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可言,亦不可書
燕塵說起了他的神秘傳承。
少年之時，燕塵母族卑微，甚至都無法用母族形容，他的母親是婢女，一個尋常商販之家出身。
所以從小燕塵受盡了他人的冷眼。
一次王族狩獵，他遭到了針對。
從小到大，各式各樣的針對，燕塵早已習慣。
只是那一次不同，出現了一頭不知從何而來的遺種水鱷，導致王族狩獵隊出現了慌亂。
而燕塵那次的遭遇，無限放大，那只水鱷有幼崽，追擊燕塵，最后導致他跌落進入一處寒潭。
還是少年的燕塵到了寒潭，不再隱藏修為，經過一番搏斗，殺死了水鱷幼崽。
沒錯，藏拙，燕塵從少年時就已經開始了。
之后，燕塵從寒潭之中發現了一處傳承。
“從那次之后，我不僅得到了古之大帝的傳承，而且還轉運了。”燕塵繼續說道：“那場過分的針對，我終于引起了燕立豐的注意，也逐漸得到了一個王子該有的待遇。”
燕塵提起燕立豐，語氣很是平靜，死過一次的他，真正的放下了，包括曾經的種種。
“大帝？”
魏龍自語，只覺得這個稱號明顯的帶著一種霸氣。
“古之大帝”燕塵解釋道：“我得到的是古之大帝的傳承，不是古時的大帝，而是他的名字就是‘古’。”
“燕塵你應該知道，我救你只是偶然為之，這是你的傳承。”魏龍有些好奇，卻沒有多少必得之心，若是想要，在陰極界之時，他就看出了燕塵傳承的來歷很大，但也沒有做什么。
這是一個強者的心，已經走出自己的法擁有自己的道的魏龍，即使面對的也許是很厲害的傳承，也只是好奇，而不是一種激動。
“哈哈，你果然是一如既往的驕傲。”燕塵沒有多少意外，笑著說道:“也許只有你這種家伙，才值得我去幫你做事。”
“我得到的傳承是一部道經，我現在也只是修行了三分之一不到，很多內容還無法參悟，甚至無從知曉。”燕塵繼續道 “在寒潭之中，我看到那部道經之后，它就直接消失不見了。”燕塵所得到的是道經，沒有原本，他直接口述。
只是燕塵張口去說，卻無法說出，任何一個音節也無法說出。
“我說不出來！”
燕塵自從得到古之大帝的傳承，一直將之視為自己的最大秘密，魏龍是第一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
“可是我一個人的時候可以說出來啊！”
燕塵神色一變，手中出現一道古樸氣息，而后在空中寫字，卻發現根本無法寫出哪怕任何一個字。
“我說不出來，也寫不出來！”燕塵無論如何去嘗試，也無法做到。
古之大帝的傳承道經就在他的心中，卻無法說出，也無法寫下來。
“不用再去做了。”
魏龍的聲音響起，制止了燕塵，“你那個傳承，只怕是相當的可怕，不可言，也不可書寫，”
魏龍以界域之主的視角去看，能感受到很微弱的一種氣息，似乎是天地的法則，不是陰極界的法則，而是來自本源之海的法則，是從更高層次的一種禁止。
燕塵有些失落。
背負一個秘密的感覺并不好受，他想要分享傳承，除了報答魏龍的救命之恩外，還有訴說的意思。
“其實我已經得到了比你的傳承道經更重要的東西。”
魏龍告訴燕塵。
是的，魏龍想到了在清理前路溝壑，那個只有他看到的算命的，以及只有他的聽到的四個字‘萬物歸墟’。這種手段，有些不同，但要有相似。
能讓該知道的人知道，而不該知道的人，永遠也無法得知。
魏龍沒有得到燕塵的傳承，卻看到了一條路，算命的也許就在那條路的盡頭。
燕塵沉默一會，說起了另外一件事。“當時除了這部道經，還有一句話，‘吾皇，古已經盡力了，前方無路啊。’”
“吾皇，古已經盡力了，前方無路啊！”
這句話，燕塵說了出來，沒有阻礙，燕塵解釋道：“我也是從這句話中知道了那道經傳承者。”
“吾皇，古已經盡力了，前方無路啊！”
