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3章 沒有小白兔的地方
穿過圣莫妮卡山間公路從北部入口進入丹妮莉絲影城，來到影城三層行政區的停車場，時間還不到早上九點，足夠容納數百輛轎車的停車場內已經是密密麻麻，周圍也是人來人往腳步匆匆，充滿了一種生機勃勃的強烈活力。
艾米讓副駕駛上的杰西卡下車找尋了片刻，才在停車場內部一角找到一個空位，連忙開過去。
停好車，兩女并肩走向辦公樓那邊，艾米打量四周，因為剛剛參與丹妮莉絲娛樂一部賣座影片而帶著某種莫名自豪感地說道：“人好多啊，派拉蒙和福克斯的片場和這邊對比，簡直就是養老院。”
“我也這么覺得。”
杰西卡說著，恰好轉過一處路口，眼看一個戴墨鏡的高挑黑發姑娘迎面和她們錯身而過，走向另一棟辦公樓方向，頓時又只覺得壓力山大，她的外貌是自己最大短板，連艾米都不如，經紀人這段時間就提議她整容來著。
不是不愿意，主要是沒錢。
艾米就比杰西卡淡定不少，還扭頭目光追過去一眼：“剛剛那個，好像在哪里見過，是個模特吧？”
“莎洛姆·哈羅，最近上映那部《來龍去脈》，她客串馬特·狄龍的女朋友，”杰西卡倒是報出了名字，不過又忍不住補充一句：“現在出現在這里，肯定是發展不怎么好的那種，要不然應該在歐洲參加時裝周。”
艾米感受到杰西卡語氣里的酸意，笑著搓火：“說不定是來這里試鏡什么重要角色呢。”
杰西卡下意識道：“她可不是西蒙喜歡的類型。”
艾米笑問：“西蒙喜歡什么類型啊？”
杰西卡稍稍卡住，然后白了艾米一眼。
不過，再想想剛剛高冷中透著一股妖媚氣質的女郎，肌膚又是這些年流行的白皙風格，也沒有傳聞中禁忌的香腸嘴，臉蛋或許不算漂亮，但也絕對不丑，更何況身材還那么好。
哎，人比人，氣死人。
艾米斜著杰西卡表情，繼續補刀：“而且，說不定西蒙偶爾也會換一下口味呢。”
杰西卡瞪過去，發現艾米嘴角的笑容，敏捷地伸手環住她胳膊，另一只手在艾米腰間一陣抓撓。
艾米手臂被制住，想逃逃不了，又不敢在這種場合與杰西卡過于拉扯，只能繃著臉求饒。
兩女說著已經來到行政區員工餐廳底層的一處咖啡廳門口。
站在門口等待的兩女助理莉娜·凱恩見她們出現，三兩步上前，直接開始訓斥：“剛剛鬧什么？注意些啊，這里可不是你們的公寓。”
艾米掙開杰西卡魔爪，上前親昵地摟住這位個子不高的圓臉姑娘手臂，嘴上卻是試圖起義：“莉娜，我現在可是大明星了，而且還是你的老板，你應該對我尊重一些。”
莉娜·凱恩同樣白眼，和艾米一起進入咖啡廳，一邊道：“我也正想說，你該給我漲工資了。”
艾米頓時泄氣：“好吧，我們換個話題。”
杰西卡抓住機會：“別啊，我等著后續呢。”
嘴上不饒人，其實三女的親昵關系顯而易見，最近幾個月，雖說是同樣從WMA撥下來的新人，但莉娜在方方面面都盡力為她們操持，而且非常專業，談判、公關、日程協調等方面都可謂熟稔。
兩女都不傻，這樣一個助理，如果能長期合作，對她們的事業肯定幫助多多，因此，兩人明面上不說什么，內里不知不覺已經有搶人的傾向。畢竟隨著咖位提升，接下來她們肯定不適合再共用一個助理。
而且，莉娜明顯也是一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如果艾米真耍什么老板性子，很可能會被反過來炒掉。
大家進入咖啡廳坐定，點過咖啡，莉娜就利索地掏出幾頁劇本遞過來：“杰森臨時要處理一些事情，還要半個小時趕到。這是《名人百態》的試鏡劇本，盡快熟悉一下，正式試鏡10點鐘開始。另外，一個壞消息，杰西，《伊麗莎白》的女主角已經定了，下午的試鏡取消。”
《伊麗莎白》是高門影業旗下專門制作英國電影的前暫定名影業團隊最新一個項目，講述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一世的傳奇故事。
