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大樓的四樓東側。
侍奉部不為人知的社團活動室之中,短暫的出現了某種奇異的寂靜與沉默。
幾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看看一臉篤定的夏冉,又看看材木座義輝本人,完全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好。就連剛剛開口讓夏冉看一下的比企谷八幡,也是一臉的風中凌亂。
——自己讓對方說的是這個嗎?而且根據你的經驗來看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啊喂!
“喂!等、等等!給我等等啊!我就是個普通的高中二年級生啊,怎么可能殺了三個人呢?!”
材木座義輝也被夏冉的發言震得七葷八素的,好不容易回過神來之后,頓時就慌了,連忙大叫著解釋起來。
他也不知道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濱結衣兩個人,到底是被這番話震住了,還是真的相信了這種沒來由的犯罪指控。
但是不管怎么說都好,他也不能夠默認下來,讓這種事情坐實啊!況且他也搞不懂這一位到底是不是開玩笑啊,為什么口氣要這么嚴肅認真?!
“咦?居然不反駁相貌嚇人,氣質兇惡這一點嗎?”夏冉卻是頓時驚奇了起來,注意力完全不在這方面。
“現在的重點是這個嗎?”就連比企谷八幡有種想要捂臉的沖動,說好的專家呢,怎么看上去這么不靠譜啊!
咦?等等,到底是因為是專家所以才不靠譜,還是因為不靠譜所以才成為了專家呢?
在這一刻,比企谷八幡居然莫名其妙的想到了這么一個無解的問題,并且深深陷入其中。
“不是殺了三個人?”夏冉有些不太確定的樣子。“難道我搞錯了?”
“當然是你搞錯了啊…”材木座義輝連連點頭,大叫起來,雖然說他平時就已經被人用有色眼鏡來看待了,但總不能夠破罐子破摔,什么都不在乎了吧?
“好吧,抱歉,看來是我搞錯了…所以到底是殺了多少個人呢?”夏冉嘆了口氣,承認是自己的經驗還不夠格,感到很是慚愧,虛心承認錯誤。
“當然是殺了…啊啊啊啊啊啊——!!不對啊!不對!重點根本就不是在數量上有什么出入,而是我根本就沒有殺過人啊,我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好不好!”
材木座義輝剛剛下意識的就想要回答,但是緊接著就反應過來了,頓時淚流滿面的垂死掙扎了起來。
——媽媽!人類真的是一種很難溝通的生物啊!
——這個人是不是有問題?還是根本就聽不懂人話?!
“你是普通的高中生?”少年似乎并不愿意放棄,很是不情不愿的再三確認的問道。
“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高中二年級生啊!”貌似是看見了希望,材木座義輝斬釘截鐵的說道,“我就是怎么可能會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嘖,原來是什么普通高中生啊…那你之前說的什么活了幾百年,準備與比企谷攜手打天下,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剛剛還在一樓就聽到你的大笑聲了…”
夏冉頓時切換成了失望模式,發出了會心一擊。
并非鄙視,但是卻勝似鄙視。
“有…有嗎?”
材木座義輝露出一臉僵硬的表情,滿頭大汗揮汗如雨,也不知道是因為這種話題緊張,還是因為在這種時節他還穿著這么厚的衣服,干巴巴的這么說道。
“可能是你聽錯了呢,我沒有說過那種話…”
“…”夏冉倒是沒有繼續說什么,只是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然后舉起自己的一直插在兜里的手臂,手里還拿著一只手機。
所有人都有些不解的看向他,似乎是不知道他拿出手機來是想要做些什么,又是準備玩一些什么花樣。
只見少年好整以暇的滑動解鎖,然后按下了某個鍵位,緊接著沒過幾秒鐘,就有一個很明顯的聲音從手機的揚聲器之中播放了出來,可以聽得出來是屬于材木座義輝的。
而且最要命的就是,那明顯是他剛剛的時候在說的話,還夾雜著那標志性的故作豪邁大笑聲——
“哈哈哈哈哈…想不到幾百年之后,我們仍舊維持主從關系…看來這也是八幡大菩薩的安排啊…”
“這個時代比往昔污穢得多,人心不古啊,真懷念那澄凈的室町時期…八幡,你不這么認為嗎?”
“說起來我們的關系對等,所以助我一臂之力吧!就像過去那樣,再次掌握天下!哈哈哈哈哈…”
“…”
“…”
聲音不算特別大,感覺聽上去是隔著比較遠的距離錄制的音頻,然而因為說話者本身太過豪爽,所以倒也非常清晰,絕對不會有聽不清楚的地方。
“咕哇——!!”
