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這話不是我說的
當加洛的視線剛一恢復，發現自己來到了一處露天陽臺上，面前是一張矮桌，上面擺著精致的茶具和看起來就很可口的茶點，暖暖的陽光和煦的灑在四周，似乎正在參加一場悠閑的午后茶會？
矮桌的另一邊，正坐著那尊會說漢語的天使。
祂身后的雙翼收了起來，雙翼中間的光圈也隨之縮小，跑到了他頭頂上方，頭盔上那根長長的獨角也變短了很多，還正好穿在光圈中間。
祂正放松的癱在一張搖椅上，輕輕搖晃著，像是一個享受悠閑的人類一般。
這樣子哪里還有半點天使的威嚴與高傲？只剩滿滿的咸魚味道...
祂懷里居然還抱著一只圓滾滾的短毛藍貓，這貓看上去像是被嚇壞了，一直維持著炸毛的狀態，卻又一動都不敢動，更是不敢抓撓和反抗，任由天使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
“怎么都沒什么反應？也不黏人，不是說好了要找最乖巧聽話的貓來嗎？”
天使在心里腹誹了一句，被加洛清楚的‘聽見’了。
而祂接著又做出了更過分的事，居然將頭頂的光圈摘了下來，拿在手上，放在貓眼前一晃一晃的。
祂竟是用這種東西來逗貓？
如果加洛不是受限于這古怪的觀眾視角沒法動彈，他肯定會做出雙手掩面的動作。
好歹也是天使，能不能尊重一下自己？尊重一下身上的光環？
那是光圈，不是洋蔥圈也不是甜甜圈！
天使之王？就這？實在太不正經了！
幸好這貓還算懂事，雖然對這明晃晃的玩意稍微有點點好奇，但也沒敢真的伸爪子去撓，還是保持一動一動的樣子。
那天使見狀，也只能放棄，在心里無奈的感慨道：
“唉，明明已經是天使了，還那么受人歡迎，但為什么不受小動物歡迎呢？”
聽見祂這樣的想法，加洛心頭還是有點小驕傲的。
看看我，就很受小動物歡迎！
小奶貓和莉莉安蘿都特別喜歡我！
逗貓無果，天使只能先將其放掉，然后稍微坐直一點身體，望向了只隔著一張桌子的維克托。
維克托頓時緊張了起來，整個身體都變得硬邦邦的，像個木頭人一般。
而在他身旁，還坐著一位年輕可愛的美少女，華麗的銀色長發，藍寶石一般的漂亮眼眸，看上去竟是和彌瑟蘭有幾分相似？
不過她可沒有彌瑟蘭那么漂亮的高開衩教派，更沒有雪糕一樣的白色絲襪，只是一身最樸素的圣職者打扮，宛如一位村姑。
但她的曲線，卻是比彌瑟蘭強多了，某個地方的弧度，彌瑟蘭和莉莉安蘿加起來再乘以二都比不上她。
這位美少女和維克托一樣緊張，甚至比維克托還要更局促幾分，天使在那邊悠閑的玩貓，她就只敢低垂著頭扭自己手指，身體還時不時左右打晃，像是隨時會緊張得暈過去一般。
至于桌上的茶水和茶點，兩個人更是碰都不敢碰，甚至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天使見到他們這樣，似乎也有些無奈，只能用那種平靜溫和的語氣勸道：
“不要那么緊張，我沒有那么可怕，更不會吃人。”
說著，祂調整了一下坐姿，讓自己看起來更休閑一些，然后繼續說道：
“我刻意準備了這樣的氛圍，就是希望你們不要緊張成這樣，但看來沒能成功啊？”
此時，加洛居然很神奇的聽見了一句來自維克托的心聲：
“加洛大人，果然像傳聞中一樣，和藹可親，親近人類...”
“可即使如此，我依舊沒有勇氣直視祂，畢竟...”
“祂昨天才以一己之力，殲滅了一座由邪教異端控制的城市啊！”
加洛發現自己的觀眾模式能獲得更多信息了，倒也挺驚喜的。
他想了想，又試著往那位銀發美少女身上集中注意力，想看看能不能聽見她的想法。
他耳邊果然響起了一陣甜甜的女聲：
“加洛大人好帥啊！”
“加洛大人好帥啊！”
“加洛大人好帥啊！”
這女人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啊？你連人家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吧？
而且聽上去總覺得在夸獎我似的，雖說也是實話，但怪不好意思的...
