒起來,然而無論怎么痛斥怒罵,女仆長也是一言不發。
直到帶領他們穿過諾大的府邸,來到燈火通明的前廳。
到了里間,眾人率先就看到了主位上端坐著的少年道人,剎那間都是身軀一震,什么話都說不出來了。在他們眼中看來,那人簡直有如神魔,一身宏大的氣機充斥天地。
哪怕只是什么都不做,就靜靜的端坐在那里,也好似是居于天地正中,與乾坤同為表里。
好像是天上的亙古未變之星辰,又好似是腳下這片自太古世初之時就一直存在的大地。
而且…
對方并不是什么都不做,而是明顯正在做些什么。
眾人剛剛被帶進來,就下意識地感覺到了那種恐怖的氣息,并且毫無防備的就完全被帶進了對方那玄之又玄的思緒波動之中去,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磅礴浩瀚、靜謐空靈、神秘滄桑的意志。
一瞬間,他們只覺自己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之中,好似是思緒飛騰到了天上,又仿佛是散入了整個人界大地,與神州浩土徹底融為一體。
在這種狀態之下,無數的地脈山川,遼闊的九州山河,好似是自己的肢體或者視線的延伸一般,能夠看見天地間的一切,不只是外面靜謐的陳州城。
還有青鸞峰的山石水流瀑布,安安靜靜陷入沉睡的壽陽,波光粼粼的月下巢湖…
還有東海的即墨,漁村之外的碧波萬頃的瀚海,隱香山上的夏夜蟲鳴,西域大漠之中滿是異域風情的播仙鎮,綿延無盡的昆侖山脈…
山川大地,五湖四海,天地間的一切似乎都歷歷在目,簡直好似是只要他們心念一動,就能夠立刻散入世間萬物之中,仿佛環繞天地旋轉,東升西落,循環不休,成為了亙古中的一個循環。
下一刻,他們看到了兩道璨然劍光在山河之上瘋狂飛馳,風馳電掣一般,從陳州城向著西北昆侖的方向而去,御劍之術催發到極致,已然一路飆出了上千里的距離。
但是…所有人都是心里一顫,他們此刻只是在某種奇妙的「共感」狀態之中而已,不是他們在控制這種狀態。
這么說來,是那個端坐著的少年道人的神念搜天索地,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也還是鎖定了懷朔和璇璣兩個人?他想要做些什么?
沒有等他們問出來,答案就已經清晰浮現。
一瞬間,他們看見少年道人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見,但是在奇妙的「共感」之中,卻是可以清楚的發現對方已經掙脫天地而出,好似日月輪轉,坐地日行八萬里。
倏忽又從九天之外落下,重新化為人形,并且輕輕的向著下方山河的兩道劍光伸手一探——
宛若一個熟練的漁夫來到自己熟悉的河段,撒下了大網,輕易的網住了兩條小魚。
然后又在下一個瞬間,他便已經重新回到了原地,仿佛重來都沒有離開過,一切都只是眾人的錯覺。
只不過懷朔和璇璣兩人卻是突兀的出現在了前廳之中,一臉懵逼,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還算不錯…”
拋了拋手中的土黃色寶珠,夏冉笑瞇瞇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