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空殼

　　陳晴話落，會議室內諸人一時間神色各異。

　　開始都挺高興。

　　只是，現場都是聰明人，稍微想想，很快就覺出不對來。

　　即使吳山霖等人不知道好萊塢有個‘絕對不要用自己的錢投資電影’的準則，但，這份方案，深入琢磨一下，比拿自己的錢投資電影還嚴重。

　　首先，他們這些高層，加入錦書后都被許諾了一些股份，只要一切順利，基本在合約期完成后就能兌現，成為錦書股東。

　　哪怕許諾股份最多不超過10，終究也算成為老板。

　　然后，就說這一方案。

　　以張國師的《英雄》為例，折合2.5億人民幣的投資，在現階段大陸這邊，絕對是一筆天文數字般的資金。畢竟公開層面上，內地現階段個人資產超過2.5億人民幣的富豪都還不及兩手之數。

　　如果錦書借貸2.5億巨資投資一部影片，成功了自然皆大歡喜，一旦失敗，哪怕其實都是大老板的錢不會被追債，理論上，這家公司也將淪落到負資產境地，用最近這段時間因為巨人集團事件引發的一個說法，就是距離破產不遠。

　　到時候，他們這些高管，無論持有錦書股份多少，還有什么用？

　　甚至可能還要背上巨額債務。

　　會議室內氣氛沉默了片刻，吳山霖終于率先開口問道：“陳總，這部分資金，是以錦書傳媒的名義借貸，還是子公司錦書影業的名義？”

　　眾人聞言，立刻又打起了一些精神，看向陳晴。

　　這個問題很有技術含量。

　　錦書系之所以成立一年多就堪稱錦書系，關鍵就在于這一體系的盤根錯節。

　　錦書傳媒集團只是錦書系的一支，另外還有負責影院業務的錦書院線集團，以及江蘇那邊以錦書影視城為核心的錦書影視旅游發展集團。

　　再說錦書傳媒，企業注冊的業務范圍包括影視制作、藝人經紀、廣告策劃等等，旗下包括錦書影業公司、錦書電視制作公司、錦書經紀公司、錦書廣告公司等一大串子公司，而且大部分都處在鋪開營業狀態。

　　另一方面，無論是母公司錦書傳媒集團，還是旗下錦書影業公司等等，還有一大特點就是盤根錯節的股權結構，這主要是受限于現階段中國國內的法律法規，有些外資禁入，有些持股不得超過50，有些可以全資持股，因此無論是母公司還是諸多子公司，都有著完全不同的股權結構，至于一些表面上的股東是否代持，則是另一回事。

　　不過，毫無疑問的一點是，整個錦書系，都被站在幕后的某位大亨牢牢控制在手中。

　　再說此時，在坐的諸位高管，當初簽署合約中的股權獎勵條款，涉及的同樣是不同的公司主體，吳山霖、關易男等幾位一線高管，基本都是5年合約，股權獎勵主體都是錦書傳媒集團，5年后根據績效可以獲得5到10不等的股份。

　　其他各個子公司的二線高管，簽署的股權獎勵主體基本都是錦書影業、錦書電視這些子公司。

　　因此，吳山霖的問題就很有說頭。

　　制作《英雄》的這筆資金，如果以錦書傳媒的名義借貸，等于債務責任有可能壓在所有人身上，如果以子公司錦書影業的名義借貸，哪怕將來依舊無法逃脫干系，至少，母公司錦書傳媒需要承擔的責任就少很多，而其他子公司的二線負責人，更是不會被這些債務波及。

　　陳晴聽到吳山霖的問題，見其他人都看過來，只是稍頓了下，就說道：“老板說的，以錦書影業的名義。”

　　大家頓時都松了一口氣。

　　陳晴見現場諸位高管的模樣，很想扯一下嘴角，到底忍住。

　　其實在回來的車上，陳晴也想到了這個問題，和自家老板提起，她的第一個念頭當然是以錦書傳媒的名義借貸，可惜，自家老板倒是厚道，并沒有這么做。

　　老板到底還是想要做些事情的，不想打擊錦書這邊一群高管的積極性。

　　否則的話，以陳晴的性子，非把錦書做成一個空殼不可，而不是這次僅涉及到錦書影業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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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這次實在是有些窩氣。