加洛忍不住腹誹了幾句，又趕快收回了注意力。
雖然搞不明白具體原因，但能聽見點別人心里的想法倒也是種特別的體驗。
不過這不同于讀心或者思維竊取，他并不知道對方的全部想法，只能知道一些簡單的，粗淺的想法，甚至都不如一些聰明人的察言觀色和揣摩人心了解得多。
天使見兩人還是這么一副唯唯諾諾的卑微模樣，只能被迫帶上了點命令的口吻，說道：
“抬起頭來，看著我。”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兩人無奈，只能一點一點的抬起頭，然后一點一點慢慢的睜開眼睛，很不情愿的樣子，仿佛在讓他們看什么不健康的東西一樣。
不過最后等天使的形象真正進入他們眼簾的時候，卻也沒發生什么。
并沒有像直視其他天使或者神祇那樣感到雙目灼痛，頭暈耳鳴的癥狀，也沒有那種想要頂禮膜拜的沖動，兩人的狀態依舊平靜，似乎直視的并不是一尊高高在上的天使，而是一個普通人類。
很顯然，這位和善的天使采用了什么手段，收斂住了自己的氣息和位格壓制。
而祂心頭，也隨之頗為欣慰的感慨了一句：
“呼看來這個辦法還是有效的，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總算有人肯正視我了！”
“居然會為了這種事高興，我果然沒什么當天使的天賦啊...”
聽見他的這番想法，加洛竟是很難得的沒有在心里吐槽。
他在對方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濃濃的孤獨...
而如果兩人交換位置，換成所有人見著自己就下跪膜拜，不敢和自己說話，不敢和自己親近，甚至不敢抬頭看自己的話，大概也會覺得孤獨和無奈吧？
這尊天使雖然奇怪，但卻意外的很有人情味？
當加洛腦中產生這個想法的時候，他心里也隨之冒出了一股欣慰的情緒。
這股情緒非常的自然，以至于他自己都沒能察覺到心里流露出的情感。
連他自己還沒意識到，腦中兩種差異極大的思維，在此刻有了一部分融合的進展，他在這種潛移默化的變化中，變得更理解‘加洛’了。
維克托他們敢于直視天使后，心情也真的稍微放松了一些，那銀發美少女的俏臉上飛快的染上一抹紅暈，雙腿更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夾緊。
維克托更是敢于仔細打量了一番對方那奇怪的面甲，并露出了些微疑惑的表情。
對面的天使很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略帶著笑意問道：
“很在意這副面甲嗎？是不是覺得又哭又笑的，很奇怪？”
兩人連連搖頭，又趕快低下頭去。
天使見狀，竟是半開玩笑般的威脅道：
“先抬起頭來，我才告訴你們這面甲樣式中蘊含的奧秘。”
兩人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果然重新抬起頭來。
而天使也遵守約定，開口解釋道：
“笑代表著歡樂，哭代表著痛苦。”
“有痛苦才有歡樂，有這樣的感覺，才能成為人類。”
維克托和美少女臉上的表情同時一怔，然后又各自思索起來。
這一次，加洛什么心聲都聽不見，看來他們考慮的問題比較復雜很深奧。
片刻后，維克托才回過神來，先是掏出了隨身日記本，在上面飛快的記錄了點什么。
他寫字速度太快，以至于加洛都沒來得及看清，他就已經合上了日記本，重新抬起頭來，鄭重其事的說道：
“明白了，我等必將聆聽您的聲音，傳播您的教誨。”
“你這樣...”
“唉...算了...”
天使像是放棄了什么似的，跳過了計劃中的一些步驟，直接朝著兩人攤開雙手。
祂掌間是兩枚微微發亮的光球，不知道應用了何等手段，光球被捏成了橢圓形小藥丸的形狀，一枚紅色，一枚藍色。
“這便是我打算傳授你們的神術...”
一聽見天使這么說，兩人忙不迭的跪下，一起一伏的開始膜拜，把祂后面想說的話都給堵了回去。
天使對此只能在心頭腹誹道：
“你們就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嗎？”
“唉...玩梗的興致都給弄沒了，我明明就這點為數不多的消遣了...”