材木座義輝霎時間發出一聲怪叫,以一個ORZ的失意體前屈的姿勢,一頭跪在了地上,好似整個人都一瞬間就已經燃燒殆盡、化為白灰。
“…”
“…”
同一時間,比企谷八幡和由比濱結衣都下意識的同時后退了幾步,表情異常精彩,看向夏冉的視線也都是直接就變了。
尤其是比企谷八幡,他可是還記得當日對方幫平冢老師出謀劃策,到底是怎么樣輕描淡寫的就來了一條毒計,迫使他這樣鐵骨錚錚的男子漢都只能夠忍辱負重,懾于平冢靜的淫威之下。
現在似乎又是歷史重演,只不過受害者換成了材木座…所以說這個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剛剛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這樣的準備,打算朝材木座的心口捅刀子了嗎?
——這個人…難不成是魔鬼嗎?
雪之下站在夏冉的身邊,倒是沒有被嚇住,不過看完后者的一系列操作之后,她卻是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一眼:“原來是這樣…你剛才不是因為什么好奇,而是在花時間錄音?”
“嘿嘿…”夏冉收起手機,微微一笑,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不過他這樣的表現,在少女的眼中自然就相當于是承認了。
雪之下輕輕吸一口氣,低聲說道:“真是有夠壞心思的呢,而且這補刀也未免太狠了…你這家伙搞不好其實比我還要刻薄。”
她大概是有所顧慮,不想讓不遠處趴在地上,似乎是已經死了的材木座義輝聽見,但還是忍不住說出口。
夏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原來雪之下也知道自己往常表現的很刻薄嗎?不過也是,明明她自己就沒有什么禮貌,卻偏偏總是要求別人有禮貌…
不過他還沒有愚蠢到直接說出這樣的想法來,反而是相當認真的解釋說道:
“我只是覺得這樣的效果比較好,你不是說他是中二病,很難溝通交流的嗎?明明你之前就已經打擊過他了,但是剛剛不又是故態萌發了?只怕是病得不輕,不是可以輕易改變的…”
看看之前的比企谷八幡吧,根本就無法與材木座交流,前者希望后者認真一些,后者卻一直都在自己的角色設定之中入戲太深,無法自拔。
因為雙方的電波壓根就不在一個頻道上,這怎么能夠溝通交流呢?只不過是雞同鴨講罷了。
夏冉是一個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當然知道自己有些時候也不正經,但是至少他不會真的耽擱什么事情,多數時候也是覺得無關緊要,因此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什么的。
——畢竟說到底,如果他不是這么懂得自我調節心情,盡量樂觀向上的話,也活不到現在了,怕不是早就已經在哪一次輪回之中徹底崩潰了。
但是材木座不同,他的中二病是從頭到尾都是不合時宜。
就說剛才吧,比企谷想要讓他停下來,他在說自己的幻想;比企谷擺出正經的態度,他在說自己的幻想;比企谷想要說一下正題,他還是在說自己的幻想…
根本就是完全忘記了自己的正事,這樣的人基本上沒有正常交流的可能。
“所以你打算這樣子讓他的中二病一面的人格直接社會性死亡?直接從根本上解決問題?”雪之下微微的哼了一聲,不置可否的這么說道。
“哪有這么嚴重,你看他不是還活的好好的嗎?而且這里就我們這么幾個人,談不上社會性死亡啦…就算是這份音頻文件我們大家都人手一份,只要不流傳出去就沒有什么問題…”
夏冉斷然不可能承認自己是一個魔鬼,于是慢條斯理的解釋了起來。
“噗!”
似乎已經死透了的材木座義輝突然抬起頭來,在地板上顫顫巍巍的舉起染血的手掌,伸向了那個無情的魔鬼:
“請、請務必不要那么做,不要把音頻散播出去…拜托了,把它給我吧!我已經…已經一無所有了…”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可以自己大大咧咧的說出那種中二的臺詞,然而當被別人錄了下來的時候,卻又感到完全不能接受,擔心自己社會性死亡。
夏冉也不是太懂這是因為什么原因,不過這并不妨礙他明白這一點,他只是輕輕一笑,走上前去一臉真誠的將材木座義輝扶起來:
“材木座同學,你在說什么傻話呢?你才不是一無所有,你不是還有生命嗎?”
低沉的語氣,如同惡魔的低語一般,一股超低氣壓向周圍擴散。
“…”
“…”
這一下子,別說比企谷兩人一臉冷汗了,就連雪之下都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