魏龍也在心中重復了這句話，不知為何，魏龍感受到了悲壯、無奈，以及慘烈，隱隱似乎觸動了什么，卻什么也沒有。
魏龍思索一會無所得，先安排了燕塵，“你先在這里修養，想要出去可以自己出去，等到你恢復了巔峰狀態，我會給你找點事情做。”安排燕塵先出去療傷。日后再用。
魏龍并非真正的將燕塵從死亡中拉出來，而是在生機即將泯滅的最后一刻將他復原，那時候的燕塵距離死亡只有一絲，但兩者是截然不同的關系。
即使如此，燕塵也需要慢慢修養，才能恢復巔峰。
魏龍看完這場宿命對決就收回了現身，其實燕塵說的不錯，燕昊已經長大了，他有自己的道路了，而且這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魏龍不愿意干涉。
就隨他們去吧。
陽極界。
魏龍睜開了眼睛。
不知不覺已經過去三日了。
“大殿之內，跪了不少人呢。”魏龍發現，此刻山海門山門大殿，除了最初的那批人，還有這三天從黑云坊來查看情況的修士。
此刻在程輝的帶頭下，皆是老老實實的跪倒在地。
“這三天過去了，還沒有人來么？我出世石破天驚、雷聲轟鳴，滿是天地異象，似乎在外界眼中，卻好似什么都沒有發生。”
三天過去，魏龍還覺得，還有人因為他的出世，而覺得是什么異寶，卻似乎這南葉城，乃至北冥洲南部的強者，都沒發現。
這反向也說明了天魔氣的層級確實不低，難以察覺。
魏龍還想著能有人前來主動挑釁，他好師出有名，此刻看來，需要他來做一回惡人了。
魏龍望向程輝，“你黑云坊日后有什么打算？”
“希望前輩接受我黑云坊的效忠！”程輝聞言連忙叩倒在地。
魏龍沉吟片刻，似乎面露難色。
“請前輩給我們一個贖罪的機會！”程輝繼續懇求。
“好吧。”
見此，魏龍只能勉強答應了下來，“那你們就跟在我身邊修煉吧，希望你能勤勉，若有一日重開山海宗，也許黑云坊可以做我山海宗的附屬勢力！”
程輝心中一震。
跟在身邊修煉，重開山海宗，這簡直是天大的機緣！
“前輩，之前孫誠那廝倒行逆施，在這里布下大陣，影響了您的歸來......”
程輝話還未說完，魏龍打斷了他的話。
只聽魏龍輕笑一聲，“影響？他縱使燃燒了自己的神魂、血肉來攻擊，我就是站在這里，他能傷我分毫么？”
“是，前輩，是我說錯話了。”
程輝認錯，請示道：“只是孫誠在這里呆著太久了，他的走狗陳楊柳也死在了這里，我也被孫誠糾纏，不得不被迫留在這里。如今黑云坊無人，讓這些供奉精銳先一步回去支撐局面可行？”
“這種事情你自己決定就好了。”魏龍擺了擺手，“我不會強迫你做什么。”
相比于恨不得把所有的權力握在手中的孫誠，程輝深切感受到了眼前黑袍道人的胸懷。
隨即，程輝打消了心中的荒謬念頭。
孫誠是誰？也配和這位前輩相比？
一個隨便感悟，露出的一絲氣息，就足以讓他們所有人癱軟在地；一絲道光，就能讓所有人頃刻悟道。
在這樣的人面前，原來的笑面虎孫誠何其可笑！
待到把那些精銳、陣法師，以及后來的供奉打發走，程輝才小心問道：“前輩，您的名字？”
程輝有私心。
要和魏龍建立私交。
讓自己能夠住進魏龍的心里，簡而言之，簡在‘魏’心。
魏龍沉吟片刻，就在程輝以為自己問了不該問的問題，而忐忑時。
忽然聽到魏龍道：“如今，滄海桑田，前塵往事如何能抵得過時間？”
程輝看著魏龍的側顏，忽然之間，只覺得呼吸一頓！
古老的氣息撲面而來。
恍惚間，程輝似乎看到了在曾經那個不可知的年歲，眼前黑袍道人縱橫天下的身姿。
嘭嘭！
程輝只覺得心臟撲通撲通的跳。
也許能夠跟隨眼前這個黑袍道人，就是他最大的機遇。
“老道無名！”
魏龍目光如水，語氣莫名，忽而感嘆，“老道只是曾經那場大戰的逃兵而已，我終究是沒有做到......”
