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往教學樓的路上,體育老師樊勇正在指揮兩名高二年級的學生往樹上掛橫幅,她瞇著眼睛仔細打量,橫幅很長,紅底白字寫的是“熱烈慶祝我校高三一班林躍同學在舉重世界杯賽69公斤級比賽中取得一金兩銀的好成績,順利通過國家舉重隊的選拔,獲得參加2020東京奧運會的資格。”
去年年末的那場舉重比賽?
黃芷陶想起去年林躍有去天津參加比賽,不過因為距離期末考試很近,當時兩個人的關系還沒有實質突破,她并沒有在意那次比賽的成績,直到今天才知道心上人一口氣拿了一金兩銀三塊獎牌,進入2019年,更是憑借這場比賽入選舉重國家隊。
看來樊勇沒有說錯,他確實是要去參加2020年奧運會的,關鍵是林躍不在的情況下,他們拉這條橫幅給誰看?
給其他學生看嗎?用不到吧,他現在已經那么有名了,去年的學渣倒第一,今年的學霸…不,應該叫學神,因為林磊兒是學霸,靠五分聰穎五分努力得來的學霸,他呢,就沒見他正經八百學習過,每天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結果第一次全區大考就被北外看中,給了保送名額,第二次全區大考就拿到三甲的桂冠,這種你學一天不如他看三分鐘書的水平,不是學神是什么?
關鍵吧,除了學習,又是奧運冠軍種子,又在去年藝考的省聯考中名列前茅,也就是因為期中考試成績不行,學校方面沒有推薦他報名參加奧林匹克競賽,不然的話…十有八九又得多幾道光環。
他的存在對學校來講意義重大,但是這么吹捧,其他同學看了會怎么想,不是會嚴重打擊其他同學的積極性嗎?
便在這時,樊勇接了一個電話,一溜小跑離開。
黃芷陶走過去,望扶著梯子的一名學妹說道:“我聽說林躍現在外地參加藝術類校考,這橫幅…他今天回來嗎?”
學妹看了她一眼,以為是林學長的仰慕者:“應該回吧,樊老師說學校已經安排好車去機場接人。”
黃芷陶有點生氣,既然他今天回北京,為什么不提前打招呼?說好的一回來就發消息通知她的。
“學校派車接人,黃校長對他真夠可以的。”
“剛才我聽樊老師跟徐副校長聊天,應該是北體的領導要來,約好了見一面的。”
北體的領導要來?
見林躍?
黃芷陶明白了,原來橫幅是掛給北體的校領導看的,樊勇為了把她的心上人送進北體還真是不遺余力呢。
不過…
她搖搖頭,并不看好北體領導春風中學之行,為什么呢,她自認為還是比較了解林躍的。
當初李萌因為他是156中轉學過來的,且高考成績一般,便心存輕視,沒有讓他進沖刺班,因此和林躍結仇,以致最后成了春風中學的笑話,由此可見他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去年11月底,他在市青少年體育錦標賽上一鳴驚人,北體沒有提前投資,12月拿到一金兩銀還是不見動靜,直到3月入選國家隊,這才想起招攬人才,是不是有點晚?
校領導親自來校,規格是挺高的,但是要知道林躍期末考試考了712分,只要高考發揮正常,再加上體育特長,精湛的演奏技術和畫功,全世界名校的大門都向他敞開著,未來好路千萬條,為什么要選北體這個發展前景相對較窄的學校?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只能說太現實了。”
黃芷陶說著兩位學妹聽不懂的話走了。
馬上就是下午最后一節課了,黃芷陶抓緊時間把老師歸納的重點記到筆記本上,扭頭看了專心學習的喬英子和王一迪一眼,故作鎮定起身離開。
出了教學樓直接朝后方辦公樓走去,進門后往右一拐,未行幾步就聽到左側辦公室傳來兩個人的對話聲。
“北體多好啊,離家近,課業不重,畢業后進體育局、省市訓練基地什么的超級容易,不像其他學校,要進體制或者教育系統還得參加考試,幾百人爭一個名額。”
一聽就知道是樊勇在說好話。
“之前老師就跟你說過,保你進北體,現在沒食言吧?為這事兒北體的副校長都來了,人你也見了,話也談了,你現在跟我說沒興趣,你讓老師說你什么好呢?”
