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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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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對于各種法術之事,還是了解得太少。”

  裴楚聽完了豬道人的講解,心中思量了一陣。

  他的道術多為輔助,于他而言個人實力漸強,一些個旁門左道之術,倒也不懼。

  只是自身能夠抗衡是一回事,但了解又是一回事。

  “小道士,你是想查出這童子畫的幕后之人?”豬道人說完了養鬼術,又朝著裴楚問道。

  裴楚點點頭,“以畫像施展術法,盜取人家財,我總覺不太尋常。”

  他隱約覺得,此事后面可能有什么不為人知的陰謀。

  此前從禁妖司總旗龐元生口中探聽到一些北地風云變幻,有妖人趁著天災,興風作亂,攪得各州不得平靜。

  越州雖偏遠,但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那祝公子到楊浦縣就掀起過一回,只是被裴楚解救了水鬼城隍,未能達到目的,但即便如此,也造成了諸多死傷。

  以小鬼偷竊大戶的錢財也就罷了,還盜取米糧,這背后之事可就不一般。

  再加上多聽聞將樂郡今年天時不佳,裴楚細細琢磨之下,隱約覺得可能里面或又是有妖人作亂。

  錢財米糧源源不斷地從各個大戶家中偷竊,這可不是什么大盜干一票就走,而是有點積少成多的意味在里面。

  豬道人自不知裴楚心中想法,只是聽裴楚想要尋覓起這幅畫后面的主人,當下便道:“這也簡單,這畫是個媒介,能讓幽魂鬼魅穿梭其中,一端在你手,另一端定然是在這畫主人手里。你目能通幽,待到夜間,將這畫置身于曠野之中,當能看到牽絆勾連。”

  是夜。

  裴楚在荒野之中將這“五子登科”畫展開,以“目知鬼神”的道術,果然看到了這畫后面,似有一條淡如發絲的細線牽引到了虛空,蒼蒼茫茫,不知延伸多遠。

  這等奇異法術,以畫充作媒介,兩地牽絆不知多遠。

  之后幾日,裴楚一行人又經過了幾個市井城鎮,聞聽有大戶失竊錢財米糧,便循著消息找去,又翻出了一些“童子報桃獻禮”“多子多財”之類的畫像。

  一如“五子登科”童子畫像一般,背后都有常人不可見的細線延伸到遠處。

  裴楚和陳素、豬道人便在夜晚確定這些畫像所牽連的方向,白日趕路,一連又走了數天,來到了一處名為清源縣的地界。

  這一路已然不太好走,赤日炎炎似火,沿途禾稻枯焦,所見多有干旱。

  一些田野拋荒,小的溪流干涸,道路兩側的樹木作枯焦之色,一些水井荷塘,存的也是泥濘之漿。

  一些個山中幽泉和還有清水的水井,是排著長龍的隊伍在等著打水。

  “這地方我實在看不下去了,小道士,要不我們還是換個方向,再往越江去如何?這將樂郡內著實磨人。”

  漫漫的黃土道上,豬道人喘著粗氣,叫苦不迭地呼喊了起來。

  豬道人所化的是皮毛油亮的大白豬,但這幾天下來,沾染了諸多塵土,看著已經比起一些泥塘了打滾的家豬野豬不遑多讓。

  裴楚和陳素臉上也多染了塵土,即便他有手帕化云之法,也不過是聊以遮陰,呼風之術,更是無法時時刻刻抵擋行路的塵土。

  “朱道友,那童子畫的主人,應該就在這清源縣縣城。”

  裴楚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遙遙望了一眼遠處若有若現的縣城,勉強笑了笑。

  “唉,罷了,找著之后,我等即刻便走。”豬道人又呼嚕兩聲,口中似噴出了黃土,滿是抱怨道,“我與你們行路,真是自討苦吃。過了這縣,我們便往越江去吧,那邊舒適。”

  裴楚一路聽多了豬道人的抱怨,知道對方是個憊懶的性子,也不在意,忽而朝一旁的沒什么精神的陳素問道:“素素,去年是多雨水么?”

  “哥哥不記得了么?”陳素聞言稍稍抬起頭,略有訝異,隨即又說道,“去年有幾場大雨,而后是小雨,從五六月開始,到八九月也未停歇,反而是今年少有雨水。”

  裴楚又將目光看向豬道人,豬道人哼哼兩聲,道:“小道士,你也不必看著我,去歲你們建安郡小雨,寧平郡的雨水倒是不小,越江發大水,我在白中鄉救了諸多人,所以才能待得安生。”

  “如此說來,這兩年越州一地的氣候頗有怪異了?”

  裴楚輕輕低嘆了一聲,他走一路走來在北越州的郡縣時,感覺還不太明顯,但離開建安郡之后,他已經不止一次聽說,去年多暴雨,越江江水泛濫,各地多有淹沒,而今年顛倒過來,天氣多亢旱。

  至少從裴楚穿越至今,除了楊浦縣水鬼城隍那一次,似乎還真沒經歷過什么雨天。

  這般長期的晴天持續,即便以越州多水流支脈,但是在一些地域,也難以避免有了旱情。

  “這就是人道氣運將盡,所以各地多有災害?”

  裴楚心中浮起一些王朝末年的離亂,還有曾聽聞北地亂象最初也是因為各種天災導致的事情。

  “呼風喚雨,無字書顯現的這門道術是要我來作法一回么?”