連續制作了《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BJ單身日記》、《光豬六壯士》等大熱影片，高門影業旗下英國團隊的每一個項目都備受好萊塢關注，兩女經紀人杰森·巴斯特嘗試為他們爭取試鏡機會，本以為作為《鬼影實錄》女主角的艾米更有希望被關注，結果卻是杰西卡·查斯坦入圍。
艾米的形象與伊麗莎白一世差太遠。
為了這次試鏡，杰西卡在最近到處奔波為《鬼影實錄》宣傳過程中還每天加急訓練英國口音，沒想到試鏡會突然取消。
捏著手中劇本的手下意識緊了緊，杰西卡一臉失望，問道：“怎么回事啊？”
“是一個來自澳洲的女演員，名叫凱特·布蘭切特，”莉娜說著，稍稍探過身子壓低了些聲音：“杰森打電話問過，西蒙親自決定的。”
杰西卡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倒是艾米，盡量壓抑著心底小小的幸災樂禍，卻是也忍不住低聲問道：“那個凱特，是不是很漂亮？”
莉娜變戲法似的從挎包里摸出一張照片，遞給艾米兩個。
兩女一起看過去，艾米下意識道：“鼻子有些大，不是西蒙喜歡的類型啊？”
“西蒙如果只挑選自己喜歡的漂亮姑娘當女主角，你們現在不該在這里，他也不可能做出現在的成就。”莉娜說著，又解釋道：“凱特畢業于悉尼國家戲劇學院，此前已經演過五年時間的話劇，還憑借《哈姆雷特》的女主角菲奧莉娜拿過澳洲綠屋獎提名，西蒙內定她一點問題都沒有。”
兩女不知道綠屋獎，只覺得大概和美國這邊的托尼獎差不多，剛剛演了個配角的杰西卡確實無法比擬。
莉娜重新收回那張照片，說道：“好了，快看你們的劇本，因為都是小角色，這部《名人百態》你們一起拿下的可能性很大。”
杰西卡有些沉默地看向手中劇本。
艾米卻是又八卦中帶著幾分嫌棄：“莉娜，這個，伍迪·艾倫啊，那個，幾年前…”
莉娜打斷她的話：“現實一點，艾米，如果那件事將來再鬧起來，你們公開劃清界限就是。現在，參演伍迪·艾倫的電影，哪怕只是露下臉，對于女演員來說就是鍍金，如果你有精神潔癖，我能給你的建議就是重新回到你的科羅拉多，找個憨厚的農夫當丈夫，每周去教堂，生八個孩子，努力把他們都培養成虔誠的清教徒。”
艾米吐了下舌頭，不敢再多言，還恭維道：“莉娜，想不到你這么有才華，十秒鐘就構思了一個劇本。”
“你想演嗎？”莉娜翻著白眼，隨即又道：“還有，既然下午的《伊麗莎白》試鏡取消，我已經幫你們預約了看房，圣莫妮卡山里的那套公寓不能再住了，而且你們也需要分開。”
圣莫妮卡山間的小公寓是兩女當初為了拍攝《鬼影實錄》方便一起租的，根本沒什么私密性，現在兩女都有些名氣，安全性也無法保障，更換居所是必然。
不過，艾米聽完又和自家助理唱反調：“莉娜，我和杰西現在都是窮鬼，一起住能節省一些。”
“然后很快就會有八卦小報說你們是蕾絲邊。”
“怎么會這樣，洛杉磯那么多男男女女合租，都是同性戀啊？”
“問題從來不在于你們是不是同性戀，關鍵是別人會不會認為你們是同性戀。如果你們只是無名小卒，一起住當然沒問題，現在不一樣，除非你們不介意自己的事業。”
艾米只能點頭：“好吧。”
莉娜端起自己的咖啡喝了一口，催促道：“好了，快點認真看劇本，據說這個項目西蒙也親自關注過，應該會成為伍迪最近幾年的一個巔峰。”
艾米又好奇：“西蒙親自關注過，你怎么知道的？”
杰西卡也好奇看過來。
“我有自己的消息來源，”莉娜稍稍展示了一下自己的人脈潛力，接著道：“伍迪最初想要把項目做成一部黑白片，向費里尼《甜蜜的生活》致敬，高門的艾拉已經同意，送到西蒙那里被否決了，前段時間西蒙在紐約還當面和伍迪聊過，他很喜歡這個故事，但不同意做成黑白電影，必須彩色，還要濃墨重彩，大概就是，西蒙的原話哦，一種類似好萊塢黃金時代的復古華麗。”
杰西卡問道：“伍迪妥協了？”
“當然。”
“雖然…”艾米抬手稍稍比劃了下，說道：“但，伍迪這樣的大導演，找到其他投資人不難吧？”