聲音聽著比較大,因為門沒關好,有一道縫。
黃芷陶打量一眼左右,躡手躡腳走過去,扒著門縫往里面看。
“來,看看這個。”
林躍背門而坐,拿起放在一邊的背包,拉開拉鏈取出一沓文件遞過去。
樊勇的注意力都放在林躍身上,根本不知道門外有人。
他接過那沓文件翻了翻。
“中傳,上戲,北電,川音,央美,央音,清美,廈大,中央民大,南藝,南大,南開大學…”
樊勇看著手上近三十張文考證,表情像剛剛生吞了一個鵝蛋。
從開學到現在也就過去一個多月,這么多文考證代表著什么?平均12天他就要參加一次校考。
“這算什么?你把藝考當什么了?集郵嗎?”
他知道對面的家伙是個怪物,而且是個不走尋常路的怪物,但是看到手上這厚厚一沓文考證,還是覺得自己低估了林同學能折騰,敢折騰,善于折騰的那股勁兒。
他不相信林躍不知道貪多嚼不爛的道理,拿到這么多文考證,最后能怎樣?還不是得選擇一家上大學?而且每個高校都有自己拿手的專業,比如清美是國內設計第一強校,中傳和北電的動畫專業在國內首屈一指,央美和川美的建筑設計全國知名,中戲、上戲這類老牌影視強校在演藝圈有很多明星校友,搞不好就能在日后的工作中拉你一把,所以考這么多有什么用,找一個適合自己的才重要。
既然林躍知道這個道理,那他還這么干就有點兒…
“沒錯,就是集郵。”
“胡鬧!”
樊勇氣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用手指著林躍說道:“你把考大學當成什么了?游戲嗎?”
普通學生面對盛怒的老師,就算不以為然,多多少少也會有收斂,然而到了他這兒,居然很認真地點點頭:“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全靠演技。”
“出去,給我出去。”
樊勇覺得再多留他一分鐘,指不定會把自己氣死,他到春風中學當體育老師也有六七個年頭了,比較刺兒頭的學生見過不少,但是沒有一個像他這樣讓人抓狂的,講道理你還講不過他,拐個彎兒就能把挺嚴肅的事情搞成人間鬧劇,叫你哭笑不得。
林躍勾勾手指頭:“拿來。”
“什么?”
“文考證…我的。”
樊勇活撕了他的心都有了,把文考證往他手里一拍:“明年你要不給我拿個奧運冠軍回來,我就…”
“你就什么?瞧這語氣,你是我爹啊?”
“你是我爹!”
這倒是實話,站在樊勇的立場,對親爹都沒對他的事這么上心,結果呢?整了半天連個響都沒有。
“那你叫一個,你叫一個我就拿一枚獎牌。”
“出去,出去,出去!”
樊勇游離在暴走邊緣,要不是知道打不過,他肯定實踐一回體罰教育了。
林躍把文考證往包里一揣,轉過身去揮揮手,走了。
留下樊勇一人擱那兒咬牙切齒,喘氣如牛。
黃芷陶看他出來,趕緊轉身往外走。
是,她是來找林躍的,但是扒門縫偷看這種事吧,挺丟人的,這么一頭撞上肯定尷尬。
“黃芷陶,你往哪兒跑?天天微信上追著我問什么時候回來的是你,現在要躲我的也是你。”
黃芷陶躲他是因為心頭慌亂,下意識而為,聽到身后傳來問話,既然尷尬免不了,她也就豁出去了,腳步一頓,轉過身去。
(ps:昨晚喝大了,今天就這一章,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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