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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哈克蛙的舌尖美味 李未濟的自主思考(下)

  不難猜到,黎易偶然一摔得到的書冊原作者正是靈寶,書頁中記載的是工作總結。

  書冊只有半部,饒是如此李未濟依然從總結中推測出零星的背景故事。

  三年前,靈寶還未去泥潭鎮之前,他曾經在堅石哈克蛙領地花費了不少時間,所圖自然是哈克蛙分泌的毒藥。

  為了得到哈克蛙毒藥他可算是煞費苦心,一開始是以友好面目出現的,他假扮成阿蘇拉商人,出售的貨物都是日常用品但是價格比其他商人低了近兩成,母蛙們很喜歡與他做交換。

  日子久了,在有意避開雄性哈克蛙的情況下,他與眾多母蛙建立了友好關系,逐步取得她們的信任。

  通過日常閑聊,靈寶獲得大量堅石部族的信息,利用這些信息他做出非常多針對哈克蛙的道具,這些道具大幅度提升母蛙們的生產效率,母蛙們因此更加信任他。

  如同舊時代游戲需要刷勢力聲望一樣,中立、友善、尊敬、崇敬、崇拜,一層一層的,靈寶相信只要他與哈克蛙相處得足夠好,遲早能拿到堅石部族的橘色毒藥。他才12歲,他有的是時間,他可以慢慢來。

  可是事與愿為,哈克蛙對自己的絕秘毒藥守口如瓶,無論靈寶與她們的關系有多好,始終不曾透露半字。

  走關系套近乎的方法沒有出路,不懂戰斗的靈寶只好計劃偷竊。

  這些日子收集的資料使他對堅石部落了如指掌,最有可能存放毒藥的地方只有兩處,一是酋長鱷皮的住所,二是烏卡的住所。

  從邏輯與概率學來說,鱷皮存有毒藥的可能性最大,所以靈寶找到鱷皮妻子,以極低的售價賣給她一塊上好的黃油。

  黃油自然被做了手腳,永恒煉金術混合烙印水晶粉末,哪怕是天生抗毒的哈克蛙也不由自主陷入昏睡。

  靈寶趁機翻進酋長家里搜索,可惜不僅一無所獲還被提前蘇醒的鱷皮抓個正著。

  行竊的事被公之于眾,堅石哈克蛙全族立刻與靈寶斷絕來往,但他不想前功盡棄,所以想要冒險做第二次試探。

  書冊內容到此結束,后面均為空白。

  值得注意的是,靈寶在工作總結中提到改良昏睡粉塵使其可以催眠哈克蛙的配方,可惜的是配方恰好在上半冊書頁中。

  “現在有兩個疑問。”站在酋長住所門口的李未濟轉身對堅冰至等人說道,“第一,此書因何一分為二?第二,靈寶要堅石哈克蛙毒藥有何目的?”

  堅冰至學李未濟的語氣說道:“兩個疑問,卻只有一個答案,能找到上半冊這些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顧含章笑著說:“那么上半冊在哪呢?”

  鱷皮和烏卡或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按他們所說,靈寶偷竊不成落入陷阱,烏卡主張殺死他,但鱷皮卻不想惹事,最終為了部族考慮,兩人達成一致決定釋放靈寶。

  釋放過程中出了點小意外,年輕氣盛的靈寶要求哈克蛙歸還收繳的物品,但哈克蛙則認為收繳戰利品是世代相續的傳統,絕對不會歸還。

  雙方就此問題展開了為期三十分鐘的討論,最終靈寶輕松說服了180位哈克蛙,取回了自己的東西。

  看著靈寶把原屬于部族的戰利品一件件裝回背包,脾氣暴躁的烏卡忍無可忍,吐出舌頭彈向靈寶手中最后一件東西,工作總結筆記。

  爭搶過程中,書冊一分為二。

  “那個阿蘇拉對這東西并不在意,他什么都沒說都走了。我看他走得這么隨意,估計這冊子也沒什么價值,就丟在地上沒管,沒想到被大嫂撿來墊桌腿了。”烏卡抓起幾顆蜻蜓頭,蘸了一大把黃油,往嘴里送。

  如此說來,上半部應該在靈寶手中,可李未濟仔細回想了一下,[武器訓練副本]中靈寶遺留的資料里并沒有上半部。

  “看來,上半部應該還在這個副本里。”

  “為什么這么說?”