程輝瞳孔猛地一縮，大秘密！
這黑袍道人言外之意，似乎參與了當年那場席卷陽極界，以及周圍許多界域的大戰，直接導致當年的中天洲化為了死地。
言下之意，還有沒有完成的夙愿。
是啊。
程輝真的明白了。
若不是因為心中夙愿，如此人物，又怎么會接受小小的黑云坊的效忠，這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程輝根本不敢想象，曾經這黑袍前輩是何等存在。
而能夠成為這種人的手下，又是何等的榮幸！
程輝不敢再問了。
從此，魏龍的化名——無名！
無名黑袍道人，我大魏龍是也！
“我最近要在天姥山修煉。”魏龍道。
天姥山祖脈、水眼逐漸復蘇，現在還很慢，但是會越來越快。
日后這座山成為一處極品福地，海拔也會一點點升高，也會生出洞天空間。
魏龍想要把天姥山當做日后的根基，在這里修煉事半功倍。
如今隨著兩種體質的蛻變，魏龍最短板的修煉天賦得到了一定補全，能夠實現個人修煉。
同樣，加點天賦也是很厲害的天賦，比他的勤奮努力絲毫不弱。
魏龍原來的打算，就是快速的崛起。
以天姥山為起點，一路向北，橫推過去，將北冥洲握在手里，搜集資源，不斷成長。
在這個過程中，搜集資源，自我修煉和加點雙管齊下，快速提高自己實力。
做到敵人的應對速度，跟不上魏龍的修煉速度。
那么他的這條路就走通了。
若是翻車了也無妨，把‘無名’馬甲一扔，又是一個好漢。
極道之路，少不了戰斗。
必須以無敵的信念迎接一切，磨煉所有。
成長的過程中，敵人越多，無敵法有極道路，極道之路的修煉才會越來越快。
這一切的起點自然是天姥山。
而第一站則是黑云坊。
只是程輝的熱情超乎想象，臣服之快，竟然讓魏龍都頗為不好意思。
“無名前輩，請您隨我去黑云坊，查看我們的發展狀況，未來也需要你來指導！”程輝聽魏龍要留在天姥山，直接急了，連忙邀請。
這天姥山就是一塊傷心地，山海門都沒了。
要是回憶起不好的東西，萬一暴怒怎么辦？
嘴上程輝卻說，“查看黑云坊的功夫，請讓晚輩將這天姥山修繕一番，前輩也好修煉的舒服。”
“也好。”
魏龍沒有拒絕，和程輝一起回歸黑云坊。
黑云坊是一座坊市，核心之地是名為黑云鎮的城鎮，經營的很不錯。
不過，原來繁華的黑云鎮，有些慘淡。
黑云坊被人襲擊了老家。
這五十幾天，孫誠為了煉化人丹神神秘秘，人也不出現，隨后又將精銳調集到了天姥山。
不僅搬空了黑云坊的資源，連其中的戰力也出現了真空。
而如今在黑云坊的核心樓宇內，兩個人道人憑空而立。
一個是青羽派的掌門宋軍，另外一個則是血影幫的幫主血影。
青羽派是南葉城傳承近三百年的一階幫派，掌門是神魂后期的修士宋軍，有一位神魂初期的師弟。
宋軍是一個面潤如玉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清羽扇，是用一只神魂境界青鳥的羽翼打造。
此扇是極品道器，是清羽派第一任掌門清羽道人的道器，也是青羽派名字由來。
而和宋軍并列的，則是血影，血影幫幫主。
血影幫是剛建立不過七十多年的幫派，也是一階勢力，幫主為血影，修煉《血影功》，走詭異的血之大道，門下神魂境界修士只有他一人，血勢接近大成，幾乎入道。
有人說血影幫之所有沒有神魂強者高層出現，就是因為血影。
只要有血影幫幫眾跨過神魂的門檻，就會出意外，有人懷疑是血影用來練功了。
總之《血影功》非常詭異，血影本人也掌握了一柄血斬飛刀，是上品道器。
青羽派掌門宋軍和血影幫幫主關系不算好，甚至出現過沖突。
但是，面對謀圖海路發展的黑云坊，宋軍和血影必須聯合。
從一階勢力提升到二階勢力難度很大，上面還有南葉城壓著，黑云坊成功率不高。然而成不了二階勢力，萬一孫誠那個笑面虎突破神魂圓滿，加上黑水幡以及‘三陰黑水’。
等到孫誠大勢已成，除了葉家，誰也對付不了他了。
“我們此番突襲，就是要斷了黑云坊的前路，不奢求吞并了黑云坊，但也要遏制其發展。”宋軍開口道。
“最好統統殺了。”
血影神色陰冷，周身隱隱有血氣，他修煉的并非是靈霞之力，而是由陰煞凝聚而成的血煞。
血影望著下方的人，古怪笑道：“這些人嘴硬的很，看來需要我來炮制一下他們。”
