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伊勢神宮今夜格外熱鬧。
祈年祭的準備工作依舊在進行。
盡管由于之前的各種事件導致人心惶惶,大家對于祈年祭能否順利進行心里沒底,但工作終究是工作。
過去入夜之后安靜的社殿,現在也變得喧鬧了許多。
黑田純穿著正式的巫女服,正坐于神樂殿中。
與她一起的,還有好幾名年紀相仿的巫女。
這些巫女便是將在神樂殿前跳起神樂舞,進行奉納之人。
黑田純閉上雙眼,穩定心神,但喬橋白天的話語縈繞在自己的耳邊,揮之不去。
不要來參加彩排,他到底想說什么?
黑田純雖然產生過些許退卻的念頭,可最終還是來到了這里。
這是她必須完成的任務。
音樂聲響起,那是尺八與三味線,太鼓等傳統樂器交織而成的悠揚曲調。
亙古至今未變的旋律。
是時候了。
黑田純睜開雙眼,站起身來。
一步,一步,走出了神樂殿。
殿外,是參加祈年祭準備工作的神官與巫女們,黑田純的父親與妹妹也在其中。
鈴——
手中的神樂鈴搖晃,發出清脆悅耳的鈴聲。
黑田純舞動著,步履緩慢,動與靜之間,充滿著幽玄之美。
燈火搖曳之間,她看了一眼后山的方向。
是時候了。
黑田純將靈力灌注到全身,試圖觸發那個。
然而,當她做好準備之時,卻忽然發現,那個不見了。
“咦?”
黑田純的動作停滯下來,整個人變得呆滯而缺乏靈動,隨后向前倒下。
啪——
摔在地上的黑田純,頓時分化為無數散發著腐敗臭味的尸塊。
在場的黑田秀樹驚訝異常,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急忙沖上臺去,確認黑田純的狀況。
而另一邊,在神宮一隅,隱秘的房間里,黑田純睜開了雙眼。
“怎么會?”
她站了起來。
正想要推開窗戶,看看外面的狀況。
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就是黑田純嗎?嘖,并不可愛嘛。”
一個清澈的女聲從黑田純的身后傳來,令她回過頭。
銀色的長發,鮮紅的雙眸,身上是黑白配色的洋裝,這位女子有著絕美的容貌,翹起的嘴角間,露出尖銳的犬齒。
“喬桑讓我大老遠跑過來,不好好補償一下可不行呢。”
女子,櫻庭霧夜仿佛很生氣般笑道。
伊勢神宮,地牢內。
寂靜無聲。
一層往下,便沒有神官駐守。
一是因為這里的保全森嚴,派人純屬浪費人力。
二則是因為這里妖怪繁多,其中不乏擅長蠱惑人心,操控精神者,倘若出了意外,那便是人命。
在這被燈光長年照亮的囚籠中,一個人影在其中穿梭。
一層的神官已經盡數被沉睡,此刻,地牢之中,只有他一人在行動。
他熟練地穿過了第二層,同時在一些節點布置好了術式,接著,來到了第三層。
第三層地牢,囚籠已經完全沒有縫隙了。
所有的囚籠都用鋼鐵制成,將囚犯關押進去之后,再重新熔鑄外部,以檜木封閉,配合數量繁多的術式封禁。
無論是從物理上,還是靈力上,都是完全的牢獄。
那人穿過這些牢獄。
在牢獄之外,寫著各種各種的名字。
八岐大蛇后裔,蚺。
禍亂平安京的怪異,大天狗。
鈴鹿山的鬼神,大岳丸。
諸如此類,都是在歷史傳說中留下了威名的強大怪異。
那人正準備將畫有術式的符咒放置在牢獄上。
忽然,他心有所感,回過頭去。
一個人站在了第三層入口。
他身上穿著的是最普通的白色狩衣,兩手空空。
然而,此刻,對方光是站在這里,就足以令這入侵者感到戰栗。
“要從哪里說起呢。”
穿著白色狩衣的喬橋看著眼前這偷偷溜進了地牢第三層的人,托著下巴,仿佛很苦惱般說道。
“對了,就從事件最開始,青木貴的死開始說起吧。”
“你在某次除靈的過程中認識了青木貴,他是一個喜歡追求獵奇怪異新聞的記者,大部分除靈師對其敬而遠之,但你卻不一樣,你給他提供了不少情報,讓他寫出了頗受歡迎的文章,畢竟是除靈師,真實的除靈經歷總是更吸引人。”
喬橋往前走了兩步。
“嗯,對,青木貴是第一個死者,甚至在柏木綾子之前。”
“你告訴青木貴,有人將會在伊勢神宮的祈年祭上作亂,并且提供了相對真實可信的線索,青木貴自然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于是便來到了伊勢,然而,卻被你直接殺死,尸體被制作成了活尸,并且植入了術式,在那天下午,你控制青木貴回到旅館,爆炸身亡,至于為什么要采取爆炸這種獵奇的手段,一方面是為了制造出舊神作祟的假象,另一方面之后再說。”
“當然,青木貴的筆記中也有你的偽造痕跡,那些語焉不詳的發言,大半都是你自己杜撰的,由于是偽裝成陷入瘋狂的記者,所以筆跡自然不會有人追究。”
“接著,是柏木綾子的死。”
“我一直覺得很奇怪,為什么柏木綾子要被分尸,為什么會制造成那樣簡陋的儀式模樣,為什么要保持她的體溫以讓人產生錯覺。”
“后來,我想通了。”
“在推理小說中會出現這樣的橋段吧,殺死了多個人,每個人將尸體截取了一段,最后拼湊出了一具完整的尸體,而兇手就偽裝成自己被斬首而死,少掉了頭部。”
“在這里,用的是同樣的手段。”
“當然,柏木綾子的確死了,被殘忍的,而且毫無指向性地殺死了。”
“她的死,只是為了讓人產生邪神作祟的錯覺,以及另一個目的,和受害者是誰毫無關聯,大概只是因為她是谷崎耕司的女朋友,比較方便騙出來的緣故吧。”
“那么,她的尸體被警方收容之后,去了哪里呢?”
“說到底,如果一個人爆炸身亡,而且變成那樣血肉模糊,攤開在墻壁上的模樣,那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半個人,其實根本發現不了吧?”
“同一具尸體以不同的方法‘死’了兩次,這是推理小說里經常出現的作案手法,不是嗎,藤波信治先生?”
喬橋看向前方。
那潛伏的人影,赫然就是已經死掉的藤波信治。