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
尹一元一聲暴喝,他操縱的飛劍在金光碎裂的瞬間,突入了進去,劍光流轉,避開了一些污穢之物的沾染,朝著嶧山府君的石人身軀飛掠。
他的飛劍是上等隕鐵煉制,削鐵如泥,十丈的石人之軀雖然龐大,但如果沒有那神光阻隔,他御用飛劍,片刻間便能將其切割成碎石。
同時,龐元生強撐著重傷之軀,又再度射出了第二支陰符箭,這一箭射出,他的右手指縫虎口裂開,已是無力再戰。
另外一邊的徐家兄弟等人,同樣是手段盡出,徐家老大手里一枚有微弱熒光發出的銅錢,掐在手里,忽然一彈,飛射向嶧山府君面門。
又有一些污穢腥臭之物被趕過來的老少青壯們扔了出去,眾人經過了方才和那些山精鬼怪的戰斗,已然明白手里這些東西的效用。
“愚昧!”
眼看金光已破,諸方手段齊出,化作石人之軀的趙無咎非但沒有半絲懼意,反而發出了近似嘲諷的聲音。
那些污穢的金汁、狗血、雞血之類的物品,還未碰到嶧山府君的巖石塑造的身軀,就被他隨意甩動飛到了不知哪里去。
那一道猶如驚鴻的飛劍,則在刺入趙無咎石人身軀胸膛的剎那,那些堅硬似鐵的巖石忽地化作了黏稠的黑泥,一層又一層將飛劍牢牢包裹住,任憑飛劍嗡嗡震顫不停,卻始終無法脫離,漸漸的行程了一個巨大的泥團。
龐元生射向他面門的陰符箭同樣如此,剛觸碰到趙無咎石人軀體的瞬間,就被層層黑泥纏繞,全然失去了效果。
裴楚這時已然再度沖到了嶧山府君趙無咎身前,雙腳在他石人的腿腰出,幾下借力,跳到了他的肩膀上,手里的環首直刀沖著對方的面門狠狠砍了過去。
鐺啷啷一聲脆響,環首直刀劈砍在趙無咎的面門,非但不能如之前一樣,輕易劈砍進去,反而長刀寸寸斷裂。
緊跟著砰地一下,裴楚人已被趙無咎給打飛了出去,落在了遠處的地面上。
趙無咎雄偉如山的石人軀體緩緩移動,忽地一腳踩踏在地面上。
“爾等既不敬,便都留在此地做花肥。”
話音一落,大地陡然再度震顫,許多人被這強烈的地動震得立足不穩,左右搖晃起來,有些更是一不小心就仆倒在地。
眾人全部飛奔跑了起來,擠壓在了中間的一塊區域。
又是一陣沙石滾滾的轟隆聲。
倏然間,地面泥土涌動,一道道由泥土沙石混合厚實無比的土墻突然從地上升起,厚有一二尺,高有兩丈,宛如囚籠一般,將在場的百多人全部圈禁其中。
噗——
尹一元猛地一口血狂噴而出,仰頭倒地。
“師兄!”
站在一旁守護的魁梧女子,趕忙上前,一把將尹一元攙扶住,放在了地上。
尹一元掙扎著坐起身,俊美的面容變得猙獰,雙目赤紅如血,死死地遠望著那趙無咎巖石塑成的神軀,“飛劍…我的飛劍…”
就在方才他的飛劍刺向趙無咎被對方以黑泥層層包裹住后,他的心神和飛劍就斷了聯系,再也無法感應得到。
于他而言,這把飛劍他祭煉了數十年,心神相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如今忽然失去感應,那種感覺便如人斷了一臂。
“師兄,我們快逃吧!”魁梧女子攙扶起尹一元,平凡的面容上有閃過焦急之色。
“逃?”
尹一元一看周遭滾滾而起的土墻,將他和那些亂糟糟的青壯們圍在其中,慘然一笑,“逃不了了,是我低估了趙無咎,他竊奪山神之位絕非最近,恐怕早在多年前就有所成,這嶧山草木泥石,盡皆受他掌控。師妹,是我害了你,我就不該出手的,我就該逃遁的…”
“師兄!”
女子又喊了一聲,猛地抓起手里的大劍回頭,望向嶧山府君的石人軀體,面上毫無沮喪之色,反而騰起了熊熊戰意。
“裴兄弟!”
