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廳內,一曲終了,任景兮依舊沉浸在剛剛如同一展浮世畫卷的音樂中,三分迷醉三份傷感又帶著四分曠達。
很喜歡歌詞里的那句。
命運總是挑挑揀揀,諸事不成全。
另外一邊,剛剛任景兮到來時正在跳舞的魏參差拉著另外兩個小姐妹一起把西蒙一側的姑娘擠走,挨在男人身邊,待歌聲落下,魏參差突然笑著貼在男人身上:“西蒙,我覺得那句,竹馬去尋竹馬,很有意思呢。”
西蒙摟過眉眼彎彎的姑娘,笑著湊到她耳邊:“是啊,告訴你一個秘密,人間不直的。”
除了有點分不清東西南北的路癡,魏參差絕對是國風藝術團女孩中最出挑的一個,西蒙此時玩了個梗兒,女孩立刻準確GET到其中笑點,軟軟地貼在男人胸前咯咯笑起來:“人間不直的,呵呵,人間,呵,不直的。老板,你好壞啊。”
魏參差笑的歡快,挨在她身后的顧窈窕和歐陽黍離只能跟著傻笑,卻是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到底不愿意做傻瓜的顧窈窕干脆探身過來,半壓在魏參差身上看向西蒙:“老板老板,什么意思啊?”
“老板說,人間,不直的,也就是彎的,”魏參差依舊樂不可支,搶著幫忙解釋:“懂了嗎,啊,好笨啊,就這樣。”
說到最后......
周圍本來也不是太懂的女孩們,這才稍稍明白過來,都跟著露出笑意。
再去品味歌詞,越發覺得自家老板,嗯,挺邪惡的。
竟然說‘人間不直的’。
任景兮溫順的靠在男人另一邊,旁觀者女孩們洗腦,依舊沉浸在歌詞的意境中,只是同時腦海里因為眼前場景浮現出又一句歌詞。
長生豈能如愿,古稀尚靠垂憐。
老病倒比鶯鶯燕燕,多陪二十年。
這就是鶯鶯燕燕啊。
自己。
自己…突然很希望能是那個多陪他二十年的病弱女娘。
今生不靠岸。
這樣細細品味著,再次又覺得,他看這人間,實在透徹,人說慧極必傷,或許,他的內心,遠沒有表面上的那么輕狂得意。
于是才又說。
得來失,聚了散,千萬莫求全。
千萬莫求全。
這樣心心念念,眼前鶯鶯燕燕,耳邊再次響起男人的聲音:“再唱一遍,另外,看你們任姐姐穿得衣服不對,幫她換換。”
說著似乎還打了個手勢。
本來糾纏在一起的姑娘分開,看向她,身后的姑娘也貼上來。
隨即發現,有女侍把這處偌大軟塌周遭的布簾拉起,這邊頓時成為一個密閉空間,如同一攏鴛賬,透著光的簾子還是淡粉色的,氣息也呈現出淡粉色。
嬉笑中一雙雙小手伸向她。
于是反應過來。
這里女孩們都穿著古裝,哪怕男人身上也是一套月白色的寬袍大袖,只有她是現代裝束。
確實…太不和諧的。
然后然后。
那首歌再次響起。
還有。
鶯鶯燕燕,鶯鶯燕燕,鶯鶯燕燕。
努力摟著男人雄闊脊背的某個瞬間,又覺得,就這樣,今生不靠岸,該多好。
只是。
現在可是白天啊。
這艘船,不會…不會晃吧。
今生不靠岸終究只是夢想,不過,隨后不知道多久,她確實都沒能靠岸,有些累,有些傷,于是被送去了下層的一間臥室里。
全程被服侍的太好,又是飄蕩在船上,偶爾會產生那種如同重新回到兒時搖籃的感覺。
搖搖晃晃。
跌跌撞撞。
今生不靠岸。
當春日里和煦的陽光從窗欞縫隙中探頭探腦進來,終于沒有了睡意,只覺得很餓,于是坐起身。
大概是有人一直在外面守著,聽到動靜,一位女侍進來,笑著招呼早上好,她也笑著回應,然后被對方引著洗漱,隨后有女侍帶了幾套古裝讓她挑選,打量一番,選了一套純白主體在腰間領口綴著大紅錦邊的樣式,素雅中透著幾分張艷。
前者是自己喜歡。
后者,能更讓男人注意。
然后被引著去用餐。
其實很想第一時間見到某人,能一起用餐更好,只是,既然她們沒有帶著他去見他,大概就是不合適吧。