　　陳晴還打定主意接下來好好查探一番到底是誰在背后搗鬼，將來不缺對方的掛落，以免總是各種狗屁倒灶。

　　不過，陳晴也明白，自家老板只是稍稍厚道了一點，但，既然用出了這一招，顯然也并不是內心毫無波瀾。因為國內法律限制，維斯特洛體系不能對一些業務進行絕對控股，但是，某種程度上，債權的控制力其實一樣。

　　陳晴此前還一直擔心一旦錦書發展起來，會遭到某些人的覬覦。

　　這么來一下，首先背負了大量債務的錦書系，在有些人眼中就如同一個‘爛攤子’，沒有人會想要把大量債務攬在自己懷里，覬覦之心也就會少很多。

　　其次，只需要通過較高的債務利息設置，維斯特洛體系還能把錦書系的大部分利潤直接抽走，讓這家公司變得無利可圖，乃至極端情況下直接將這家公司整體變成一張空殼，這也將在更大程度上阻斷各方的覬覦之心。

　　最終結果，哪怕維斯特洛體系表面上對錦書系的持股達不到絕對控制，對于這家公司的掌控，卻是只會越來越強。

　　大概是陳晴給出的答案讓眾人情緒稍稍緩沖，再加上目前看來這也幾乎是《英雄》項目想要推進下去的唯一方案，眾人都沒有再提出異議，而是討論起了更實際的問題。

　　錦書院線總裁羅塹又問道：“陳總，既然這樣，中影那邊接下來我們怎么辦？”

　　當初討論的方案，丹妮莉絲娛樂投資80，中影和錦書這邊，各自承擔10的預算。現在，丹妮莉絲娛樂退出，錦書通過貸款推進項目，投資比例一下就提升到90，這種情況下，羅塹的潛臺詞其實是，還有必要拉著中影一起玩兒嗎？

　　陳晴這次倒是沒有意氣用事，點點頭，對吳山霖道：“你下午和中影那邊談談，除非他們主動退出，否則，合作繼續。不過，既然我們將承擔90的資金，制作方面，錦書要完全占據主動，將來的發行，還是我們與中影一起合作。”

　　其實說白了，就是買路錢。

　　主要涉及到發行。

　　現階段中國國內的民營影視企業還不允許涉足發行業務，外資更是想都別想，曾經的歷史上，第一張民營電影發行牌照是1999年由博納獲得，因此，年初賀歲檔的《有話好好說》，雖然大部分營銷發行工作都是錦書這邊完成，但還是掛上了中影的牌子。

　　肯定不是免費。

　　而接下來的《英雄》，大概也是一樣，因此沒必要為了10的投資把中影踢出局，得不償失。

　　陳晴這么說，大家都沒有異議，吳山霖又問道：“陳總，將來丹妮莉絲娛樂買斷《英雄》海外版權，大概是什么章程？”

　　“一次性買斷，至于價格…”陳晴瞄了一圈，說道：“看電影的成片效果，這就需要你們用心做了。”

　　吳山霖稍微猶豫，還是道：“陳總，我在想，能簽彈性協議嗎，根據海外的票房，價格浮動？”

　　陳晴露出一個微笑：“你很有信心啊？”

　　吳山霖也笑：“這不是我有信心，維斯特洛先生親自敲定的項目，還有張老師執導，肯定不會差。”

　　陳晴倒是沒有什么顧慮，直接點了頭：“老板肯定喜歡這種態度，既然你提出來，我現在就可以答應。”

　　隨后又聊了一些細節，陳晴也沒有忘記在場的張國師，詢問近期籌備有沒有什么困難。

　　只要資金不斷，張國師這邊當然沒問題。

　　其實說起來，國師對于這個項目可謂干勁十足，因為錦書這邊，導演片酬給得很足，足足30萬美金。

　　30萬美金啊，折合兩百多萬人民幣，可謂張國師出道之后拿到的最大一筆錢，而且錦書這邊前段時間還追加了一筆100萬人民幣的《有話好好說》賣座獎勵，當初合約上完全沒有，因此也讓張國師明白跟對了東家，再加上知曉這家公司幕后站著某人，堪稱死心塌地。

　　這些其實都是西蒙親自干涉的結果。

　　無論是對于錦書的高管，還是旗下的影視人才，該給的，西蒙絕不吝嗇。

　　就像張國師，曾經二張反目的事情在圈子里鬧得沸沸揚揚，總歸還是利益，就是那種典型的我把你當兄弟你竟然跟我談錢！

　　第一次合作，《有話好好說》，國師的薪酬是30萬人民幣，這是市場價，西蒙也不會故意多給。

　　隨著《有話好好說》賣座，《英雄》又是這樣一個大項目，再給張國師算人民幣肯定不厚道，因此直接提高到30萬美元，這與杰特·李當然沒法比，卻也已經是內地導演頭一份，而且還增加了分紅條款，雖然張國師自己都覺得2.5億人民幣的大投資，想要獲利拿分紅不太現實，但內心卻是舒坦。