“再大的導演也只是導演。而且，當初那件事之后，是高門影業伸出援手，伍迪才能復出，最近幾部電影也都是和高門合作，你們覺得伍迪該怎么選擇？”莉娜說到這里，不等兩女回答，就又道：“所以，因為西蒙很看好這個項目，就算拿不到手中的角色，到時候，你們最好也去當路人露一下臉，完整劇本里有很多大群戲。”
兩女聽莉娜說起這些與某個大人物有關的內幕，即使不算私密八卦，也都津津有味，還想多聊一點，可惜女助理很快閉上嘴，朝兩女手中的劇本示意。
艾米兩個只得收起心思，開始醞釀手中薄薄的幾頁劇本。
這么過了大半個小時，一個40歲左右的瘦高中年男人匆匆趕到，正是兩女的經紀人杰森·巴斯特。
剛剛落座，滿臉疲憊的經紀人就一副感慨語氣對兩女道：“艾米，杰西，將來談戀愛一定要注意，先搞清出小男生的年齡，”說著爆出一句美式國罵，才繼續不知是和兩女說話又或者自言自語：“自從邁克爾那件事之后，現在的小東西們算是找到了財路，一個比一個狠。”
這顯然是有故事啊。
兩女一起抬頭等待，可惜經紀人已經剎車，接過侍應生送來的咖啡，喝了幾口，重新恢復正常，好像剛剛那些話完全不是他說的一樣，轉向其他事情：“先說一個你們肯定想第一時間知道的好消息，我來時路上剛接到電話通知，《鬼影實錄》會有一筆獎金，艾米是30萬美元，杰西，你也有10萬美元，不過，你們都需要簽署一份明確地續集合約，杰西還確定是續集女主角。哦，對了，演員工會那邊的事情也搞定了，這次協議，你們會得到工會的基礎協議保障。”
杰森·巴斯特身旁，本來捧著咖啡啜飲的莉娜聽到經紀人話語里的某一句，動作明顯頓了頓。
這段時間杰西卡·查斯坦作為小配角一直跟隨宣傳，大家就猜測她可能在續集里挑大梁。
現在，果然如此。
艾米和杰西卡的第一反應都是驚喜，不過，聽到附帶條件，杰西卡先冷靜下來：“杰森，前些天跑宣傳的時候，丹尼·莫瑞斯還和我們聊過，建議我們不要再拍偽紀錄片？”
“是不讓你們下一部電影接拍好萊塢那些亂七八糟的跟風偽紀錄片，這樣會讓你們被定型，《鬼影實錄》當然不一樣。”
艾米直入關鍵：“杰森，簽續集的話，我們大概能拿到多少片酬？”
經紀人看向艾米：“你的角色已經收尾了，后續大概率只會作為背景客串，拿一份象征性的基礎片酬。杰西這邊，作為續集女主角，片酬大概能談到30萬。”
艾米頓時失望，還忍不住為杰西卡抱不平：“《鬼影實錄》現在這么火，杰西當續集女主角才能拿30萬啊？”
“你們要明白一點，是這部電影很火，而不是你們幾個演員。而且，接下來的整個系列，因為題材緣故，哪怕第一部全球賣到5億美元票房，續集也只可能是低成本，不可能給你們太多片酬。”
艾米脫口而出：“那我們就不演唄。”
杰森無奈看著剛說完明顯也有些后悔的艾米：“不演的話，首先這次獎勵你們拿不到，其次，你們還會遭到訴訟，因為當初條款里就包含續集協議。另外，不只是丹妮莉絲，你們也別想從其他制片廠獲得機會，總結起來，就是可以直接退出好萊塢了。”
艾米沉默下來。
哪怕當初只從這個項目里拿到8000美元片酬，但演員協議中確實包含了續集條款，只是并沒有細節而已。顯然，這次丹妮莉絲就是要通過一筆獎金作為激勵，同時明確細節。
如果她們不同意，結局基本如同經紀人判斷那樣。
杰森·巴斯特見艾米平靜下來，又看了眼明顯沒有異議的杰西卡，這才接著道：“艾米，杰西，從現在開始，我希望你們就把《鬼影實錄》當做一個過去式，接下來的這份協議，你們只能簽署，沒有其他選擇。不過，簽署之后，丹妮莉絲娛樂為了確保續集，肯定會在其他方面給你們更多資源，你們要做的，就是盡快擺脫可能被定型的廉價偽紀錄片明星這個標簽，明白嗎？”
兩女這次沒有太多遲疑，都是很快點頭。
杰森·巴斯特也滿意地微微點頭，還好不是兩個頭腦簡單到救不了的de，于是又說起另外一件事：“還有，今晚西屋電氣董事長邁克爾·喬丹在貝萊爾那邊舉辦一個酒會，邀請了《鬼影實錄》劇組，你們可以參加一下，對人脈很有幫助。”
杰西卡還沒表示，艾米已經一臉疑惑地脫口而出：“邁克爾·喬丹？”
杰森·巴斯特笑道;“同名同姓，是一個六十歲的白人胖子。”
