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沒信心勝過他,上次我可以把他趕出后廚,這次也能把他虐得叫爹,哎,你覺得他會說‘爹’這個字嗎?我想到他的法語發音就覺得那一定很好玩兒。”
陸遠嘴上這樣講,其實心里很沒底,要知道上回能夠把史蒂文從后廚趕出去,他是取了巧的,惠靈頓牛排這道菜,最重要的是火候,換言之,對廚師來講呢就是做這道菜的經驗,他只要將調料的量掌握好了便不會出岔子,但是你要上臺打擂,那一定不會只比這一道菜,真要來個現場命題,像提供食材讓雙方自由發揮什么的,那他作為一個沒有味覺的廚子該怎么辦?
“馮經理,我問你,白色戀人的事是不是江萊告訴你的?”
馮宇方給他這個急轉彎問住了,沉吟片刻,點點頭:“是,是她告訴我的。”
“我跟你說,他這是拿我們當槍使呢,目的就是打擊她哥,所以我才說一點意義都沒有。”陸遠一拍膝蓋站起來:“行了,就到這兒吧,我后廚還有活兒要忙,走了。”
“白色戀人”這道菜為什么沒有出現在灰鯨餐廳的菜單上,因為那是他跟甘敬最美好的回憶,他不愿意把這道菜的做法告訴大個兒、胖子那幾個人,俗話講教會徒弟餓死師父,這道菜就是他給自己留的后路,沒想到礁石餐廳開業當天,江浩坤這個王八蛋在“白色戀人”這道菜上大做文章,搞得他灰頭土臉,心里難受極了。
掰著手指頭算算的話,就包廂里吃飯的五個人再加史蒂文知道內情,甘敬肯定不會到網上發文揭露礁石餐廳抄襲他的創意,江浩坤、徐蘭和史蒂文自然更沒可能這么做,思來想去,也只有江萊最有動機,也有能力在背后搞小動作。
就這樣,他噔噔下樓了,留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的餐廳經理。
這時斜對面包廂的門打開,江萊從里面走了出來。
馮宇方指著樓梯口說道:“大小姐,剛才他說的那些話你可聽到了,不是我不努力,可我說不通啊。”
江萊說道:“這個陸遠還挺聰明,居然猜到了網上的文章是我叫人發的。”
馮宇方說道:“大小姐,要我說,那些話都是托辭,你是不知道,他來了有一周了吧,最近有客人反應他做的菜不對勁,要不然就是鹽放少了,吃起來沒味兒,要不然就是調料放多了,口味重到吃不下去。現在我算是知道江浩坤為什么把他安排進灰鯨餐廳了,一方面是要趁機挖史蒂文的團隊,一方面是要用這個騙子砸我們的招牌啊,我看干脆把他辭了。”
“辭他?信不信我先把你辭了。”
江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背起鏈包走了。
馮宇方抓了抓耳朵后面的皮膚,不知道自己哪里說錯話了,更搞不明白江萊、江浩坤和陸遠這三個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陸遠下班后沒有立即回家,跑到黃浦江邊遛彎去了。
不,準確地講,是去吹著江風思考問題了,現在不僅馮宇方懷疑他的本事,后廚員工看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對勁,他得想個辦法解決這個難題,再拖下去就露餡了。
陸遠不知道,江萊以為他下班坐公交車回家了,于是來到湖南路彭家老宅,想要當面質問他,為什么面對江浩坤的挑釁一個屁都不敢放,他身上那股混不吝呢?哪兒去了。
然而給她開門的不是陸遠,是彭佳禾。
“你怎么又來了?”