吃過早餐,終于再次從二層來到三層。
這邊沒有了昨天鶯鶯燕燕的場景,卻也一點不冷清。
某人依舊是昨日的那套月白色男式古裝,他明明是一幅外國人的長相,靠在軟榻上,穿著那套衣服,竟然一點都不給人維和的感覺。
依舊眾芳環繞。
不過,此時偎在身邊的只有一個,陳晴,她認識的,前些日子男人剛到,就是她通知了她,還把她訓了一頓,讓她去打理一下,很毒舌,說是別一副鬼樣子嚇到人。
再就是,男人另外一邊,隔著一個擺放書本茶具點心的紅木小桌,跪坐著另外三個姑娘。
乍一看,明顯沒有昨天一群鶯鶯燕燕的高質量。
只是也都是很漂亮的姑娘。
見她到來,男人擺了擺手。
順從地再次靠過去。
本以為很不好說話的陳晴微笑著主動把位置讓給了她,一位女侍又悄悄上前,替她脫掉鞋子,于是再次靠在他身邊。
幾乎是某種本能地,很想就那么靠在他胸口,再瞇一會兒。
可惜現在顯然不合適。
男人隨手摟著她,朝旁邊另外三個姑娘擺了下手,三女帶著笑靠近了一些,只是因為男人另一邊是一張方桌,只能一起擠在靠下的腿腳邊。
“幫你找齊了,很不容易啊,”男人有些古怪地說著,先捉住剛剛趁機靠到最近的一個青澀姑娘臉蛋,有些輕佻地抬起來打量片刻,又看向她:“你覺得這是誰?”
她又不是傻子,當然明白,看著臉蛋紅撲撲依舊努力露出討好表情的小丫頭,試探道:“金鎖?”
“嗯,她就是金鎖了。”
隨即是第二個。
她只看一眼,就再次明白,雖然沒有蔣安琪的那種柔婉,但此時也是一身古裝,明顯多出了幾分端莊氣息。
“這是紫薇。”
“沒錯,”西蒙笑道:“她來自臺灣,雖說也只是新人,但將來也可以當做噱頭宣傳一下。”說著又指了指最后一個,眼睛很大,明顯透著一股靈氣:“這就是小燕子了。”
她跟著點頭。
完全沒有因為他這樣直接指定讓她此前一些工作泡湯的不悅,而且,對于發現面前三個姑娘只是外面套著一層古裝內里明顯中空的狀況也故作不知。
他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還忍不住想,他是不是也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有下船。
男人顯然不在意她的心思,隨意指定完三女,又道:“男演員都幫你找好了,不過我可沒興趣見他們,你抽空自己去看吧。”
再次點頭。
看著還跪坐在他腳邊的三女,又忍不住想起昨天那首歌。
那句。
竹馬去尋竹馬。
顯然只是玩笑呢,某人直的不能再直了。
男人說完,似乎就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一般,拿起旁邊紅木小桌上的一本書,翻開,一邊示意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演金鎖的女孩,朝小桌上一碟瓜子示意了下,女孩乖巧地上前開始幫著剝瓜子。
隨即又朝另外兩女抬了抬腿,于是她們開始輕輕幫他捶腿。
很解語的模樣。
真是大老爺呢。
心里念念了一句,卻是忍不住輕輕靠上一些,小心問道:“你看得什么書?”
男人朝她翻了下封面。
《蜀山劍俠傳》。
當然知道,這是民國時期還珠樓主的一部仙俠小說,大學時一位老師曾經當趣事和大家聊過,主要是,這本寫了四百多萬字依舊沒能完成的超級長篇,對金庸的武俠小說有著很深刻的影響,可以說,金庸的很多武俠,都能找出《蜀山劍俠傳》的影子。
想起男人特意讓錦書立項的《天龍八部》,顯然,他也肯定很喜歡這部《蜀山劍俠傳》了。
于是再次沒話找話:“據說很精彩的一本書呢,你打算也拍電視劇嗎?”
