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6 如沐春風

　　“呃，哦。”

　　瓦特愣了愣，顯然也沒有意識到，陸一奇還記得自己，而且還記得如此清楚，瞬間爆發出來的喜悅輕而易舉就淹沒了所有的不安與焦慮，癲狂的激動占據整個腦袋，受寵若驚的情緒讓聲音開始微微顫抖。

　　“JJ，冷靜。JJ！”

　　瓦特此時已經沒有時間顧及其他人的表情和反應了，滿心滿眼全部都是陸一奇的提問，然后不斷握緊拳頭，腦海里的聲音正在竭盡全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他需要打起精神來回答教練，否則就辜負教練的一片苦心了。

　　瓦特不由自主地完成了抬頭挺胸的調整，以尊敬而嚴肅的姿態做出回答，“我正在學習！現在還是初步階段，不過我確實能夠感受到進步。”

　　陸一奇眼底的笑容流淌了出來，他可以感受到瓦特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似乎難以控制自己的激動，“冷靜，冷靜！這里不是士官學校，我也不是’全金屬外殼’里的教官，放松一些，不要抹黑我的名聲。”

　　在經典電影“全金屬外殼”的開篇里，一名教官示范了長達二十分鐘變換花樣的罵人場景，堪稱教科書。飾演教官的演員并不是專業人士，而是一名真正軍隊里的教官，原本作為顧問參與到電影制作里，結果所有演員都無法詮釋出他的效果，于是導演斯坦利庫布里克（StanleyKubrick）就干脆讓他親自上陣了。

　　最后，這位教官奉獻了載入史冊的一段罵人戲。

　　本來，陸一奇調侃一句，希望能夠緩解氣氛，因為瓦特的回答就好像正在向上官報告一般，但顯然…眼前這些年輕人并不是什么電影愛好者，他們沒有能夠理解陸一奇話語里的幽默效果，于是一個個都愣在原地，皮笑肉不笑地擠出一個尷尬的表情，氣氛反而更加詭異起來。

　　陸一奇總覺得，后面的一個大個子好像就要哭出來了。

　　視線重新落在瓦特身上，瓦特也不知道應該怎么回應，老實巴交地撓了撓頭，臉上的拘謹生澀揮之不去，反而沒有了上次在球場意外巧遇時的純粹簡單——看來，周圍旁觀者的存在還是束縛住了他的手腳。

　　陸一奇并沒有準備為難瓦特，畢竟現在還是一個初出茅廬的菜鳥，于是他主動為瓦特緩解了局面。

　　“我的意思是，沒有必要那么緊張。訓練，需要的是長期堅持，不能半途而廢，你現在就已經能夠看到效果，這就說明了你的天賦。”陸一奇笑盈盈地說道，這次沒有展示幽默，而是腳踏實地地說“人話”。

　　順勢地，陸一奇就轉頭看向了身邊的沃克，“關于這一點，你問問雷吉就知道了，他就是這樣一路努力過來的，再清楚不過了，現在我們球隊的戰術整理都是由他來完成的。”

　　沃克露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對著他頜首示意，卻見瓦特的眼睛立刻明亮起來，顯然也是明白沃克在球隊之中所擔任的重要角色。

　　那真誠坦然的眼神讓沃克也跟著開心起來——自己的工作得到認可，這著實是一件令人幸福的事情。

　　陸一奇看著瓦特重重地點點頭，卻依舊沒有發出聲音，他掃視了周圍一圈，主動詢問到，“今天怎么過來這里了？你們不用上課嗎？”

　　NCAA的賽季已經在月初全部落幕，但他們的本職工作是學生，屬于學生的學期可還沒有結束。

　　瓦特羞澀地笑了起來，“今天是特別日子。我們專程過來綠灣，就是為了慶祝球隊重新贏得國聯冠軍，下午就回去了。”

　　陸一奇輕輕抬了抬下頜，眼底流露出一抹打趣的笑容，“看來，當初你的預感是正確的，還好我沒有辜負你的信任。”

　　這一次，就連沃克的視線都流露出些許玩味了，如果到現在，他還沒有感受到陸一奇對于眼前這個憨厚老實的大個子另眼相待，那么他也就白瞎了這兩年跟在教練身邊的磨練和學習了。

　　更不要說旁邊的其他年輕人了，視線里的迫切渴望幾乎就要無法掩飾地流淌出來，此時全然沒有了打趣瓦特的心思，甚至就連嫉妒的情緒都暫時放在一旁，滿心只有一個想法：自己到底應該怎么在教練面前露臉。

　　瓦特卻是滿臉羞澀，連連擺手，“不不不，不是我的功勞，完全就是你和球隊的表現出色！國聯決賽真的太精彩了！”說到這里，瓦特就忍不住亢奮地雀躍起來，“第四節比賽簡直堪稱教科書的戰術調度！教練！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哈。因為我是教練。”陸一奇的心情也因為瓦特的激動而一起飛揚起來，不過他不準備深入多談比賽的事情，于是對著瓦特眨了眨眼，“我負責施展魔法，而你們則負責吶喊助威，這就是我的秘密手段。那你們繼續，不要因為我打亂了計劃，我和雷吉還是旁觀就好。”

　　眼看著陸一奇就要轉身離開，旁邊的其他年輕人們都著急了——如此近距離地看到教練，結果卻連問候都沒有？

　　“教練！”

　　人群之中有人發出了聲音，緊接著稀稀落落的喊聲也跟著響了起來，在陸一奇轉身之前留住了他的腳步。

　　“超級碗加油！”

　　“我們會到坦帕現場支持的！”

　　“冠軍是屬于我們的！”

　　“干得漂亮！”

　　“教練，勝利！”

　　“我們等待著球隊凱旋歸來！”

　　“戰斗不息！”

　　熙熙攘攘的呼喊聲此起彼伏，其中還夾雜著“教練，下賽季你會繼續帶領球隊嗎”的詢問聲，但陸一奇并不準備回答，只是假裝沒有聽到，朝著這群年輕人們投去視線，“怎么，你們都準備前往坦帕觀看比賽嗎？”

　　“是！”整齊劃一的呼喊聲迸發出如虹氣勢，讓陸一奇不由哧哧地輕笑了兩聲，果然年輕人就是滿腔熱血。

　　陸一奇回想起了以前在堪薩斯州立大學的時候，只需要振臂高呼就能夠讓年輕血液汩汩沸騰起來，而不像現在職業聯盟，每次調動更衣室都需要殫精竭慮，而且每周每周的心態與情況也都在發生變化。

　　“噢，你們確定自己的助學貸款沒有關系嗎？”陸一奇小小的一句調侃，這次成功地讓學生們全部哄笑起來——

　　美國大學全部都是學費高昂，不是每個家庭都能夠支付的，獎學金的名額也有限，所以大部分學生都是背負著助學貸款進入大學的，一直到畢業工作以后，再慢慢償還貸款，和貸款買房是一樣的道理。

　　現在，超級碗的門票如此昂貴，顯然不是學生能夠負擔的，這才有了陸一奇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