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后。
又是新的一年,路上的汽車多了不少,偶爾也能看到幾個大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在金陵飯店和新街口附近走動。
距離南京電視臺不遠的一個茶樓里,何江生屏退穿著得體的服務員,端起桌子上的茶壺給林躍倒了一杯茶。
“一年沒回來了,感覺這里變化很大。”
很明顯,他說的是南京城這一兩年的變化,在某些分繁華地段,用“日新月異”這個詞來形容并不過分。
林躍說道:“你變化也很大呀。”
何江生笑著擺擺手。
這話從別人嘴里說出來一點問題都沒有,畢竟兩年前的他還是一個蝸居在油坊巷,每天喝劣質酒抽廉價煙,遭受路人白眼和嫌棄,同乞丐無異的爛人。
現在的他呢?西裝革履一身名牌,身份是跨國貿易公司的老總,最近又注冊了一家海洋運輸公司,在普通人眼中絕對屬于成功人士。
不過月亮之所以引人注目,不是因為自己能發光,是因為反射了太陽的光芒,而坐在對面的那個人,就是他的太陽,所以對于別人的奉承,他可以微笑接受,到了林躍面前,得夾起尾巴做人。
“對了。”
他從放在身后的公文包里拿出兩個紅本本遞過去:“這是你讓我在上海購置的兩套房產的房產證。”
林躍接在手中,打開后瞄了兩眼,便很隨意地丟在一邊。
“小喬,你這是打算去上海發展嗎?”
“不是,給別人準備的。”
林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跟他糾纏,話鋒一轉:“烏克蘭那邊什么態度?”
“下面的人當然沒問題,也就是給錢多少的問題,但是國際上的阻力很強,你也知道烏克蘭現在的情況,還指著歐美國家的救濟過日子呢。”
說起這件事,何江生很郁悶。
林躍輕抿一口茶水,笑著說道:“為什么叫你注冊海洋運輸公司?就是為了應付這種局面的。烏克蘭那邊的事甭著急,先好好利用銀行貸款把海運業務搞起來,后面的事會容易很多。雖然航母這種大塊頭很多雙眼睛盯著,不好搞。飛機、坦克也屬管制品,但是拆卸下來,或者用于維修的零部件就不那么重要了,只要和烏克蘭的造船廠搞好關系,時機成熟以后以入股投資的方式參與經營,新造的船舶使用什么零件什么技術,還不是我們自己說了算?你記住,路要一步一步走,飯要一口一口吃,只要耐住性子,會吃到肉的。”
“可是…”
“沒有什么可是,你只需要明白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道理就夠了。”
何江生是一個農民,就讀過幾年書,哪怕這兩年見了不少世面,視野有了很大的提高,對于上面的話,還是有些難以理解。
咚咚咚咚咚咚 門口響起沉悶的敲擊聲。
“進。”
隨著林躍的應聲,一個人從外面走進來。
“大哥。”
“一丁呀,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何總,你就跟我一樣,稱呼他何叔好了。”
王一丁很靦腆地叫了一聲“何叔好。”
何江生微笑說道:“剛才小喬跟我講過你的事,坐,快坐。”
王一丁點點頭,走到林躍身邊坐下。
“過了春節呢,何叔會帶你去烏克蘭那邊先熟悉一下環境,順便學一點烏克蘭語。”
“唔,有勞何叔了。”
何江生見他明明很緊張,卻又極力擺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感覺有些好笑:“一丁呀,不用拘束,都不是外人,以后在何叔面前該吃吃該喝喝,該說什么就說什么,自然一點就好。”
“哦。”他悶悶地應了一聲。
送走何江生后,林躍和王一丁來到茶樓下面的停車場。
“走吧,我送你回去。”
王一丁沒有矯情,上了停在跟前的豐田車。
林躍一邊開車一邊和他聊天:“我記得前些日子你說不去了,怎么又突然改變主意?”
