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臨近傍晚。
林躍被一陣踢門聲吵醒,遠遠地便聽見何書光的訓話聲。
“集合!”
“人呢?都出來,出來!”
林躍從床上起來,打著呵欠往外面走去,迎面便見何書光瞪著一對牛眼在那咆哮。
“列隊集合,列隊集合,你們不知道什么叫列隊集合嗎?”
“列隊集合!”他一手舉著湯姆遜輕機關槍,一手拿著馬鞭走過來,朝著康丫抽過去。
林躍上前一步,一下子握住他的手腕。
“何連長干嘛這么大火氣,不就是列隊集合嗎。”林躍扭頭沖林譯幾人使個眼色:“讓長官說幾遍才懂?”
林譯拍拍身上的土,趕緊走到他的后面站定。
何書光把手往后抽了抽。
沒用,手腕像被鉗住一樣。
他又加了幾分力道,結果還是沒用。
最后連吃奶的勁兒都使了出來,依然無法掙脫。
他是誰?
虞嘯卿的親隨,警衛連的連長,在張立憲、李冰、余治那些人里是最能打的一個,但是現在被林中尉捏住手腕,動都沒得動。
張立憲已經在看這邊,警衛連的士兵也注意到兩人間的異常,
這就尷尬了。
虞嘯卿麾下第一猛將連一個潰兵的手都掙不開,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掉大牙。
“你…你放開我。”
林躍把臉湊過去,低聲說道:“何連長稍后慢行,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何書光又往外掙了掙:“你先把手放開。”
林躍松了手,拍拍他的肩膀,一臉親熱地道:“以后同在虞團座麾下任職,還望何連長多多提攜才是。”
何書光趁左右無人,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入列。”
“是。”
林躍走到隊伍最前面站好。
眾人集合完畢,何書光走到張立憲身邊。
“什么情況?”
“沒…沒什么。”
“我記得那個人是叫林躍吧。”
“對,就是他。”
何書光說這話時一臉古怪,今天上午虞嘯卿對收編潰兵的工作談了一些要求,中間還特意提過“林躍”這個名字,講收容站里還是有一些人才的,要他們做事有分寸點,完了來到這里就吃個下馬威,真特么不爽。
張立憲回過頭去打量林躍幾眼,完事清清嗓子:“有沒有醫生?”
郝獸醫說道:“鵝是醫生。”
孟煩了搶著說道:“我也是醫生。”
“…”
跟劇集里的情況差不多,孟煩了在郝獸醫的幫助下騙過了張立憲和何書光,成為遠征軍一員,后面報名時李烏拉被迷龍好一番埋汰。
花名冊錄入完畢,何書光用上茅房為借口讓張立憲帶人先走,他跟著林躍來到一處沒人的破屋里。
“之前去東門閑逛的時候發現一樣稀罕玩意兒。”
林躍說著話,從兜里取出一把口琴遞到何書光面前:“我聽說何連長有一臺手風琴,所謂寶劍贈英雄,美酒敬烈士,這東西放在我手里一點用處沒有,倒不如送予何連長,結個善緣。”
何書光看著那把口琴兩眼放光,可是最后的最后還是忍住了。
“林躍,你這是在賄賂我嗎?”
林躍說道:“只是想讓你在力所能及且不破壞軍紀的情況下幫一點小忙。”
聽到“力所能及”和“不破壞軍紀”兩個詞,何書光猶豫了。
“不客氣地講,你那臺手風琴太大,討好一下虞團座還可以,要討姑娘歡心還得是這玩意兒。試想星月之下牡丹花前,春風十里美人在側,難不成你要抱著一臺手風琴奏樂抒情?如果我是你,一定會選擇它。”
這話說到何書光心坎兒去了,看著那把口琴,像有一萬只螞蟻在身上爬。
“不破壞軍紀?”
“不破壞軍紀。”
“力所能及的?”
“力所能及的。”
“好,我答應你。”
何書光看看周圍沒人,把口琴揣進兜里,由破屋出來,開著那輛吉普車走了。
林躍望著他的背影笑了笑,往收容站走去。
行賄,當然是要投其所好。
何書光是一個什么人,日常抱著那臺手風琴站在禪達城外小河邊撩妹,電視劇最后幾集他跟龍文章等人憋在樹堡里三十多天都沒吹口琴解悶,說明他沒有這玩意兒,自己翻遍禪達城弄來一把口琴,就不信他不上鉤。
翌日。
林躍由祭旗坡回來的時候天已大亮,錯過了早上的操練,反正是何書光領隊,并不擔心受到責罰,他還沒走進院子,遠遠地便聽到阿譯飽含深情的朗誦和無賴們的吐槽。
“弟兄們,我軍即將大捷,我在上邊的朋友告訴我…”
“上邊?誰是上邊?”
“上邊,天堂啦,死人啦。”
“不能否認,我中華之鐵軍,英吉利之盟友,美利堅之盟友,鐵流…我們將會匯聚成一道鐵流,而這道鐵流,在未來,我敢肯定,將會成為一道洪流…”
豆餅在幫要麻掏耳屎,康丫拿著蛇屁股的菜刀剔指甲縫里的泥,羊蛋子把軍服翻來覆去捉里面的虱子,一名傷員靠著門框打呵欠。
旁邊吊床躺的迷大爺皺著眉頭在那喊:“你啃你自己的腚吧,你打的?”
孟煩了頭不抬眼不眨地道:“直說吃什么成嗎?”
阿譯拿開蓋在門板上的簸箕。
“白菜,豬肉,粉條,弟兄們,今天我們吃這個,白菜豬肉燉粉條。”
聽到“豬肉”兩個字,院子里的人都圍了過來。
“昨天,我們吃的是水煮菜葉,前天吃的是鹽水焗南瓜湯和煲野鵝湯,今天,我們吃這個,白菜豬肉燉粉條,因為我們打了大勝仗嘛,因為勝利在望,因為希望就在眼前…”
林躍沒有理那些人,到旁邊安置傷員的房間看了看,在郝獸醫身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