艾米哦了一聲，又下意識道：“我們不認識啊，為什么要去參加他的酒會？”
眼看周圍三人都是無語的模樣，艾米才意識到自己說了蠢話，連忙道：“好吧，我去。”
杰森只好又解釋道：“西屋電氣兩年前收購了知道吧？然后，這家公司最近兩年一直在加強自身在傳媒領域的布局，最近西屋與西門子達成協議，賣掉了一部分電力業務獲得大筆現金，最近正在加強自身的影視制作部門，未來還可能收購大制片廠。總而言之，你們只需要記住，邁克爾·喬丹接下來也會成為好萊塢的一個大玩家，他因為最近《鬼影實錄》大熱才邀請你們兩個新人，到時候派對上會有很多好萊塢大咖，是一個建立人脈的好機會，要珍惜。”
艾米這才明白。
杰西卡猶豫了下，試探問道：“杰森，西蒙會去嗎？”
這個問題讓在坐幾人都是一頓，片刻后，經紀人才道：“西蒙這些日子恰好在洛杉磯，或許會去，所以你們更要打起精神應對。”
兩女又連忙點頭。
哪怕剛剛對某個無法選擇的結果有些怨念，但，聽到可能再見西蒙·維斯特洛，艾米兩個本能地又萬分期待。
杰森說完這些，抬腕看了看手表，說道:“我們9點50分再去試鏡現場，你們還有些時間，再準備一下，對了，杰西，《伊麗莎白》的事情，莉娜和你說了嗎？”
“說過了。”
“這個有些遺憾，不過，也不要失望，你們接下來都不缺機會。”
“嗯。”
這么說完，兩女開始繼續準備《名人百態》的試鏡，全程沒有注意到一件事，就是杰森對旁邊莉娜有意無意的冷淡。
莉娜·凱恩也并不介意，而且對于杰森·巴斯特的反應很是理解。
兩女這些日子考慮著把莉娜爭取過來，莉娜同樣在斟酌自己的前途。
在成為兩女的助理之前，南加大畢業的莉娜是WMA旗下的一位實習生，已經在誕生了大批傳奇經紀人的WMA郵件收發室工作一年。
父母都和圈子里有些關聯的緣故，她才拿到了這次機會。因為通過父母的人脈，莉娜打聽到兩女是西蒙·維斯特洛親自指定的《鬼影實錄》人選，甚至還知道《鬼影實錄》的更多內幕，比如這是西蒙·維斯特洛親自構思策劃的一個項目。
因此無論是電影本身還是參與演員，前景都可以想見。
現在，《鬼影實錄》大熱，基本在莉娜的預料之中。
不過，就在剛剛杰森·巴斯特透露杰西卡·查斯坦將成為《鬼影實錄》續集女主角之前，莉娜都還沒有完全確定自己接下來的事業走向。
這份保姆一樣的助理工作，她肯定是不會繼續的。
最初的考慮，接下來，一個選擇是升格成為艾米或兩女共同的經理人，擁有和經紀人同等可以抽取演員片酬分成的權利，只不過，這需要兩女或者其中之一的咖位提升足夠快，達到需要兩位主干幫她們打理事業的程度。
否則，職能很大程度上重合的經紀人和經理人，必然會產生分歧乃至對立。
第二個選擇，就是從杰森·巴斯特這里，至少搶走一位客戶。
這段時間兩女內心已經充分認可了她的能力，因此，莉娜有足夠的信心挖墻腳。
艾米·亞當斯當然是最佳選擇，可惜難度太大，真搶了，杰森·巴斯特肯定會急眼，把事情鬧到喬納森·弗里德曼那里。
作為WMA掌門人，喬納森不可能喜歡看到WMA出現內斗，而她父母的人脈也撐不住弗里德曼可能的怒火，
因此最好是搶走杰西卡·查斯坦。
不過，問題再次出現。
杰西卡只是《鬼影實錄》里的一個配角，哪怕影片很火，因為這部電影屬于典型片紅人不紅的類型，艾米到還罷了，杰西卡，還是前途未卜。
就在剛剛，聽到杰西卡·查斯坦被確認為《鬼影實錄》續集的女主角，這才算是確定了杰西卡的前途保障，甚至更有保障，因為既然是續集主角，為了確保續集項目的成功，相比已經邊緣的艾米，杰西卡接下來肯定更容易從丹妮莉絲娛樂這里獲得資源支持。
既然打定主意把杰西卡從杰森·巴斯特這里搶走，經紀人先生又敏銳地察覺到了她的威脅，冷淡一些無可厚非，甚至可能也在醞釀該怎么把她先踢走。
好萊塢就是這樣。
不見硝煙，依然戰場。這里的人或許不聰明，但絕對不會有純潔無辜又善良的小白兔，因為存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