彭佳禾是不喜歡江萊的,因為她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對陸遠沒安好心,而她最樂見其成的一幕是陸遠擊敗江浩坤,娶甘敬過門。
“陸遠呢,我找他有事。”
“他不在。”
江萊不信,扯著脖子往屋里偏頭,大聲叫道:“陸遠,陸遠,你給我出來。”
彭佳禾說道:“你喊什么喊?江萊,我告訴你,你們倆沒戲,陸遠有喜歡的人了,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拿自己的熱臉貼冷屁股。”
江萊不知道這小妞兒是怎么了,上次過來雖然也是一臉不高興,但也不像今天這樣,一張嘴就是連珠炮,搞得她很尷尬。
就在她糾結著忍還是不忍的時候,胡同口走出兩個人。
彭佳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因為一個是老太太,一個是江浩坤,后者手里提著塑料袋,從露出的一截青綠來看,沒錯,又是韭菜,可以想象今天晚飯要吃什么了。
姓江的不常來,偶爾吃一頓韭菜餃子就當換換口味,解解饞,她和陸遠就遭殃了,不提后者對韭菜過敏,她這三天兩頭吃餃子,現在看見餃子就犯惡心。
“你來干什么?”
沒等他們走到跟前,彭佳禾就把臉拉成一張腐敗長毛的大餅。
老太太呵斥道:“佳禾,你怎么說話呢?”
“奶奶…”
彭佳禾委屈極了,但是又不敢多講,因為她試過很多次了,只要一說江浩坤不好,老太太就會生氣,正如陸遠說的,既然無法改變老太太的想法,那就只能忍著,不然只圖嘴上痛快,后果就是大家都難受。
“你…你怎么又來了?”
老太太打量江萊幾眼,繼續將她誤認為劉靜,直接伸手將人往外推:“滾,你滾,給我滾,你這個賤人,狐貍精。”
林躍在一邊說道:“罵得好,是賤人,就應該沒有好下場。”
“奶奶,她不是劉靜。”
彭佳禾本著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的心思,想要幫江萊說話,老太太面帶薄怒說道:“佳禾,你怎么能幫她說話呢?當初她那么狠心,說走就走,這些年來都是誰把你拉扯大的?是你爸!”
林躍趁機走到江萊跟前,寒聲說道:“新浪網的文章是你找人發的吧?”
“沒錯,怎么了?”
這聲怎么了沒說完,他就一巴掌扇了過去。
直接把這個名義上的妹妹抽翻在地。
“你敢打我?”
“我不僅敢打你,我還要弄死你,”林躍走過去一把揪住她的頭發,按住頭往墻上一懟,鮮艷的紅唇沾了一層灰塵,臉搓破了,發型也亂了,看起來狼狽急了。
老太太在后面一臉狠毒地道:“打,打得好,打死這個賤人,看她以后還敢不敢來這兒找佳禾。”
江萊恨聲說道:“江浩坤,我要送你去坐牢。”
“要送我坐牢是不是?這點兒傷哪里夠。”林躍突然拉過她的頭,狠狠一拳砸在臉上。
一個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頃刻間鼻血飛濺。
他又重重地補了一腳,只聽一聲慘叫,她倒在地上抱著肚子蜷成一團,手腳不斷抽搐,大口大口地喘息著。
后面彭佳禾都嚇傻了。
那可是他的親妹妹啊。
親妹妹都能下這么重的手,這要是招呼到她的身上…想想都疼。
林躍走過去,把她踹了個個兒,看著滿嘴血水,一只眼腫成豆泡的女人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來彭家老宅的目的,不就是想慫恿陸遠接受挑戰嗎?實話告訴你,他沒這個膽子,因為他沒有味覺,知道沒有味覺對一個廚子意味著什么嗎?為他好?幫他出一口惡氣?其實你這是在把他架到火上烤。”
江萊一只眼閉著,一只眼睜著,臉上的仇恨還沒消,又平添一股茫然。
陸遠居然沒有味覺?
那她做得…這不是整了個大烏龍嗎?
便在這時,陡聽對面一聲怒吼。
“江浩坤,你干什么?”
彭佳禾和老太太往那邊一看,是陸遠回來了。
他把墨鏡一摘,揣進兜里,瞥見被打成豬頭的江萊,臉色一下子變了。
“江浩坤,你打女人?算什么男人。”
說話間就去拽林躍的肩膀,把人往后扯。
林躍什么都沒說,扭頭就是一拳悶在多管閑事的家伙臉上。
這一拳過去,把陸遠打了個趔趄,晃晃頭站起來用手抹了下嘴角,發現流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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