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還肯再看我的作品嗎?”
材木座義輝的目光充滿熱誠。
雖然在復活之后,他花了好長的時間才重整旗鼓,但是誰都沒有想到他接下來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樣子的,以至于幾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被虐狂嗎?”
由比濱結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坐在座位上身體微微后仰,充滿厭惡地盯著材木座,好像在說「去死吧,變態」。
“你被批評得體無完膚,還想繼續寫?”比企谷八幡也是眼角抽動著,有些搞不懂這個家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當然。評價的確很慘烈,讓我覺得干脆去死算了,反正活著也不會受異性歡迎,又沒有朋友。應該說,我希望我之外的人全都去死。”
材木座義輝點點頭,絲毫不掩飾自己想法的這么說道。
一瞬間,比企谷覺得心頭一熱,似乎引發了深深的共鳴,一下子站起身來緊握拳頭,就要脫口而出響應材木座義輝這位精神領袖的思想。
沒錯!就是這樣,說的太對了!
不過幸好他及時反應過來,以莫大的毅力控制住了自己,沒有真的脫口而出。
“蹲家?”由比濱結衣好奇的看著霍地一下子站起身來的比企谷八幡,不太明白他為什么這么激動,難道是因為那個變態說的話太過分了,準備上去暴打對方嗎?
“沒什么…”比企谷八幡默默坐回椅子上。
材木座也看了他一眼,然后自顧自的說了下去——
“可是,即使如此,我還是很高興。讓別人閱讀自己因為喜歡而寫出的作品,然后聽聽對方的感想,這是一件很棒的事。雖然不知道該怎么形容這種感覺…但我真的很開心。”
“哪怕說的完全就不是好話?”夏冉盯著他的雙眼,這么問道。
“是的,把自己的作品寫出來,不就是為了與別人分享嗎?”材木座義輝認真的握緊拳頭,豪氣的這么說道。
“胡說八道…”夏冉嘆了口氣,低聲的這么說道,聲音低到只有他旁邊的雪之下才能夠聽見。
看見少女向他投來目光,于是他繼續低聲解釋起來:
“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我的主頁上罵我,我可一點兒都不覺得有什么可高興的…這家伙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或者說他覺得我們現在四個人的評價就已經是最難以接受的了,他想象不出還能夠更加糟糕。”
雪之下:“…”
“我寫好新作之后會再拿過來的。”
最后,材木座說完這一句話,便轉過身昂首闊步的離開了侍奉部的活動室,可能是因為這一次他是真的很豪邁的緣故,就連大力關上門的動作似乎都在閃耀。
即使扭曲、幼稚、不合理,但只要能貫徹始終,那一定是正確的。如果遭到他人否定就輕易改變,那么那種程度的東西絕對不配叫做「夢想」或「自我」。
所以,材木座不需要改變。
——除了他讓人不舒服的地方,譬如說那嚴重入腦的中二病,那過度深入的角色扮演。
在窗外的夕陽余暉之下,運動場上的很多學生正在揮灑青春的汗水,柔和的風徐徐吹來,已經不再擁有春天的微微涼意,而是開始帶著初夏的熱度。
不過現在時間也就剛剛才進入五月不久,天氣倒是沒有一下子就熱的過了頭,只要不是腦子抽了,像是材木座義輝一樣,在這個時候穿著冬季的外套大衣,戴著手套。
那么就不可能會有中暑的風險。
說起來,材木座到現在都還沒有倒下,或許是因為中二之魂帶來的意志力,支撐著他頑強的抵抗著暑氣與熱力的侵蝕?
畢竟他說過“大衣是保護身體不受瘴氣侵襲的裝備,原本是我的十二神器之一。當我轉生到這個世界后,才特地把它變成最適合這個身體的型態”、“半指手套是我從前世繼承的十二神器之一,能射出金剛鋼線的特殊護手,為了能自由操作,才刻意露出指尖”…
聽上去就覺得很高級的樣子,不管是攻擊力還是防御力,大概都是屬于黃金級的裝備了,夏冉都覺得嘖嘖稱奇,他很愿意相信在這種神裝的保護之下,材木座義輝是不會被即將到來的夏天打倒的。
活動室恢復了安靜,或者說相對的安靜,只是之前材木座義輝弄出來的聲音太大了,不管是故作豪邁的大笑,還有夸張的慘叫,亦或者是在地上滾來滾去,撞上墻壁、撞翻椅子的聲響…
所以在他離開之后,活動室自然就相對的安靜了下來。
雪之下一如既往的拿起了自己的書本,夏冉整個人懶洋洋的趴在桌子上,而另外兩人則是正常對話,交談著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題。
“嗯…我說啊,為什么你會在這里?”
首先是比企谷質疑由比濱為什么來得比他還要勤奮,這些天頻頻來侍奉部簽到。
“咦?嗯…因為人家今天很閑哪。”
由比濱結衣隨口說道,并不覺得自己出現在這里有什么不對的,大概是因為太過自然,所以似乎沒有什么不對的。
“「哪」?那樣誰聽得懂?是廣島腔嗎?”比企谷八幡微微瞇起眼睛,注意力微妙的跑偏了。
“我是千葉人好不好。”
“哼,你以為在千葉出生就稱得上是千葉人嗎?”比企谷卻是有些不屑,對于她的回答顯得不置可否。
“我完全不懂你在說什么…”由比濱同學歪了歪頭。
“接招!第一題,跌打損傷造成的內出血叫什么?”