在兩人面前躺倒的人，皆是剛剛從天姥山趕來的黑云坊精銳。
“有點怪。”宋軍道：“這些人的氣勢都在將要突破的邊緣。”
黑云坊精銳普遍在道輪八層之上，有些境界甚至到了半步神魂，只需要一顆凝魂丹就能突破。
這些人回歸，即使面對青羽派和血影幫的突然圍剿，也并不惶恐。
甚至這些黑云坊精銳，看他們的目光如同看一個死人。
“若是有孫誠那個笑面虎的煉魂之術就好了。”血影嘿嘿一笑，“不過也沒關系，我的煉血術也足夠他們受得了，定然能夠撬開他們的嘴。”
“先別。”宋軍制止了血影，“你說那孫誠會不會打著開海路的名號，去找了地方閉關，突破道體境界，如今已經渡劫成功了，所有這些人一句話也不說。”
面對兩個神魂后期強者，這些人都無動于衷，忠心的過分了。
除了有人比他們更強，給他們更多底氣外，根本找不到其他理由。
“不可能。他要是真有渡劫的實力，那葉家老祖早已不能容他了。”血影毫不在意，望著那些精銳弟子的目光，似乎在看一只只獵物。
在遠天之上，兩個人影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
“可惡！”程輝恨聲道。
程輝想要殺人！
竟然被人端了老家，
若僅僅是端了老家也就罷了，此刻，正是黑云坊留給無名道人前輩的第一印象。
“還請前輩稍等片刻，待我收拾了他們！”程輝說完這句，就從魏龍身邊消失。
無法待下去了，真的太丟臉了！
面對青羽派和血影幫聯手，程輝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但現在是展現自己的時候。
縱使拼著重傷，也要在魏龍面前留下一個好印象。
程輝原本是被魏龍的力量拖著，此刻猛地一沖出，好似烏鴉坐飛機，直直向下面栽了下去。
“竟然敢犯我黑云坊，給我死！”
正在交流的宋軍和血影，忽然聽到天上傳來一聲爆喝。
他們抬頭才發現，一個人影從天而降。
此前，竟然沒感覺到絲毫氣息！。
“小心！”
宋軍見是程輝，提醒了血影一聲，手中清羽扇猛地一扇。
而血影則是拉開了距離，化為了血影，掃視左右。
程輝已經來了，那孫誠還會遠么？
程輝手中出現一把長劍，是上品道器斷水劍。
隨著靈霞注入，長劍道韻轟鳴，宛若洪水傾注一般。
程輝修煉的也是水之大道。
黑云坊三位神魂強者修行之路皆是和水道有關。
程輝從天上襲來，恰好對應了水從高處流的道理。
見此，宋軍也不由微微色變。
他修為比程輝高，然而境界上，從魏龍那里得了造化的程輝，并不弱于他。
此刻天外飛水，一劍飛仙，真是有些驚艷！
宋軍和程輝對轟一擊，隨即一個血色影子也襲上程輝。
血影身影如虹，手中的血斬飛刀揮舞不停，并傳音告訴宋軍，“沒有發現那笑面虎孫誠，也許他躲在暗處，我們先把眼前人解決。”
下一刻，三位神魂強者纏斗在了一起。
宋軍的風勢、血影的血勢，而程輝的水勢，前兩人是神魂后期，后者是神魂中期。
而且青、紅合力夾擊著藍色的身影！
很快，程輝被血影纏住。
而宋軍看準時機揮舞清羽扇，一扇子將他扇倒在地，風勢之銳，直接傷到了他的神魂。
嘩啦。
程輝猛地吐出一口鮮血。
“死！哈哈！”血影見此，大喜，不再顧忌什么，雙目通紅。
若是吞了程輝，他未必不能觸及神魂圓滿境界。
念及于此，血影如狂，呲的一聲，血斬飛刀，卷起無數寒光，朝程輝飛去。
“我要死了！”見到那狂暴的血氣，程輝只覺得死亡危機籠罩。
“唉。”
只是那血斬飛刀并未落下。
一個人影擋在了他的身前，正是那個相貌如同謫仙，氣息蒼老的無名道人前輩！
“前輩！”
看到前輩背影，程輝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一柄飛刀就停在魏龍眉心三尺前，那柄血色飛刀，似乎將要落下，卻再也無法落下，被無形的墻阻擋。
血色飛刀帶起的風，卻吹動了魏龍的幾道發絲。
只看到，那將陽光拋在身后的黑袍道人，烏黑的長發隨風飄動，如同他那黑色的道袍。
“嘶！”
手持清羽扇的宋軍，只覺得那突然降臨的黑袍道人身上有光。
一時之間，竟然有一種張不開眼的感覺。
這世間何來這樣好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