“當然不是,太長,電視劇也拍不完,當然是拍電影了。”
她腦袋瓜轉了轉,覺得哪里不對。
倒是幫他剝瓜子的小丫頭似乎GET到什么笑點,輕輕笑了一下。明顯有些刻意,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模樣。
從她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入女孩衣領。
只是又默默收回目光。
男人似乎也多了些興致,一邊把手中的書本翻了一頁,一邊道:“再過兩年,合適的話,打算做一個三部曲,想象一下,奇峰險峻之間,劍俠御劍飛行,空中激戰,劍氣縱橫,多么壯觀的景象。”
她可沒有男孩的武俠夢,說道:“肯定很花錢呢。”
“不貴的,中國這邊,按照這次張的《英雄》規格就差不多,每一部大概只需要3000萬美元。”
她還沒怎么表示,另一邊的三女都是齊齊咋舌,被擠在他最腳邊的大眼睛姑娘還感嘆道:“那也是2.5億人民幣了,中國國內,肯定收不回成本。”
她立刻也是這么想。
只是,多少又對大眼睛姑娘的搶話開始有些不悅。
“只要做好,中國國內,兩億人民幣進賬應該沒問題,再就是整個亞洲地區,港澳臺,還有日本,韓國,新加坡等地,發行做好,也能再賣出兩億,最后歐美方面稍微收一些,大概就能盈利了。”
這次輪到某個臺灣姑娘搶話:“可是,維斯特洛先生,這樣也只能賺很少的錢啊?”
他明顯很有耐心的模樣:“在好萊塢做電影,多年下來能夠做到平均15的利潤率,就已經是相當高的水準,大部分都在盈虧之間。另外,關鍵還有一個細水長流。”
大眼睛姑娘見男人對她們很和善,又討好道:“丹妮莉絲娛樂出品的影片,利潤率肯定遠遠超出15,對嗎?”
“是啊,因為我很厲害嘛。”
女孩們一起配合地輕笑起來。
最靠近西蒙的小丫頭剝好一粒瓜子,這次沒有放在男人手邊的另一個碟子里,而是嘗試著遞到男人嘴邊,見他吃下,還咬了一下她手指,吃吃笑起來,一臉乖巧:“維斯特洛先生,那,如果真的拍這部電影,我能在其中再演一個丫鬟嗎?”
“好啊。”
“真的嗎?”
隨著女孩這么問,另外兩女也都躍躍欲試。
西蒙點頭:“當然,不過,如果里面沒有丫鬟角色,那就遺憾了。”
被逗弄了一下的小姑娘微嗔道:“維斯特洛先生,你可真壞。”
男人只是笑而不語。
這么聊著,片刻后,有女侍進來說了幾句,這邊答應著,很快又有幾位女侍捧了幾個包裹進來。
除了起身張羅的陳晴,任景兮幾個,都只是好奇。
包裹打開,大家頓時又有些失望。
竟然是一些磚頭。
剛剛一直旁觀男人和女孩們逗趣的陳晴重新占據主動權,幫著男人講解。
很快又驚訝起來。
原來這些是蘇州附近所謂陸慕御窯燒制出來的樣品,根據陳晴的講解,陸慕御窯是明清時代專門為紫禁城燒制‘金磚’的所在,這些年幾次故宮重修,也都是陸慕御窯負責磚塊部分。
而眼前的幾種樣品,將會用來為男人修建蘇州西郊和西湖湖畔的私人別苑。
只是聽著什么秘制陰干、清水研磨、桐油浸泡之類的工序和每一塊磚哪怕憑借現代一些技術稍微簡化也要小半年的燒制周期,就不難想象這些磚塊的價值。
肯定只是一個字。
這件小插曲之后,昨夜被召喚來的三女又聽陳晴和某個男人討論起錦書傳媒的事情。
“老板,錦書特效的班底已經基本搭建完成了,不過,中國這邊,呵呵,你肯定知道,人力資源是很便宜的,如果按照老板的設想,專項培養人才打造一個500人的班底,哪怕放在好萊塢也是很強大的,將來為好萊塢進行代工,你就不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啊?”
西蒙依舊翻著手中的《蜀山劍俠傳》,笑著搖頭:“這個啊,坦白說,真不怕。”
如果中國這邊的特效代工能夠發展起來,低廉的成本,對于丹妮莉絲娛樂而言好處多多。至于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想想哪怕二三十年后的中國特效電影,《流浪地球》只是異常,《上海堡壘》才是正常,有什么可擔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