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作為剛剛出道兩年的新面孔,挾接連三張專輯大火之勢,第一次登上春晚舞臺,自然頗多關注,而由于他的緣故,這個網絡上沒有什么關注度的訪談類節目,也在短短兩個小時之后,就出現在了熱搜榜上,且相繼有華視主持人表情張揚因為林依然才寫中國風兩個關鍵詞登榜。
3G網絡雖然也能支撐視頻播放,但一來多數地區的實際網速限制,二來流量費太貴,這時候的微博內容仍以圖為主,被傳播比較多的還是截圖。不過這會兒基本都在家中,閑人很多,不論是華視網站上,還是微博的網頁版,都有不少人特意去看視頻片段。
于是話題很快就從主持人表情好好笑轉移到了張揚寫中國風,以及張揚在這樣的節目上說這種話,是不是欠妥當?的討論上。
因為將要表演的緣故,并沒有人告訴張揚這件事情,他是在后臺吃盒飯的時候,才自己刷到的,隨后看了看,不少人仍在爭論。
這時候覺得他說話不妥當,有宣揚早戀的人,已經給出了一條明確指向的邏輯鏈:
林依然去年六月份才成年,按農歷就是今年,但不管怎么說,她跟張揚確定男女關系的時候是未成年。
張揚跟林依然是高中同桌,高中有過追求行為。
就這,你張揚還敢說自己不是早戀?
你是早戀,沒錯吧?你又在華視的節目里面說你寫中國風是因為她喜歡,這不是明擺著宣揚早戀嗎?
工作室這邊未作明確回應,也沒通知他,很大原因也在此,沒有必要。
張揚看了后,想了想,還是給南雪發了消息,略作商議,自己發了條微博回應。
“這些人好煩啊!”
張微也看到了那些在網上帶節奏的言論,沒敢跟爸媽說,偷偷地跟唐言蹊抱怨。
唐言蹊:“木秀于林嘛。”
張微:“不過想想,他們說的也有點道理,依依姐本來就剛成年嘛,她比我哥小兩歲呢。”
唐言蹊:“所以早戀的標準到底是中學,還是未成年?”
張微:“不知道。”
唐言蹊:“你哥好像回應了。”
張微:“怎么可能?”
唐言蹊發來一張截圖,張揚微博,顯示微博發布時間是剛剛,張微不急著看內容,先發消息問:“你還給他特別關注啦?”
唐言蹊:“沒有啊。”
張微:“那怎么他剛發你就知道了?”
唐言蹊:“群里看到的啊。”
張微:“哦,好吧,我還以為你這么關心他呢。”
唐言蹊:“你都沒給你哥特別關注嗎?”
張微:“他配嗎?”
唐言蹊:“微笑”
張微沒再回,先看微博內容:關于剛剛訪談節目,更正一個錯誤。
她看到這兒,覺得有點懵,這不大像是老哥的風格,上來就認錯嗎?
再往下看:
爺爺看完節目特意給我爸打電話,讓他告訴我,我在節目里面說的話有誤。情人眼里出西施出自北周詩人黃增集杭州俗語詩,先有俗語后有詩,屬于我舉例錯誤。而有緣千里來相會同現于這首詩,最早出自南宋戲張協狀元:有緣千里能相會,無緣對面不相逢。也不能說是先有詩后成俗語。
為了避免造成誤導,特此說明,并向大家說聲抱歉。以后我會多看書多讀書,免得再出現這樣的錯誤。
然后是關于我在節目中提起依依的事情,表明一下態度,我不鼓勵早戀,但感情的事往往堵不如疏,希望大家能理性地看待。最重要的是,要在對的時間要做對的事情。這方面我在某個時期做的某些事情是個反面教材,希望大家能引以為戒,吸取教訓。
祝大家新年快樂!
張微看完之后,見唐言蹊沒給自己發消息,于是先到微博去看評論,這才幾分鐘的功夫,評論數已經過千,默認熱度排序。
釵黛黨頭頂燕窩:我也想當這樣的反面教材啊!!!
咸豆腐腦正統:爺爺好認真啊,有點明白為什么能教出這樣的孫子了 黃賢弟:別受影響啊,等著晚上的蘭亭序呢!
王靖之:咸豆腐腦正統甜豆腐腦永不為奴 張微翻著評論,覺得心情好了許多,隨后看到唐言蹊發來消息,又是截圖,點開之后,差點氣得想把手伸進屏幕里面把那圖給撕了。
一個名字為一串英的個人號,微博內容是:當代版只許州官放火?張揚發回應華視節目爭議,自己卻反對旁人早戀 下面是幾張照片,其中一張照片明顯是張揚的微博內容截圖。
看時間,比張揚的微博發布時間只晚了兩分鐘,發布不過兩三分鐘,但如今轉發量已經有六百多。
唐言蹊:“這些人就是故意的吧?”
張微:“氣死我了!”
唐言蹊:“我也覺得,以后不看了。”
張微:“那你還發給我?”