“道長!”
地面上,周五和杭小辛等人看到裴楚驟然被打飛下來,顧不得周遭地面震顫,齊齊朝著裴楚涌了過去。
砰地一聲,裴楚狠狠砸在地面之上,即便以他現在的強橫體魄加上“丹符式”的輕身效用,一時都感到氣血一陣翻騰。
裴楚緩了口氣,揉了揉腰背酸脹的肌肉站起,咧了咧嘴,腦海里念頭電轉:“九牛神力雖強健了體魄,可疼痛不減,還會受傷,要是我會個什么金剛符護體符之類的就好了!”
“裴兄弟,接刀!”
不等裴楚多想,就見到不遠處的坐在地上的龐元生,狠狠地將佩戴的環首直刀朝他扔了過來。
“你那刀上的龍虎氣已然消磨殆盡,破不開這妖魔的巖石之軀。”
“原來如此。”
裴楚隨手一揚,抓住了龐元生扔過來的環首直刀,明白方才并非是那嶧山府君突然能擋得住,而是這刀中蘊藏的龍虎氣并非無窮無盡。
環首直刀是禁妖司制式裝備,普通妖魔鬼魅自然能一刀了事,可他方才劈砍那金光不知多少刀,這刀中的龍虎氣已然消耗一空,只是凡鐵的話,確實上不了巖石之軀的嶧山府君。
裴楚環顧了一眼四周拔地而起的土墻,仰頭望了一眼嶧山府君龐大的石人軀體,心中暗忖:“狄五斗那里還有一把環首直刀,如果他來的話,合我兩人之力,當能對付的了這妖魔!”
狄五斗現下武藝或遜色于裴楚,但天生神力,又得了裴楚“丹符式”有了輕身之能,兩人有蘊藏龍虎氣的環首直刀,面對這嶧山府君的行動略微遲緩的巖石之軀,絕對勝算不小。
只是此刻場中來的只有周五和賴纖頭幾人,裴楚也無暇顧及對方在哪里,此刻分秒必爭,這數丈高的矮墻若是傾倒下來,又或者泥沙軟化陷地,于他或還有機會逃離,可那些前來的老少青壯多是普通人,根本難以抵抗。
想到這里,裴楚深吸口氣,平復了一番氣血,人已再度持刀而上。
嶧山山腳的山坡上。
眾多跪伏在地的青壯,看著那嶧山府君雄偉如山的巖石之軀,金光驟然碎裂的時候,不少人都心情激蕩起來。
但隨即,又見到了眾人手段全出,可那巖石之軀的山神絲毫不傷,反而以術法讓地面泥沙涌動,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圍墻,將那些人圍困其中。
一時都噤若寒蟬。
這等法術威力,已然超乎普通人的想象。
眨眼之間就是一座高大的城墻矗立,普通人又如何抵御?
狄五斗站在眾人當中,他較之常人高出一頭的雄壯身軀,此刻亦是微微顫抖。
被那驟然冒出的土墻圍困其中的,有裴楚、龐元生,還有周五和杭小辛等一干人等,都是他的新朋故友,如今淪落險地,他卻置身事外。
他幾度想要沖入場中,可心中似有個聲音,在一遍又一遍的勸阻。
那是神祇!
那是神祇!
噠噠——
噠噠——
就在這時,忽然遠處山道上有馬蹄之聲傳來。
夜幕下,一個背負雙刀腰系套索的火紅身影,策馬狂奔,疾馳而來。
“我杭九娘可不是藏于人后的弱女子!”
嬌喝之聲遠遠傳開,引得山坡之上眾人側目。
杭九娘一邊縱馬一邊抽出一塊黑布蒙在了戰馬的眼睛上,抬手又用馬鞭狠狠抽打馬背。
那奔馳而來的越州馬在失去視野和劇痛之下,發狂似的朝前疾奔,掠過了土坡一側,不偏不倚狠狠撞上了其中的一處土墻。
馬聲嘶鳴,頭顱脖子胸骨折斷,血漿崩裂。
但那堵土墻,也在這越州馬的拼死一撞之下,出現了一個大缺口。
杭九娘借勢從馬背上躍起,通過缺口,跳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