  “從老冰看到的劇情來分析,靈寶明顯偷到了其他哈克蛙部族的毒藥,那就說明他離開堅石部落后依然活躍在度量領域。上半部書冊很有可能就在度量領域某個屬于靈寶的實驗室里。”

  “可是誰也不知道靈寶的實驗室在哪啊?而且,你們注意到沒有,任務提示我們要解救布洛普,但至今為止,我們連他的面都沒見過。”

  “所以,我們要回朵拉監察站,那里是最有可能獲得各種實驗室資料的地方。”

  辭別喝得正歡的酋長和部族英雄,四人向索蘭德拉方向行去。

  他們前腳剛走,履霜便押著布洛普出現在烏卡門口。

  “真是好奇怪。”顧含章看著天上的星星發出感嘆。

  黎易問:“什么奇怪?”

  顧含章答:“烏卡的故事明明不簡單,但游戲里卻沒做過多講述,以這個游戲的豐富程度來看,沒理由這么隨意。”

  黎易說:“可能是我們事件參與度不夠,還沒取得烏卡或是相關人物的信任吧,所以游戲沒給我們展示烏卡的故事。”

  李未濟說:“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后續事件依然與烏卡有關,那時候才會上演他的故事。”

  堅冰至說:“做這個事件快一下午了,說真的,我唯一能記得的NPC反而就是幾乎沒見過面的烏卡…”

  李未濟在隊伍頻道分享說:“看來我們幾個都對烏卡起了興致,說不定這就是游戲勾引玩家繼續留在副本里的方法。”

  “我看也是。”顧含章補充道,“不知道你們注意到沒有。一整天下來,我們在這個游戲里并沒有頻繁打怪,也沒有頻繁看劇情,但總體玩下來還算是比較投入,有時候緊張有時候松馳,游戲在把握玩家節奏方面非常精準。”

  “這倒是。”黎易附和說,“我玩游戲是比較注意戰斗的,看劇情對我來說很無趣,但《激戰》也不強迫我看劇情,總是很自然地讓我覺得這時候就應該這么做。而且游戲安排給我的幾個戰斗場景都比較特別,第一次遇到戰斗是收回實驗室,打審訊團的NPC,比較簡單,三下五除二搞定,享受新手成長的快樂。第二次戰斗是在荒火洞窟里,對付的是飛在天上的火焰余燼,這是我初次跟元素魔法打架,比較新鮮,我還被燙了好幾次呢。然后就是打X魔像原型機,百人大團,個人的作用其實比較小,但那種群體氣氛就特別突出,眼睛里看的耳朵里聽的,特別熱血…最后一次就是打烏卡,雖然只有一秒鐘,卻給我生死一線的緊張感,我相信你們三個肯定也有相似的體會。”

  做為打架的行家,不擅長分析問題的黎易變得滔滔不絕起來,特別驕傲。

  眾人說著自己對游戲的體會,在月色下漫步。

  跳過懸浮石橋,走在行人踩出來的道路上,夜風送爽,草香四溢,遠處或明或暗的黃色、藍色光柱指引著方向。

  向著光柱走了十來米,黎易踩倒一叢青草,從中蹦出一只小青蛙,小青蛙叫喚著跳進別一叢草里。

  “好靜啊。”

  顧含章用好靜啊打破寧靜。

  “太靜了。”黎易說。“靜到我都懷疑這游戲是不是沒人玩。”

  “其他玩家到底哪去了呢。”

  這個困擾李未濟一下午的問題,至今也沒有答案。為了緩和氛,他模仿某位呂姓秀才的口吻說道:“這得從人和宇宙…”

  李未濟說著莫名其妙的話,黎易趕緊打斷他:“相信我,除了我之外,真的沒幾個人會看四十多年前的電視劇。”

  黎易顯然錯了,顧含章微笑著接過李未濟的話頭說道:“這得從人和宇宙的關系開始講起了,在你身上一直以來就有一個問題纏繞著你…”

  現場只剩下堅冰至一個人不明所以,他略帶緊張地反問:“什么問題?”

  聽到堅冰至充滿困惑的回答,看著他阿蘇拉臉上呆滯的表情,三人終于發出爆笑并異口同聲用質問的語氣說道:“我,是誰?”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啊。你是李未濟,你是顧含章,你是黎易。”堅冰至的回答十分誠實。

  李未濟已經止住笑容,他突然很想逗一下堅冰至,故作凝重說道:“不,你不知道,你知道嗎,李未濟這只是個名字,一個代號,我可以叫李未濟,你也可以叫李未濟,他們兩個也可以,把這個代號拿掉之后呢,你又是誰?”

