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見義勇為

　　“本臺最新消息，下午五點十分左右，護城河西段發生一起輕生自殺事件。輕生者為一年輕女孩，被一路過的熱心男子救起，目前兩人都已被送往醫院，并無生命危險。”

　　春節的熱潮從除夕開始，一直持續到初一的中午，隨后會進入一個慢慢波動著降溫的過程，然后在年假結束后，被學業和工作敲打著回歸現實，不過這樣是相對而言，春節的余溫直到元宵后才能真正散去。

　　唐言蹊從房間里面出來，正聽到本地新聞主持人播報的聲音，奇道：“誰跳河啦？”

　　唐父坐在沙發上，也剛因為這個新聞抬頭看電視，“不知道，說是救上來了。”

　　唐言蹊也走過來，在沙發上坐下，眼睛望著電視，就見播放著監控畫面，有點模糊，不過還是能看清楚一個女孩子站在河邊，隨即一輛車駛過來，在旁邊停了下來，一個年輕男人走下車，朝那女孩說著什么。

　　“據監控顯示，輕生女孩在河邊徘徊許久，準備跳下時，救人男子開車路過，發現女孩欲輕生，下車勸阻未果…”

　　畫面有點模糊，那男子又似乎怕冷，帶著口罩，然而唐言蹊還是立即感到有些眼熟，心里頓時咯噔一聲。

　　“輕生女孩跳下后，該男子立即脫掉外套跳入水中，試圖將輕生女孩救起。據路人手機拍攝畫面，大概由于冬天河水太冷，行動不便，男子幾次都未能將輕生女孩救起，反而幾乎被拖拽溺水…”

　　路人手機拍攝的畫面里，男子跳下去后，想要把輕生女孩從河里拉上來，但看著撲騰很厲害，效果卻不大。

　　雖然已經知道了結果，唐父仍跟著著急，邊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看，邊忍不住吐槽道：“什么行動不便，這明明是水性太差嘛！哎呀，你說這人…你別把自己搭進去了！”

　　“你這人就不會說話，人家是奮不顧身救人！”

　　唐母手里拎著勺子，從廚房里面探出身子來瞅著電視，“再說這天，水可不是冷嗎？跳進去手腳都凍僵了，怎么救人？你水性好你怎么不去救人呢？”

　　“我要是在，那肯定跳進去就撈起來了…不過這人還是好人，水性這么差都直接跳進去了！”

　　眼看著兩人在水里撲騰，唐父唐母都跟著著急，并沒有注意到閨女緊張的一張小臉都有點發白，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根本就沒聽見爸媽說話。

　　這時電視畫面里面，有人大概從車里拿了根繩子過來，兩個男人大呼小叫地站在河邊，把繩子扔了進去，隨后河里那為救人奮不顧身的家伙用手抓著繩子，往那輕生女孩身上一繞，在人幫助下推著，或者抓住那女孩，讓人拉到了河邊，幾個人沖過去把兩人都給拽了上來。

　　“輕生女孩被救上來后陷入昏迷，救人男子身體凍僵，被熱心市民送到醫院…”

　　“年紀輕輕的，有什么想不開…長得還挺好看…”

　　唐母看著嘆氣，又道：“誒！所以現代這社會，還是好人多…”

　　唐父則道：“哎！那人怎么一直都帶著口罩啊？從河里面爬上來，也戴著口罩，不憋得慌么？”

　　“忘了唄！那時候還能想的起來什么…誒！餃子！”

　　唐母說到一半，揮著勺子噌地跑回了廚房，“熟了！熟了！端過去！”

　　唐父過去端了盤餃子出來，卻見剛剛還在客廳的閨女不見了，“小蹊？人呢？吃飯啦！”

　　“嘟…嘟…”

　　房間里面，唐言蹊聽著電話盲音，平復著一下一下幾乎要跳出來的心臟，好容易聽到接通，迅速地調整好語氣，帶著幾分尋常輕松的笑意，問道：“微微你干嘛呢？”

　　“啊…小蹊，那個，我在醫院呢。”

　　“你怎么了？”

　　“不是…”

　　電話那頭聲音中斷了一會兒，隨后才聽張微道：“不是我，我哥。”

　　“啊？他怎么啦？”