唐言蹊:“我已經看到了嘛。”
她隨后又發來一張截圖,是剛剛那個個人號微博內容下的評論,張微一看都在罵這個傻缺,立即又開心了起來。
“我就說嘛,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唐言蹊:“不過你發現沒有。”
張微:“嗯?”
唐言蹊:“人越多,內容越亂。”
張微:“沒錯,感覺好多人都是智障一樣。”
唐言蹊:“再這樣下去我要卸載了。”
張微:“那沒必要吧,不看就是了。”
唐言蹊:“╰ ̄ ̄╭”
張微:“我好無聊啊,要不我們也去罵吧。”
唐言蹊:“罵誰?”
春晚后臺,張揚連量不算多的盒飯也沒吃完,因為等下要表演,不能吃飽,而且確實也沒多大胃口,坦白講,有點緊張。
這是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在全國觀眾面前露臉。
近兩年華視春晚已顯疲態,但這個所謂的疲態,是跟以前只有我的狀況相比,仍是收視率穩穩在同時段稱霸,甚至遙遙領先的真正國民節目,不論影響力還是觀眾群體,都是其他電視臺春晚難以望其項背的存在。
不必說其他節目了,即便是今年都要播第四季的音超聯賽,被稱作現象級存在的第二季,在它面前都是渣渣。
更遑論春晚在大眾心里面的特殊意義與地位了,在許多人心里,這幾乎就稱得上是光宗耀祖大大露臉的事情了。
晚上八點,直播如往年一般正式開始,依舊歌舞開場,主持人登臺。
“哎,你哥什么時候出來啊?”
開場舞、主持人賀詞、小品、又一首歌,張守一就開始有點著急起來了,張微用手機看著節目單道:“早呢,不是早就說過嘛,我哥是第一二三四十一個節目呢。”
“那得幾點啊?”
“總得九點多了吧?”
“誒!”
張守一嘆了口氣,“你爺爺估計早都睡了,那么晚!”
方淺雪有點好笑地道:“你放心吧,不會那么早睡的,他孫子上春晚,能不看嗎?”
張守一到底不放心,又用手機給老爺子打了個電話過去,特意給老爺子說明張揚登場的時間,“您要是困的話,可以先去睡一會現在睡還來得及”
方淺雪跟張微兩個在旁不住地偷笑。
雖然歌舞類的節目總覺得有點無聊,不過好在有小品相聲調劑,嗑著瓜子吃著零食,熬著熬著,很快時間就臨近了十點。
“該到了呀!”
“節目是不是臨時調順序了啊?”
“再不出來我都要睡了!”
張微縮在沙發一角,無聊地跟唐言蹊閑聊吐槽,時不時地還跑到班級圈里面去冒泡,平常這個時候也沒覺得困,大概因為知道今晚要守歲,身體提前抗議,就有點沒精打采,于是看完一個相聲,樂顛顛地笑精神了后,起身跑去衛生間洗臉,剛擦凈,就聽老媽喊:“到了到了!”
“誒!”
張微應一聲,趕緊跑過來,就聽到電視里面夕鈺的聲音:“有請張揚為我們帶來歌曲蘭亭序!”
她蹬蹬蹬跑到沙發上,生怕錯過一點畫面,眼睛往電視上瞅,就見夕鈺一襲喜慶大氣的大紅色長裙裊裊婷婷地遠去,舞臺燈光略黯,伴著二胡旋律,大屏幕亮起,古韻水墨山水為底,留白處滴水般顯出一行行字跡。
蘭亭序作詞:張揚作曲:張揚演唱:張揚 字跡緩緩淡去后,鏡頭拉遠,中央位置,張揚一身同樣水墨風漢服緩緩升上來,后方背景墻上顯出蘭亭集序的書法墨跡,一行行一字字,配合著古韻水墨畫緩緩流動翻卷著。
“哇,我哥還挺帥的嘛!”
張微重新在沙發上坐定,有點喜出望外的叫道。
方淺雪點點頭:“是聽好看的。”
張守一也點點頭:“主要是拍的好看。”
“誒!終于來了!”
青城另一端,蘇家客廳里面,蘇誠一拍手,看著精神振奮的樣子。
“沒有伴舞嗎?”
蘇誠的妻子王緒曾從事過藝工作,知道像這樣的舞臺,人越少,腕越大,反之亦然,你能鎮得住場子,人家才能放心地把整個舞臺都交給你一個人。
張揚首次出現在華視春晚就是獨唱已經令她頗為驚訝,這會兒見竟連一個伴舞都沒有,更覺意外。
“嗯。”
林依然挨著外婆坐,聞言輕輕地應一聲,瑩澈明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張揚,見他拿著話筒,站在舞臺上后略略一傾身,便含著微笑站在燈光氤氳襯托的中央位置不動,看起來頗為淡定自若,可若細看,不需要多了解,就能察覺到他的緊張,不禁抿唇一笑。
“他是姐夫嗎?”