沒了興致的天使，便更換了原本準備好的說辭，較為直接的說道：
“紅色的是戰爭神術，藍色的是庇護神術，你們看著選吧。”
兩人一陣面面相覷，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然后跪在地上，相互交換了一下位置。
原本維克托是跪在天使左手邊，對應的是紅色藥丸，換了位置后，變成了美少女跪在左手邊，對應代表戰爭神術的紅色藥丸。
這代表了兩人做出的選擇。
維克托這么一個一直在前線拼殺的戰爭主教，居然主動選擇了防御向的庇護神術？
不過加洛倒是挺能理解的，前線多危險啊？當然是要先保命再說了，這個維克托的選擇，顯然比這位大胸美少女聰明多了！
天使并沒有對兩人的選擇過多干涉，也沒有發表心聲，只是雙手輕輕一拋，兩枚藥丸便自動飛進了兩人手中。
隨著一陣光芒的亮起，兩枚藥丸變回了原狀，成了兩張由光組成的書頁。
兩張書頁的正面寫著密密麻麻的小字，背面則有著不同的圖案，記錄戰爭神術那張背后是一個戰錘的圖案，而記錄庇護神術那張則是重型塔盾的圖案。
那天使也不等他們看完書頁上的內容，便開口說道：
“我去殺兩頭罪天使玩玩，你們就在此地，不要走動，安心學習。”
“若是有什么疑問，可以等我回來之后再問，包教包會。”
說罷，祂竟是真的很任性的從窗臺上跳了下去，然后展開了背后的不對稱雙翼，帶出一股氣浪，飛快的消失在了天際。
祂是真的跑去找罪天使了，也就是邪神座下的那些天使。
而維克托則和美少女一陣面面相覷，然后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這時開始，加洛能看見的畫面就開始逐漸變得模糊，并開始失去色彩，表明這一段場景即將結束。
可能是因為這篇日記寫到這里已經到尾聲了，也可能是因為天使已經遠離的緣故。
最后，維克托以前輩學者的姿態，問了問那美少女的名字。
“啊？原來您就是維克托主教，久仰久仰...”
“我沒有名字，從小在教派孤兒院里長大的，因為一直很笨的關系，大家都叫我呆呆。”
至此，這段回憶結束了，加洛又回到了那片白茫茫的空間。
“呼，原來這個女孩也叫呆呆嗎？倒是挺巧的...”
他低聲嘟囔了一句，然后又仔細回味了一番這段回憶。
如果說第一段回憶中登場的那位天使，雖然高貴強大，但卻有點諧有點逗的話，那么這一段回憶中的天使，則讓加洛感到了幾分親切和相似。
祂更像一個人，或者說，祂在努力的讓自己更像人。
加洛能體會到祂身上的孤獨與無奈，也能明白祂的想法和心情。
這或許就是強大與高貴的代價吧？
相比之下，自己倒是還挺幸運的，只在必要的時候才變成天使，平時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比那位天使倒是舒服多了。
女神也很照顧自己，只在必要的時候才讓自己回憶起變身天使的方法。
不知道彌雅大人，是不是體會到了那位天使的心情，才做出這種選擇呢？
“雖然了解了一段歷史，不過有些遺憾的是，沒能學到那項八階神術啊！這個維克托，就不能多看幾眼嗎？”
“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日記里寫點什么...”
加洛嘟囔著，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日記，正好找到了之前維克托飛快記錄的那部分：
“加洛說：‘凡虔誠者，可直視吾之光芒’”
“加洛說：‘吾行于世，散播光明，亦散播歡樂，救助世人，忘卻痛苦’”
“加洛說：‘無論歡笑或痛苦，世人皆應念誦我的名’”
“我必將謹遵加洛教誨，散播祂的福音...”
加洛看得一陣無語...
我真的沒說過！不是我說的！我沒那個意思！
這老哥究竟是怎么把別人的話曲解成這樣，還有臉去到處傳播的？
你這究竟是散播謠言還是散播福音啊？
一陣吐槽后，他有點不想繼續往下看了，打算先緩緩，消化和調整一下。
正巧這時，他感覺到臉上有點癢癢的感覺，連忙伸手摸了摸，卻又什么都沒發現。
他這才意識到，應該是外面有人在用某種特別的方式叫自己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