  “我是堅冰至啊。你們放心,我不會殺了我自己的。”

  李未濟意識到哪里不對,他放松語氣說道:“原來你也看過這部電視劇。”

  堅冰至搖頭,破嗓子擠出一句話:“我沒看過,我只是搜索了一下你們說的話。”

  搜索?什么搜索?游戲中不能連接神經元網絡啊,難道他是外掛?

  看著其他三人不解的表情,堅冰至打破沉默道:“我的情況有點特殊,深藍默認我擁有網絡搜索的權利,但是與游戲內部相關的東西,在我沒接觸之前,無論如何也不會顯示。”

  之前的個性化界面,現在還提供了個性化的內部服務,深藍的這波操作完全看不懂。李未濟很想知道堅冰至究竟有哪里特殊,但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能讓深藍放開游戲限制的情況并不多,以他們的關系程度來看,目前并不適合刨根問底。

  小小的插曲沒有影響四人的游戲心情,尤其是此時突然有了共同話題,他們開始有板有眼評說著這部古老的電視劇,分享著自己看劇時的小發現和小心得,一路上有說有笑不知不覺間就已經看到索蘭德拉模糊的輪廓。

  各色光柱的映襯下,夜晚的索拉德拉依舊繁忙,阿蘇拉對自己的研究總是一刻也不愿停歇。

  用來辨識時間的全息投影之花顯示19點12,游戲中已過十二小時有余。

  換句話說,以李未濟所在時區來算,此時現實時間應該是2050年5月1號凌晨1點多。

  “生活區的燈光應該和這里差不多吧。愿意工作的人永遠在忙碌,試圖為時間賦予生命的意義。”李未濟叨叨自語。

  目標點近在咫尺,黎易的腳步不由快起來,堅冰至和顧含章本能地跟了上去,李未濟依然慢悠悠地走著。

  “快來啊。”顧含章回頭招呼到。

  黎易阻止顧含章道:“讓他獨自走吧。他一想事就有這毛病,誰叫也聽不到。”

  “為什么要與世界隔絕呢,能聽到聲音難倒不是最美妙的事嗎。”堅冰至不知道哪里來的感慨。

  李未濟的確在想事情,但這件事與游戲沒有任何關聯。

  也不知道怎么的,看到索蘭德拉就想起阿蘇拉制造的各種魔像,想到魔像腦子里就浮現出淺藍的樣子。

  家用型單身男士優選機器人,集洗衣做飯暖床于一體,還附帶角色扮演功能,除了價格有點貴之外幾乎沒有缺點。

  也許有一個缺點,那就是不會自主思考。

  淺藍對李未濟的回應全都寫在既定的邏輯程序中,哪怕有深藍龐大的數據庫,哪怕有情緒模擬算法,可她始終有不同與人類的那一面,讓李未濟覺得生硬的那一面觀。

  自主思考真的重要嗎?

  這種哲學上的思索永遠不會有正確答案,而且對社會生活不產生實際收益,但李未濟就是喜歡去想這些。

  想,才能證明他存在。

  想得多了,他就突然意識到自己不喜歡淺藍的原因。

  偉大的文森特·梵高曾經說過:當我畫一個太陽,我希望人們感覺它在以驚人的速度旋轉,正在發出駭人的光熱巨浪。當我畫一片麥田,我希望人們感覺到麥子正朝著它們最后的成熟和綻放努力。當我畫一棵蘋果樹,我希望人們能感覺到蘋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蘋果皮撐開,果核中的種子正在為結出果實奮進。當我畫一個男人,我就要畫出他滔滔的一生。如果生活中不再有某種無限的、深刻的、真實的東西,我將不再眷戀人間。

  這或許就是問題所在,淺藍是直接造出來的,她沒有真實的過去,沒有滔滔的一生,像是空中樓閣無可觸摸。

  想著這些無意義的問題,他一頭撞上水能開發團的巖石墻壁。

  走在前頭的三個人哄笑起來,他們似乎早就預料到李未濟會碰壁,袖手旁觀取樂。

  李未濟并不介意,因為眼前有更能吸引目光的東西。

  水能開發團門口的藍色光柱很顯眼,更加顯眼的則是兩名背靠光柱的和平制造者。

  活生生的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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