“青痣!”
“嘖,答對了,想不到你懂千葉方言…那么第二題,便當中最主要的配菜是什么?”
“味噌炒花生!”
“咦?你難道真的是土生土長的千葉人…”比企谷八幡皺起了眉頭,感覺自己似乎看走眼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就是千葉人啊!”由比濱結衣雙手叉腰,微微歪著頭,似乎是完全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說些什么的樣子。
“他們在說什么?”邊上的雪之下扶著額頭嘆氣,她本來就因為熬夜而有些精神不振,甚至都沒有精力和夏冉生氣。現在更是因為這兩個人的對話,而感到越發的有些頭疼了。
趴在桌子上的某人懶洋洋的說道:“不知道…可能他們是在用毒電波互相交流,通過千葉人獨特的溝通方式,在說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就連你也不知道?”
“我不知道很正常的吧,我又不是千葉人…不了解千葉是很正常的吧?”夏然微微挑眉,就連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自己有些東西不知道是這么離奇的一件事嗎?
“咳咳,什么毒電波啊,這說法讓我覺得有被冒犯到啊…這只是一場千葉通機智問答。具體來說,出題范圍橫跨松戶到銚子。”比企谷八幡咳嗽一聲,這么回答道。
“這太短了吧?”
夏冉趴著一動不動。
“嗯?是嗎?那從佐原到館山怎么樣?”
“那是縱跨吧…”
夏冉依然是趴著一動不動。
“等等,光是聽到一個地名,立刻就知道具體位置…你這叫做不了解千葉?”雪之下雪乃緊蹙眉頭,盯著似乎狀態不佳的某人,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
“嗯哼?這難道不是常識嗎?我只是不了解更加深入的風土人情之類的事情,但是地理知識我都記下來了的啊,就像是記住全世界的地理一樣…你們難道不是這樣做的嗎?”
夏冉抬起頭來,一臉驚訝的模樣,似乎覺得這是人人都做得到的事情。
“…”
“…”
冷場光環!啟動!
良久之后,由比濱結衣才擦著額頭上的冷汗,一臉動搖的干笑著說道:“夏冉同學還真是喜歡開玩笑呢,這種事情怎么…可能…做得到啊…”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低。
比企谷八幡也是吊著一雙死魚眼,一副“一位乘客突然失去了夢想”的模樣,語氣干巴巴的說道:
“男人只要記得1就能活下去了…”
兩人總覺得在智商上出現了一種突如其來的深深的挫敗感,一瞬間似乎不僅僅是學習,就連人生都失去了意義,也不知道自己平時的努力有什么意義。
“是嗎?”
雪之下的眼神卻是充滿懷疑,彷佛是在懷疑這樣的人為什么還活著,不應該早就被打死了嗎?
“啊…那個,我要去買瓶飲料,雪之下同學,能夠把我的手機先給我嗎?”夏冉站起身來,錘了一下手掌,從剛才到現在他總算是想到了一個似乎不錯的借口。
“買飲料為什么要帶手機?”少女看了一眼從之前就一直在自己手邊的手機,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
“這個…掃碼支付?”
“真是遺憾,日本暫時沒有全面普及這樣的支付手段,我們學校的販賣機只能夠用現金。”
嘖,作戰失敗。
不過夏冉也不是太過氣餒,他主要就是想要確定一下對方是不是已經消氣了,揭過了之前的那件事…他帶著無奈的笑容,就直接離開了教室。
“話說回來,這家伙今天怎么好像狀態不太對…”
雪之下在夏冉帶上門出去之后,才蹙起眉頭來,看向由比濱結衣。
“由比濱同學,你昨天晚上復印那份小說的時候,也給了他一份嗎?”
她從之前就注意到了,本來完全可以不關心的,但是聯系到昨天晚上的事情,卻下意識的想要確認一下。
“沒有哦,他都已經看完了,所以我沒有復印他的那一份…不過夏冉同學說他昨天晚上一夜沒睡,也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事情熬夜…”
由比濱結衣想了想,給出這樣的回答。
同一時間。
夏冉剛剛下到二樓,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一側走廊上的某個教室傳來,正在激動地說一些什么,緊接著被另一個女生的聲音以更為驚人的氣勢反駁了回來。
“你說什么傻話啊,倫也,你這家伙…月底前要我交人設根本辦不到,絕對辦不到!”
“草…草圖也可以!”
“別說是草圖了!火柴人都畫不出來!我的本月連載還一頁都還沒有畫!你這個白癡!”
夏冉默默地看了一眼那個教室,似乎是被用作美術教室的功能用途,畢竟特別大樓本來就是諸多社團的活動室的集合體,并不是專供侍奉部使用的。
他沒有興趣去探究發生了什么事情,繼續沿著樓梯走了下去…所謂的熟悉一定是錯覺,自己根本不認識什么叫做“倫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