蘇誠有一兒一女,年紀都不大,比較小的蘇蓉還在上小學,鬼靈精一個,聽著大人們說話,這會兒已經意識到了電視里面的人是誰,坐在沙發上仰起頭來問自己媽媽。
林依然臉頰一熱,耳邊聽到幾聲輕笑,然后是舅媽帶著笑意的回答:“現在還不是。”
“哦。”
小蘇蓉應了一聲,又問:“那就是以后是啦?”
“那當然啦,這還要問?”作為哥哥的蘇莞很喜歡在妹妹面前豎立權威,聞言立即大聲道。
“別說話,好好看。”王緒笑著制止了兩個孩子的搗亂。
蘇誠卻又道:“看起來好像比平常精神啊。”
林依然撅了撅嘴,小聲咕噥道:“本來也不丑啊!”
前奏尾聲,舞臺前方出現淡淡水幕,后方背景墻上鋪開一張宣紙,雪白皓腕如玉,握著一支飽蘸濃墨的毛筆,出現在鏡頭中。
“蘭亭臨帖,行書如行云流水”
熟悉的旋律,熟悉的唱腔響起,舞臺后方的背景墻上那雪白皓腕落筆揮毫,盡顯飄逸流暢之美:永和九年嵗在葵丑 一直沒說話的老爺子蘇煜忽然轉頭問:“這是你寫的嗎?”
“不是啊。”
林依然搖了搖頭。
老爺子沒說話,又轉頭看電視,過了一會兒道:“字不錯。”
林依然撅了撅嘴。
林滄海笑道:“是那位小郡主的字,確實是好字。”
老爺子有點吃驚,“楊培元的孫女?”
“嗯。”
老爺子更覺吃驚,“楊培元居然也同意了?”
林依然道:“雨婷自己喜歡嘛。”
老人顯然知道楊雨婷的事情,點了點頭,不再說話,外婆倒是又道:“還挺好聽的。”
林依然仰著臉向外婆甜甜一笑,用力點頭,蘇徽在旁沒好氣地在她腦袋上點了一下,表達對她這樣不矜持的不滿。
“暮春之初,會于會稽山陰之蘭亭,修禊事也,群賢畢至,少長咸集”
蘇莞背過蘭亭集序,原本只顧著看姐夫,倒沒注意字,聽著爺爺跟表姐他們講話,這才發現是自己會背的,于是忍不住跟著那一行行字跡小聲默念起來,有不認得的繁體字,也能順著念,念著念著,見沒有人夸自己,忍不住就加大了聲音。
一大家子都覺得有點好笑,蘇徽率先道:“菀菀會背哎?學過是嗎?”
“不是老師教的,我自己背的!”
“好,厲害!這樣等以后學的時候,老師不用教你自己就會了。”
得到鼓勵的蘇莞于是繼續跟著念起來,不時轉頭瞅瞅爺爺,想讓他也夸夸自己,不過老爺子只是看電視,并沒有注意到孫子的一番熱忱。
“牧笛橫吹,黃酒小菜又幾碟”
“夕陽余暉,如你的羞怯似水”
揮毫如舊,歌聲低緩,水幕朦朧的掩映之中,張揚所處的舞臺成半月狀緩緩升騰而起,燈光氤氳著他的身影,鏡頭轉換間配合著舒緩的旋律、優美的唱腔,恰到好處地襯出圓融如意的中國風美感來。
蘇徽緩緩點頭道:“還挺好看的。”
林依然轉過頭,表情有點驚喜地看著老媽,還沒說話,蘇徽注意到了她的反應,淡淡地道:“我是說舞臺效果。”
林滄海、蘇誠、王緒等人忍不住一陣笑,蘇莞蘇蓉兩個小家伙于是跟著笑起來,為了表明自己明白為什么笑,還故意笑得很大聲。
林依然鬧了個紅臉,往外婆身上一歪,索性裝聽不見,亮晶晶地眸子盯著電視看。
“彈指歲月,傾城頃刻間湮滅”
“青石板街,回眸一笑你婉約”
不怎么說話的老爺子忽然道:“詞比前面幾首差了點啊。”
林依然才不認同這個說法,正想抗議一下,醒悟過來外公話里意思,轉頭問:“您聽過他的歌呀?”
老人瞪著她道:“年紀大了就不能聽嗎?”
“能,當然能。”
林依然沖外公甜甜一笑,老人頓了頓,又道:“不說寫的唱的怎么樣,現在的年輕人,有這份心就挺難得了。”
蘇徽輕笑道:“要真寫的唱的不怎么樣,能這樣出現在您眼前呀?”
素來脾氣極倔的老人難得沒反駁閨女的話,林依然不禁暗暗歡喜,這時歌曲間奏,蘇誠摸著下巴,又道:“看起來好像有點緊張啊?”
林滄海道:“是有點。”
蘇徽瞥了眼弟弟:“換了你更緊張。”
蘇誠道:“那可未必。”
外婆橫了眼兒子,“那人家怎么不請你?”
林依然正要說話,聽到外婆一錘定音,眼望著電視上繼續唱歌的身影,抿著嘴角偷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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