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天氣陰沉沉的,一直沒有放晴,空氣中的水汽反而漸漸地越來越濕重了起來。入目所見的景色越發黯淡,像是蒙在一層淡淡的水霧之中。
想到昨晚下了一夜的雨,說不定等會兒還會繼續下,快到天天集合的時間時,我催促她趁著還沒下雨,趕緊提前去街上買件雨衣,別被雨淋感冒了。
“那真澄哥呢?”
“我啊,我反正請了一上午的假,就在這多陪陪老師好了。”
“那,真澄哥,我先走咯?等我回來,我會給你帶禮物的!”
“那就提前謝謝你啦。”我笑著和天天揮了揮手,看著她嬌小的身影輕盈的像是林中的小鹿一般,很快便不見了蹤影。
我這才嘆了口氣,看向了老師的墓碑,此時此刻,才能說些無論和誰都不能說的真心話。
“老師…我最近,又開始使用那種能力了。”
“之前那么長一段時間沒用,倒也不是特地回避或者忌諱啦,只是日常生活中,的確沒有必要使用…那畢竟也是我的能力之一,而且還那么強大…如果可以用來保護我想保護的人,幫我達成我想完成的目標,當然也沒有什么不好…我現在也想開了,跟自己的工具比力量也太傻了。不過啊…我之前使用它的時候,可從沒…和那么多人建立起這么深厚的羈絆啊…”
“那個時候,總是覺得如果是主角的話,說不定別有機遇,就用了疾風傳·漩渦鳴人的外表在外面到處亂跑,也是用鳴人的外表,在霧隱村外,和舞結下了緣分。但也只是舞一個人而已…雖然結伴了一陣子,但某一天,舞就自己消失不見了。留下信說,不想死在我身邊、不想被我看見她發病的樣子什么的…前段時間,我居然在木葉看見她了。很不可思議啊!老師,到目前為止,很多事情都已經改變了,也許都是因為我…但現在我覺得,都在朝著好的方向改變,可又忍不住的覺得有點擔心…”
“而且,宇智波鳶和宇智波佐奈要怎么辦呢…”我低下聲去,幾乎是用氣音發出了疑問:“事到如今…總不可能就這么丟下她們不管,現在宇智波宅還有蝎和迪妲在呢…要是在木葉犯下了什么罪行,那我可就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當然應該是天天和鳴子,是‘真澄’這邊的人才對。唉,這些日子兩邊奔波,兩段人生互相轉換,雖然還不至于迷失,但有時候真的感覺很累…說起來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的呢?”
我忍不住抬起頭來,看著鉛云滾滾的天空。
“嗯,果然,都是水木的錯。”
我開了個玩笑,卻在低頭收回視線的時候,突然瞥見了墓園左上角處,站著一道高挑秀麗的人影。
那背影非常眼熟,加上那頭銀色的齊肩短發——旗木茜?
她所祭拜的…
是宇智波黛和野原凜嗎?
…明明前幾年來祭拜老師的時候,可從沒有碰上過啊。果然是因為她前幾年在暗部,現在成了老師,所以作息規律不一樣了?
我腦中下意識的閃過這么一個念頭,便收回了注意力,繼續看著老師道:“等把迪妲送回巖隱村,等蝎和千代婆婆的關系穩定下來,等鳶和佐奈相處的好一點后,我就讓宇智波鼬退場吧。老師,要麻煩你保佑我啦。”
我雙手合十,虔誠的鞠了一躬,最后又看了一眼沉默的墓碑,輕輕的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
前世,我看伊坂幸太郎在一本書里曾經說過,所謂死亡,無非就是回到出生前的狀態而已,既不恐怖,也不痛苦。
所以每次離開前,我都告訴自己,老師不是死去了,他只是回到了尚未出生的狀態。
這樣的話,就不會在背對著他的墓碑往外走的時候,油然而生出一種好像把他孤獨拋下的凄涼與悲傷。
我深深的吸了口氣,絕不回頭看。因為如果離開墓碑的半途又轉頭看見它沉默無言的矗立在那里的話,就會忍不住的停下腳步,然后很容易被一種莫名的情緒所捕獲,沉溺其中,難以自拔。
或許是因為會忍不住的去想,自己有一天,會不會也會跟他一樣,躺在泥土里,看著身旁的人來來去去?
而我走到門口時,天上預告般的落下了幾滴雨珠,在我深色的黑色長袖上暈開了幾團深色的水漬。
我連忙加快了腳步,在雨正式下下來之前,躲進了管理員的小屋。
“呀,沒帶傘嗎?”管理員大叔好像是個退役的忍者,獨自一人看守著墓園,一只手不知道曾經經歷過怎樣的戰斗,失去了兩根手指,左腳也有點跛。
但他性格很親和,看著我躥進屋里,一瞧天色就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嘆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道:“早上出門的時候,還以為會放晴呢。”
“哈哈哈哈,我這兒剛好有幾把傘,就是為了眼下這情形能派上用場,你拿一把走吧,有空的時候還過來就好。”
“咦?”我有點驚訝的看著管理員大叔指向了門邊的傘簍,里面果然插著四五把黑色的直傘,還有幾把透明的雨傘。“大叔自己置辦的嗎?”
明明之前都沒有的。
“嗯哼。可是用的人很少呢!”管理員大叔說,“有些人啊,會以為掃墓時碰上的雨,是逝去之人不愿他們離去的眼淚,就傻傻的站在雨里一動不動,絕不肯為自己撐傘。都是傻瓜,一群傻瓜,死去的人就是死去了,哪里還會流淚下雨呢!都是自己東想西想的胡說八道罷了。就比如說那邊那個女人,你看到了嗎?那個銀色頭發的。”
“…啊。嗯。”我沒想到管理員大叔會突然提起旗木茜,不禁愣了一下。“看到了。”
“你是第一次在這里碰到她吧?你和你妹妹一般都是上午過來,她呢,之前基本上都是大半夜或者凌晨的時候出現,有時候我聽見響動起來突然看見,都要被嚇一跳。好像是暗部的,晝伏夜出,晚上出完任務回來,有時候就穿著一身帶血的衣服站在那一動不動,一站就是好幾個小時。”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無意義的附和道:“…是嗎。”
“是個傻子呢。”
“為什么這么說?也許是因為,那里埋葬著對她而言很重要的人吧?”
“不能從過去走出來的人,都是傻子。已經往前看的人是不會放任自己沉溺在墓園里的,像她那樣,會在這里一站好幾個小時的,都是沒有辦法從過去走出來的人。他們的心遺落在了過去,和死去的人一起留在墓地里了,自己也停在了原地,沒法再向前走了。你說一個活人這么多年都沒想明白,都沒能把自己的心帶走,不是傻子是什么?難道她死去的親人是希望她這么活著的嗎?不好好珍惜活著的自己,為了死去的人把自己活得那么凄涼可憐,難道不是本末倒置嗎?所以才說是個傻子。”
“…”
我正一時無言以對,屋外的雨聲突然緊密急促了起來。
管理員大叔看向了窗外,“啊”了一聲道:“雨下大啦。那個傻子還一動不動呢。”
我轉頭也望了過去,只見天地間已經完全昏暗了下去,雨珠如簾一般從天空砸了下來,把世界都罩上了一層霧蒙蒙的灰影。旗木茜的輪廓變成了一個隱隱約約的影子,在雨中好像靜默成了一尊雕像。
那場景,看得人真是壓抑又難受。
“我去找她。”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跟管理員大叔胡亂的交代什么,還不等他回話,這么說完,就拿起了一把黑色的大傘,沖進了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