按照之前的說法,王一丁講他爸沒了,如今就剩他媽一個人,他的弟弟一寧嫌棄家里條件不好,去做了上門女婿,不在家里居住,這樣一來,他要是出國進修,就沒人照顧他媽了。
林躍知道王一丁是個孝子,有這樣的回答合乎情理,可是這個元旦剛過,他的態度就來了個180度大轉彎,難免讓人意外不解。
“是三麗。”說起這件事,王一丁的臉上多了一絲窩心的笑:“前幾天她去找我媽了,知道是帶薪進修,而且工資比我在廠里上班還高,我媽就勸我抓住這個機會,一寧呢,也表態會照顧好她,所以我就來了。”
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林躍看過電視劇,自然很清楚王母是個什么人。
其實王一丁是她的養子,王一寧才是她的親生兒子,這時王一丁的工資卡在王母手里,那當然是每個月的工資越多越好,這樣就可以拿里面的錢去補貼親生兒子王一寧了。
王母的操作很好理解,至于喬三麗為什么橫插一腳,林躍稍作思忖,懂了。
自從戚成鋼東窗事發,喬祖望就加大了撮合王一丁和喬三麗的力度,三天兩頭喊王一丁去家里干活,搬個煤氣罐扛扛米袋什么的,完事留他在那兒吃飯。
喬三麗又不好對王一丁和喬祖望說明心思,便來了一招釜底抽薪,去搞定王母,這么一來,王一丁走出國門,短時間內不會出現在她面前,自然能夠過幾天舒心日子。
“喬三麗呀喬三麗,你可真是個機靈鬼。”林躍特別無奈。
喬二強頑固不化,給馬素芹養兒子不說,還得忍受肖顯明的敲詐勒索;喬三麗呢,對不應該動情的人動情;喬四美更是賤到讓人無法直視的地步。
這樣的弟弟妹妹,誰遇上都頭疼。
只有七七,他挺欣慰的,從最近一段時間的變化來看,比出國前好多了,起碼有了幾分男子漢氣概。
“大哥,你說什么?”
王一丁似乎聽到他提了三麗的名字。
“沒什么。”
林躍搖搖頭,專心開車。
第二天上午。
宋清遠沒有來上班,打電話給林躍說感冒了,正在醫院打點滴,讓他幫忙跟老王說一聲。
臨近年關,寒流南下,打了南京人一個措手不及,電視臺里很多人都病倒了,一些部門現在的情況是忙的雞飛狗跳,焦頭爛額。
林躍手頭的工作也不少,有他和宋清遠負責的,也有老王臨時安排的。
對普通人來講,這是一項大工程,對他來講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吧,又不能快速完成,作為拒絕了央視橄欖枝的人,他已經很扎眼了,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韜光養晦,低調行事。
“喬一成,喬一成…”
他這兒伏案工作,忽然聽到門口有人喊他,抬頭一瞧,發現是常星宇。
“等下。”
說完這句話,他把剛剛寫完的新聞稿整理好,放到不礙事的地方,起身走出辦公室。
“你怎么來了?據我所知,現在編輯部是最忙碌的部門了吧。”
常星宇說道:“師兄,唯民來了,就在樓下。”
“他來干什么?”
“他想要找你談一談。”
常星宇欲言又止,目光里滿滿都是憂慮。
“是因為喬四美的事吧?”
常星宇沒有說話。
不說話就是默認。
林躍笑笑,徑直走向電梯。
一分鐘后,他在一樓大廳見到了齊唯民。
“喬一成,我聽說你把喬四美從家里趕出去了,她已經在單位宿舍住了兩個多月。”
好家伙,一見面就是怒氣沖沖的質問。
林躍沒有否認,據實作答:“沒錯,是我讓她搬出去的。喬家老屋被喬祖望租給別人了,她沒地兒落腳,只能去單位宿舍住。”
“喬一成,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齊唯民覺得他無法理喻,臉都氣青了,指著喬四美工作單位的方向說道:“那可是你的親妹妹,身為她的大哥,你怎么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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