　　明明白白。

　　因此即使錦書這邊對項目的各方面控制堪稱嚴格，不能再像以往那樣盡力揮灑，國師也覺得理所當然。

　　會議結束，時間已經來到中午。

　　午餐倒是沒有大張旗鼓，而是直接在公司吃了頓工作餐，陳晴在餐桌上又順便問起錦書即將推出的兩個電視項目，《超級女聲》和《康熙微服私訪記》。

　　都已經敲定。

　　其中《超級女聲》這大半年來可謂坎坷。

　　主要是最近兩年恰好趕在了各大地方電視臺紛紛登錄衛星的節骨眼，一旦成為‘衛視’，從地方電視臺升格為可以面向更多觀眾的全國電視臺，各省衛視難免不想再與其他電視臺分享節目。

　　再加上《超級女聲》這種國內少有的歌唱選秀節目形式，以及版權方面的拉扯，最終《超級女聲》幾經變動，還是在陳晴的親自游說下，落戶江蘇衛視。

　　目前《超級女聲》已經在江蘇衛視進行最后階段的宣傳預熱，預計6月7日開播，第一季從6月到8月，為期三個月時間，相較曾經動輒半年的賽期幾乎壓縮了一半，主要也是大家都不算太有信心的緣故。

　　此外，第一季的舉辦地，也僅限于江蘇，而不是曾經分為全國各大賽區。

　　至于具體的制作，經過協商，完全由錦書傳媒掌控，江蘇衛視只負責內容審核，節目的版權，以及將來歌手的簽約權力，都在錦書這邊。

　　利益分配方面，節目的植入廣告完全由錦書占有，同時江蘇衛視并不支付節目購置費用，而是按照這個年代常有的慣例，給予錦書一定的廣告時段，錦書這邊能賣多少，全憑本事。

　　這也算一種風險自負。

　　顯而易見，節目的收視率越高，錦書這邊的收益也會越高，一旦失敗，也怨不到誰。

　　另外的《康熙微服私訪記》，情況要好很多。

　　從制作到發行，一切順利，目前第一輪首播權已經被京、魯、蘇、粵四家衛視拿到，交易模式同樣是廣告時段，而非現金采購，計劃統一在7月1日四臺聯播。

　　結束午餐，陳晴正要離開，關易男又追了上來。

　　打量一眼對方表情，陳晴帶她上車，先將司機和助理打發出去，關上車門后問道：“什么事情？”

　　“那個，《還珠格格》的三位女主角，”關易男多少有些遲疑，終究還是道：“是小趙她們，大概是看到了景兮、安琪她們的待遇，讓我幫忙問問，陳總，其實我也想知道維斯特洛先生那邊的態度？”

　　陳晴一聽就明白過來。

　　關易男關心更多還是后半段，事情很簡單，如果錦書經紀公司那邊，女星甚至女制作人都全部是自家老板的女人，她這個負責人，面對一群姑奶奶，難免會有些難做。

　　至于《還珠格格》的三位女主，明顯只是隨口幫忙一提。

　　上次自己老板來中國，三女也被喚去太湖的游船上侍候，大概是隨即就動了心思。

　　陳晴是一個很細心的人，特別是涉及到自家老板，當初特意提過，要不要安排一個院子收攏起來，反正只是順手，自家老板明顯沒有那種興致，只是隨口說不用。

　　顯然也就是隨便玩玩。

　　這么想著，陳晴直接道：“讓她們別想了，另外，關姐，公是公，私是私，私下里怎么樣你不用理會，但涉及到工作，如果有人仗著自己的身份拿喬，你就按照公司的規定處理，或者直接告訴我，我來幫你處理。”

　　這話也算明明白白，關易男頓時心里有底。

　　再仔細想想，錦書經紀公司旗下屬于某位大佬的幾個女人，其實都挺不錯，還真沒有恃寵而驕的。還有眼前的陳晴，同樣是他的女人，簡直讓人仰望。

　　這或許也是某人天生看人選人的眼光。

　　既然如此，關易男也就放下心來，否則，如果錦書經紀公司淪為大佬養小蜜的池子，真正想做事情的關易男覺得自己還是趁早辭職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