　　“見義勇為唄，這么冷的天跳河里救人，自己差點沒上來。”

　　張微語氣只有責怪與后怕，倒聽不出多少平日里說起哥哥的驕傲或自豪來，“我跟爸媽都在家等著吃飯呢，給他打電話他還不想承認，要不是聽到護士說話…”

　　她絮絮叨叨的抱怨，唐言蹊這邊才真正放下心來，“誒，不會是護城河西段吧？”

　　“你怎么知道？”

　　“剛剛我爸媽說過，電視里播了。”

　　“啊？我哥剛剛還讓醫院保密來著…”

　　“他救人的時候人家能沒認出來嗎？”

　　“他帶著口罩，應該沒認出來吧？”

　　“就說嘛，再世風日下，還是有好人的！”

　　“好人不是那么好當的啊，這么冷的天，那人差點就沒上來，你沒看見？”

　　“唉，量力而行嘛！要真遇著，還是呼救比較靠譜，讓水性好的人下去，報警叫人也是救人嘛。”

　　一戶普通民居里面，爸媽正在議論著，被說教著遇到這事要冷靜的孩子卻皺著眉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好一會兒才道：“我怎么總覺得救人的那個有點眼熟？”

　　“好像是張揚哎？”

　　“不可能吧？”

　　“不然他為啥一直戴著口罩呢？”

　　“是有點像…”

　　“就昨天春晚那個？”

　　作為家鄉，早在這次春晚前，張揚在青城就已經稱得上是家喻戶曉了，這次春晚之后，此前對他只有個標簽的，對他沒啥好印象的，又收獲了一大批的路人粉。

　　雖然剛剛只有在上岸后才有路人畫面的特寫，還戴著口罩，但仍有不少人覺得眼熟，少數有直接懷疑到他身上的，說了出來，引起一陣議論，就有人干脆找電視臺，或者親眼見證了見義勇為現場的人咨詢求證。

　　青城電視臺這邊，原本只作為一個「見義勇為」事件來宣傳，接到市民電話求證是不是張揚的時候，電視臺里面的人也懵了。

　　這邊派往醫院了解進一步詳情的記者恰好發來消息，從醫院護士那兒證實了救人者就是張揚的事情，于是“嘩”一聲，電視臺這邊先沸騰了。

　　“真的假的？”

　　“我剛剛也看著眼熟，但沒敢說，誰見過明星跳河救人的啊？”

　　“那是，捐點錢不比這個輕松？還沒危險。”

　　“不會是炒作吧？”

　　也有人表示懷疑，但很快被同事否決掉：“這要能演，那些想紅想瘋的人不早就去演了？這么冷的天，跳下去真會沒命的！”

　　“我也覺得，給錢讓我去演我都不愿意。”

張揚戴口罩倒不是套路，而是心虛，本就是想著演一出戲，有一個合理的幫助洛神獲得合理身份的理由，但沒想到跳進去后會這么冷，更沒想到水里救人會這么難　　——許多人跳下去救人，一腔血勇，把人救回來才后知后覺發現全身都冷得打顫，但他是做戲，沒有正常見義勇為者那樣的熱血上頭，而且跳下去之前，就有心理準備，因而跳下去后，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直侵骨子里的森冷寒意。

　　要不是那幾個路人迅速幫忙，說不定還得靠洛神把他撈上來。

　　按原計劃，張揚該救了人后就低調把洛神送去醫院的，結果上來后全身都快凍僵了，被熱心路人一塊送到了醫院。

　　在河邊大家都忙著救人，就算有路人看著他眼熟，也沒心思去想，到了醫院里面卻不同，哪怕他戴著口罩，仍很快被認了出來，加上得換衣服，索性只能承認，正叮囑著不要宣揚，家里打來電話，瞞也沒能瞞住，好一陣雞飛狗跳。

　　張守一和方淺雪當著外人，自然不好罵兒子做好人好事，看那表情模樣明顯是被嚇著了，簡直沒辦法想象兒子要是真救人把自己搭進去了該怎么面對，想想都怕。

　　他沒啥大礙，這邊爸媽跟妹妹剛到，就被告知可以回家了，正要關心下洛神，電視臺這邊記者也到了，張揚一陣頭疼，趕緊叮囑不要提自己名字，結果人記者說已經有人曝到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