  裴楚再度抬頭遠望,前方的清源縣縣城已然隱約可見,心中漸漸有了些猜測。

  他最初以為這無字書給出“呼風喚雨”這門法術,是應了那紫衣長髯的妖人水火葫蘆里的法術,如今看來,卻不全然如此。

  “如意天書么?還是隨著我實力漸漲,又有了神異?”

  裴楚伸手入懷,摸到了貼身收藏的無字書。

  最初這無字書是還需祭祀,才能顯現術法,而后又根據他遭遇的諸多事情有了應對,到現在出現的術法,似乎已然有了前知?

  裴楚心中不太確定,想著如此此次沒有南下,而是徑直北上,那這無字書中顯出來的道術又會不會是這一門?

  幾人說話間,又走了一段,漸漸到了清源縣縣城門口。

  城門前往來者眾,只是多半都拿著各種器具從城外的一處山泉取水,有挑水作賣的,還未進城,就被一些小廝家丁打扮的人,拿著銀錢哄搶一空。

  裴楚幾人過來,也引得不少人紛紛側目。

  道人裝扮,童兒騎著一口碩大的肥豬,這等組合不論是在縣城還是在鄉里,都頗為讓人心生好奇。

  裴楚于這些目光并不在意,陳素幾番磨礪,又有武藝在身,膽氣早不比曾經,面對一些打量的目光,也無怯意。

  來到城門前,就見城門口也無兵丁看守,只有一個蒼頭老者在門口的城墻下呆呆坐著,在那老者頭上則懸掛著幾張榜文。

  裴楚牽著陳素走到榜文前,正準備查看一二,忽而就聽一聲驚呼。

  “哎呀,哪里來的肥豚,前來嚇我?”

  坐在墻下的蒼頭老者正昏昏欲睡,裴楚幾人過來后,忽而被豬道人給嚇了一大跳,猛地站起。

  “驚擾老丈了,這是我童兒坐騎。”裴楚朝那蒼頭老者行了一禮。

  那蒼頭老者看了看豬道人,面色微微變了變,眼見大白豬并沒有什么沖撞,心下稍安,又看了看裴楚,問道:“道長莫非是有術法在身?”

  “只是途經貴縣,看看榜文。”

  自離了楊浦縣杭家集之后,裴楚沿途雖然經過郡城縣城,但少有入城,多數都是在周邊村鎮。

  之前龐元生曾在辟北縣幫他看過,他并未被通緝,不過裴楚到底嫌麻煩,還是少有入城。

  “這幾日我縣中多來了僧道山人,道長既然來了,不妨就好好看看。”那老者聽完也不以為意,只是指著身后的榜文說道。

  “多謝老丈。”

裴楚點點頭,仰頭端詳起了城門口的榜文  第一張榜文是一張告示,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人的畫像,濃眉大眼,虬髯猙獰。

  畫像旁書有文字:緝拿反賊張萬夫,聚強人打破諸多州縣,殺官吏士紳無數,性極兇殘,經有司探查賊入揚、越兩州,凡有拿得此人者,赴州郡告報,給賞五千貫,如隱匿知情不報者,與犯人同罪。

  而后是外貌描述,賊高九尺,虬髯獰惡,善使大斧。最后是落款元靖五年七月。

  “咦,哥哥,這個是…”

  陳素看得榜文上的畫像時,忍不住驚呼出聲。

  裴楚連忙制止,沖著她搖了搖頭,示意不要多說。

  陳素登時噤聲,她已經能夠認得不少文字,半猜半蒙大概也看懂了這張通緝告示榜文。

  “張萬夫。”

  裴楚再度抬頭看向畫像上之人,心中默然念了一句,而后又轉而望向第二張榜文,從頭念過去:

  “清源縣縣令藺成仁,為祈禱事。本縣天時亢旱,泉水焦枯,田業拋荒。見今祈禱,無法感通。為此榜示:四方過往,不論仕宦軍民,行商坐賈、云游僧道、居士山人,不拘何等,能說法降雨,救濟生民者,揭榜前來,本縣待以師禮。降雨之日,本縣見斂就一千貫在庫,即時酬謝,決不輕慢。諭眾知悉。”

  “這榜文…還真是求雨!”裴楚看完心中無聲嘆息,“看來禁妖司不止是北越州無力,這南面的州郡應該也是沒有幾個人了。官府已然束手無策,開始朝各方游走的僧道巫覡之流求助。”

  就在裴楚看完了兩張榜文,一直等在旁邊的蒼頭老漢連忙上前,問道:“道人,可要揭榜?”

  裴楚微微搖搖頭,無字道術給了他“呼風喚雨”之術,如今他的呼風之術算是熟稔,也有了不小的長進,但喚雨還未曾用過,即便真要做法一場,也不急于一時。

  當務之急,他還是想尋出那用畫鬼來盜取錢財米糧之人,探究起背后之意。

  有前車之鑒在前,裴楚明白這些妖人禍亂起來,恐怕要比一場旱情還來得恐怖。

  “仙姑說了,凡是孕婦,都要抓回去。”

  正當裴楚站在城門前看完了榜文,忽而城門口一片混亂,哭喊連連。

  七八個衙役在一個青衣道童的帶領下,正強搶一個身懷六甲的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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